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〇章 太极挪移气旋
钱青健的这招“天外飞仙”当然不是古龙小说里面白云城主叶孤城的杀招绝技,他不过是要劈开一颗苍天大树而已。
不过他这一招从天而降,在天地之间闪电雷霆的声威之下,绽放而出的一道剑芒如同星河倒泻,彰显气势如虹,峰顶诸人尽皆心折不已。
少林三渡则更是惊惧万分。他们一生之中从未遇到过如此高强的敌手,他们觉得即便是传闻里的峨眉祖师郭襄、武当真人张三丰也不会有如此惊天之能。
他们惧怕的不是钱青健这天外飞仙的一剑,他们惧怕的是刚刚钱青健挥洒自若、履险如夷的应对手法,这种天下至柔却又柔中带刚的武功他们从未见过,而在这种奇妙的手法之下,两僧的黑索被打成了无法解开的绳结,更是暂时破掉了金刚伏魔圈的阵法神通!若是金刚伏魔圈告破,那么这一架也不必打了,少林必输无疑。
只不过少林三渡毕竟是少林三渡,易筋经也不是徒有虚名,无法入门也就罢了,一旦入门,这门神功赋予三渡的内力绝非凡响。
渡劫渡难在发现绳结无法解开的这一瞬,也正是钱青健升空的那一瞬间,两僧心意相通,各自运起雄浑深厚的易筋经内力,硬生生将两条黑索在绳结的两边崩断开来!两条黑索电射而分!
虽然渡难的黑索变得短了一小截,而渡劫的黑索前面多了一个绳结,但是这总比双索缠连好的多了。水手结固然是水手结,“绳断结不开”也的确名副其实,可是在双僧的深厚内力之下,钱青健的美好愿望再度落空,这暂时被破的金刚伏魔圈便即复原。
恢复了自由的两条墨龙和渡厄的一条墨龙蜿蜒而上,迎向那道沛然无俦的凌厉剑芒,他们当然明白钱青健的用意所在,岂能任由后者劈掉苍松?没了大树的遮掩,那就意味着渡厄再也无法藏身,而钱青健的暗器将会夺走渡厄的性命。三僧一损俱损。
三条黑索夭矫直上,上下四人之间的优劣立变!
还是那句话,人类不是飞鸟,在无法二次借力的情况下,不可能在空中翱翔转折。跃起在空中俯冲下击的招数固然惊艳绝伦,但是这种攻击方式同样是置死地而后生的险招。
相对而言,三条黑索却如同游龙经天一般,可以在空中任意扭曲翻转,四通八达。
这就要求钱青健这一剑必须是以碾压的优势摧垮三僧的黑索!否则,剑芒一消,他就是悬在空中的活靶子——三僧想怎么打就可以怎么打,而钱青健则只有招架之功,谈何还手之力?
然而在三僧三百年以上的易筋经内力叠加之下,钱青健的剑芒终究不能斩断黑索。
转眼间剑芒便与三条黑索撞在一处,剑芒果然消溃一空!而三僧运力之巧妙,又令他无法借力旁飞侧移。
“拼了!”钱青健情知不妙,却无退路,若是借助这剑芒的反作用力二次升空,必将遭受三条黑索附骨之疽一般的追击杀戮,为今之计,只有将全身内力灌注在青钢剑身,以剑锋去斩黑索,若是能够斩断其中一条,即可弃剑重施太极。
三条黑索似是早知钱青健的意图,于瞬间中,索头在长剑之下搭成了一个卐形状,以卐型的中心去迎击青钢长剑,这中心点正是三僧毕生功力之所聚!
“啪”的一声脆响传遍峰顶,钱青健手中的长剑寸寸而断,化为数枚星雨,四散飞去,而钱青健的俯冲之势并未稍衰,整个人向着三条黑索冲了上去!
明教七人大惊失色,郭襄也已经作势欲扑,而空闻则面露惊喜,这是要结束了么?
只是身具三百年精纯内力,经过昆仑光明顶一战而获茅塞顿开、又苦苦钻研武学十五年的钱至尊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授首?
电光闪过的黑暗之中,人人之听见“咚咚咚”三记闷响,只知响声来自于松间半空,却不知是何物撞击生成。
又一道闪电在空中亮起之时,人们看见钱青健已经落回了三松之间,正在三条黑素的绵密攻势下闪转腾挪,而他的双手之中则持有两块非金非木的酷似短剑匕首一样的武器,以这两种武器对抗三条绳索,并未趋于下风。
以明教七人当然识得,钱青健手中的武器是圣火令,这圣火令坚韧无比,即使是倚天剑屠龙刀那样的绝顶利刃都无法将其斫出一道划痕,以圣火令对抗三条黑索,当然再无折断碎裂之虞。
经过了一系列的阴招狠招绝招伏招后招的交锋之后,双方的对决好似刚刚开始。
这是钱青健有生以来的最强一战!
