第十章,朱门酒肉臭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四周除了山就是树,上官惊鸿只知道又跟一开始一样,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摸索前行了。

此刻已是傍晚时刻,一望无际的山林,不时传出的乌鸦叫声,尽管上官惊鸿艺高人胆大,此情此景后背也有一丝凉意:“咦,前面貌似是一间庙啊。”上官惊鸿快步走去,看着眼前破烂不堪的庙,叹了口气,总比无片瓦遮身要好,快速在四周捡了些干柴,却遍寻不见有什么野味,看来今夜只要饿肚子了。

望着噼里啪啦燃起的火堆,上官惊鸿想起了水仙,也不知道她现在想开了没有,还是在伤心落泪吗?哎。

上官惊鸿努力摇摇头,尽量让自己不再去想水仙,开始回忆那天那天与南宫烈的打斗,心想:“自己目前最擅长剑法,内力虽然强于南宫烈,可却没占到丝毫的便宜,依靠身法优势和以指御气勉强立于不败之地,看来自己的拳脚功夫确实太差了,但凡会一两套拳法,也不至于如此,看来自己有必要修习一下拳法章法,可到哪去学呢。”

拳法、拳法,拳……太极,上官惊鸿猛地弹起,“太极拳,对了太极拳,这套二十一世纪人人养生练得拳法,自己曾渴望成一代高手,还专门研究过,况且太极拳重意不重力,没有招式,旨在以慢打快,以静制动,借力打力,正合适现在的自己。”

想到这里,也不犹豫,起身来到庙外,做了个太极拳起手式,开始回忆脑海深处太极拳口诀。

“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虽变化万端,而理唯一贯。由招熟而渐悟懂劲,由懂劲而阶及神明。然非用力之久,不能豁然贯通焉。虚领顶劲,气沉丹田。不偏不倚,忽隐忽现。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杳。仰之则弥高,俯之则弥深,进之则愈长,退之则愈促。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人不知我,我独知人。英雄所向无敌,盖皆由此而及也。”

口中念着,手上也不闲着,不断演练,一遍,二遍,十遍。越打越顺,加之身法辅助,看似身形极慢,但一静一动之间均蕴含源源不断的力量,每一掌划过,都带出巨大破空之音,似是要撕裂这空间一般,一脚踏出,在地面化出一道清逸出尘的弧线,看似极轻,但划过之处尘土飞扬,留下深深的沟壑,周围落叶随掌风而起,双掌之间如黑洞,将四周一切碎石落叶都吸入其中,形成一个圆球,拳打到哪里,圆球便跟到哪里,像是黏在掌心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官惊鸿收拳伫立,圆球挣脱束缚,化作细微的粉末随风消逝。

上官惊鸿不仅大叹:“难怪太极拳能传承数百年,真可谓是当世第一拳啊。”

眼瞅已是深夜,却毫无倦意,随机将自己脑海中所能想到的拳法口诀,尽皆演练一遍,最终得以练成两套拳法,一套腿法,分别是太极拳、醉拳和穿云腿。

再次收功天已大亮,上官惊鸿心情极好,一夜未眠却无丝毫睡意,当下不做休息,继续赶路。

“驾!”“驾!”几匹快马从上官惊鸿身侧飞速掠过,定睛一看马上之人均是衣着华丽,为首之人身穿官服,眼见险些撞上上官惊鸿,回头抱歉的看了一眼,又快速向西驶去。

上官惊鸿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跟着马匹飞驰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个破败的村庄,上官惊鸿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村庄内尸横遍野,有些甚至已经腐烂,墙根下一些衣着破烂的人啃食着树根野草,一些老人不断的剧烈咳嗽,还有人不断从远处奔来靠在墙下的休息,大口大口穿着粗气,上官惊鸿一眼望去,队伍极其庞大,一眼望不尽,仅能看入眼帘的怕就有数千人。

上官惊鸿脑海中闪过两个字“流民”,这个只在书上见过字眼,如今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快步走到一个老人面前:“老人家,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抬头望了一眼上官惊鸿,有气无力的说道:“哎,我们这些人都是从汴州逃荒而来的,家里遭了大灾,活不下去了,只好一路走一路行乞。”

上官惊鸿略一沉默:“老人家,为何不寻附近城池进驻,却怎么再次聚集,想来各地方官员定不会放任不管,又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老人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力咽了口唾液:“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正是被人从冀州城干出来的,有的人饥饿难耐,不堪劳累死于此处,向我们这些人,谁也帮不了谁,只能眼睁睁看着。”

上官惊鸿一听顿时怒火上升:“岂有此理,难道没有官员处理此事?不接济灾民本就罪不可恕,现在还任由灾民尸身曝于荒野,倘若爆发瘟疫……”上官惊鸿不敢再想下去。

“哎,公子心善,我们这些人已经辗转了好几城了,无一城肯收留,十万人哪,被官府打死的打死,饿死的饿死,如今还能活下来的,也就有一天算一天了。听说城里冀州城里来了个大官,怕我们被看见,派了军队驻守在城外,倘若我们一接近,便立刻就会被乱箭射死啊。”老人无奈,无助的样子,使上官惊鸿更加不忿,当下也不再问什么,向冀州走去。

临近傍晚,上官惊鸿进了冀州城,繁华热闹的景象与城外村落简直天壤之别,上官惊鸿径直来到府衙门前,立刻被差役挡下:“干什么的。”

“我要见你们老爷,有急事告知。”上官惊鸿强压心中怒火。

“我家老爷去梨园参加诗会,今夜不会回来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上官惊鸿一听此话,怒火更胜,城外上万的流民居无定所,朝不保夕,此地官员竟然还参加什么诗会。

当下问了行人梨园所在,快速向梨园奔去。

到了梨园,看着络绎不绝的王公贵族,便往里冲,又被看护拦下。立刻愤怒道:“我是来参加诗会的,为何拦我。”

看护打量着上官惊鸿的打扮:“就你,还参加诗会,也照照自己。”

“外面什么事喧哗啊。”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缓步走出。

看护一看老者,立刻换成一脸的阿谀奉承:“啊,童大人,这小子嚷着要参加诗会,我们……”话没说话就被童老打断:“哼,三爷说了,此次诗会人人都可参加,让他进来吧。”

上官惊鸿怒火正胜,也不答谢老者,自顾进了园子,只见首座之人是个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极有威严,笑呵呵的看着下面斗诗之人,方才鹤发童颜的老者走到中年人身旁,附在耳边说了几句,中年人立刻向上官惊鸿望去,点了点头,伸手一指:“你,既然嚷着要参加诗会,想来是有些才学的,前番众位才子都已做过一首,这一轮就由你开始吧。”

上官惊鸿见他指向自己,冷笑一声:“请备下笔墨和百尺长卷。”

“百尺长卷,怎么你做的诗有这么长吗?”众人一听哈哈大笑,上官惊鸿也不言语,中年人看着他严肃的模样,微微有些意外:“来人,取笔墨和百尺长卷。”

上官惊鸿也不知从谁桌上取过一坛酒,一饮而尽,取过笔墨长卷,自顾自的在长卷之上龙飞凤舞的画着。

约过了半个时辰,上官惊鸿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中年人便吩咐其余人先开始了。

又半个时辰,上官惊鸿停笔自立,两行清泪自脸庞滑落,突然放声大笑,将众人吓了一跳,中年人看着他虽然大笑,但却一脸悲伤,立刻吩咐人去过长卷打开。

下一幕中年人震惊了,百尺长卷画的赫然是城外破落村庄中常常的流民队伍,画中人物破落不堪,尸横遍野。长卷完全舒展开来,竟然画犹未尽,末尾写了四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中年人先是震惊,再是不敢置信:“大胆,你怎么敢画出日此大逆不道之图,我大好河山,岂容你如此玷污……”

“玷污?哈哈哈哈,城外三十里处,难民队伍一眼望不尽,无人问津,我上官惊鸿虽是江湖人,却也知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而你们!一个一个衣着华丽,自诩什么雅量高致,还办什么诗会,狗屁!亏得你们不是江湖中人,否则,我早已取你们性命来祭奠城外数千亡魂。我上官惊鸿今日把话放下,三日之内,此事若无结果,这冀州府衙官员也就该换换人了。”说着一剑劈出,园中假山顿时四分五裂,做完一切便头也不回离开。

上官惊鸿并不知道,首位之上的中年人,乃是当朝王爷,皇帝的三皇兄,晋王赵天齐,昔日也曾在江湖行走,因乐善好施,常救人于危难,人赠绰号‘义人王’,且嫉恶如仇。

得知此事当即取消诗会,以雷霆之势罢黜官员十余人,诛杀首恶,三日之后,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深夜,晋王府。

“早该想到你位高权重,不然本地官员也不会如此仓促驱逐流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是王爷?”

“上官惊鸿,好名字,画的好,写的也好,功夫也是一流,我曾听说过你的《桃花庵歌》,难道你真的没想过为朝廷效力。”

“呵呵,也许有一天,至少现在我还看不上什么朝廷。”

“哼,好大胆子,就凭这一句,杀你十次都不为过。”

“能杀的了才行!”

“哈哈哈哈,自从皇帝登基,我被召回朝,也不过十来年的时间,真想不到,十年未在江湖行走,现在的年轻人如此气盛,竟然管起朝廷的事来了,虽说为流民抱不平心是好的,但你不过一江湖莽夫,就算有点才华,难道就能跟朝廷数十万大军对抗?”

“天下人管天下事,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好个该出手时就出手,朝廷得知你威胁朝廷命官,尽管是为民抱不平,但太过目无法度,已下旨要严惩你,不过本王今天放你一马,你走吧。不过下次见面,便是官费相遇,本王不会手下留情了。”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