在此之前,他固然有“身无武功”之时,也有懵懵懂懂的过程,遭遇的对手如果过强,他便以先知先觉来应对,又或凭借他认为的“金手指”莫名其妙地吓退了对手,而在他恍然大悟又精研了十五年武学,昂然走出昆仑之后,遇见的对手或者不堪一击,或者被他料敌机先有所针对,以致一败涂地,故而他这一路横扫武林显得很是轻松从容、波澜不惊。
然而今天这场对决,才是这世上顶尖强者的碰撞!经过了双方各自的预测和假想,双方的阴招伏招已经使过,斗到此刻,双方均已再无取巧之机、预谋之策。
这一刻的对决,只能是双方的实力比拼,实力强者方能笑到最后。
而钱青健既无退路,也不愿折戟沉沙铩羽而归,只有挑战世间最强者并且战而胜之,他的一生方可无憾。他这武林至尊才算是名至实归!他才可以傲视天地。
圣火令同样能够发出“剑芒”,或者称为“令芒”更为贴切,乌金色的光华在林间纵横裨阖,与三条黑索此起彼伏缠斗不已,一时之间难解难分。
电闪雷鸣之间,雨水越来越大,已有倾盆之状,明教七人和少林空闻站在峰顶的南北两侧,各个都被淋得湿透了全身,却没有一人稍动。
一度准备扑入松间的郭襄业已收住了脚步,她很清楚地判断出钱青健重新扳回了劣势,知道若是此时进入战团,纵然取胜也将会给夫君的名誉带来损失,夫君绝不会同意她介入进去。
人们尽皆目不转睛地观看着林间的龙争虎斗。这是世间最高武学的印证,能够参悟一招一式,便可受用终生,谁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遇?
美中不足的是时明时暗的天色令他们看不清钱青健的全部动作。那动作实在太快,即便是在碧空如洗的白天里,恐怕也无法窥得全貌,何况是在这种能见度极低的天气之中?而少林三渡的三条黑索更是神鬼莫测,偏偏这黑索与雨幕中的暗夜相融,若不是闪电亮起,则根本看不见它们攻守的轨迹。
明教七位高手中的六位看不见黑索,空闻也看不见,但是郭襄能够看见,钱青健身在局中,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在钱青健的眼中,不仅可以清楚地看到三索运使的轨迹,更能感觉到时下这三条黑索的威力并不比起初那三招九式更大,甚至颇有不如,给他的压力也比之前小了许多。
他猜测三僧不再用那三招九式的原因,或许是被他的水手结给吓着了。
此际三条黑索变得更加小心谨慎,颇有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意思,看样子是意图将他活活耗死在这三松之间。
“哼,比消耗?怕你们才怪!”钱青健心中冷笑,手上却使出来一套极为怪异的武功,两枚圣火令一正一反,幻出一正一斜两道乌金色的光圈来,三渡的索头一碰光圈,竟似毒蛇被击中了七寸一样,软软地偏离了攻击方向,立时气焰全消。
三渡心头大骇,这又是什么功夫?怎么钱青健的功夫都是世间不曾有过的呢?
“收一寸!”渡厄沉声喝道。
这是三渡之间的暗语,意为将金刚伏魔圈回收三尺,以守势对敌,等待看明白钱青健的武功路数之后再行进攻。
三渡自然不知道,这是钱青健在摸索了武学奥妙十年后,将太极拳和乾坤大挪移融为一体的功夫,他将这套武学命名为“太极挪移掌”,而此时他的双手分别持有一枚圣火令,这套功夫就变成了“太极挪移剑”。
这门功夫的特点是将“四两拨千斤”的武学至理发挥到了极致,使出来很像太极拳剑,却又与太极拳剑颇有不同。
原本太极拳和乾坤大挪移都有四两拨千斤之奥,尤其讲求借力打力,以微力胜巨力,追求的是以无力胜有力,以敌人之力反击敌人。
但是太极拳和乾坤大挪移在具体的手法上却又有鲜明的区别,乾坤大挪移求快,讲究的是模仿对方的招数“还施彼身”,而太极拳则是求稳,侧重于避实击虚、以虚击实。
他用了足足五年的时间,把这两门奇功融合在一处,采长补短,去芜存菁,就有了现在他施展的太极挪移剑。
这一出手,果然收得奇效,即令三渡乱了方寸。
只不过,他首度将这门奇功用以实战,乍一使动时尚嫌生涩,且不够圆润纯熟。而对手却是空前强硬的劲敌,不会给他知错就改的机会!所以他在占得机先的同时也是如履薄冰。
三条黑索毕竟不是死蛇,只要持索人未受打击,那么黑索软了还可以再硬起来,偏了方向还可以再正过来。可以说只要他稍有不慎、略一疏漏,都会导致灭顶之灾。
三根黑索的力道有多大?钱青健虽然无法给出准确的估量,但是他可以通过渡劫渡难崩断索头的功力,以及三索崩折他长剑的力道判断出来。
他更是早就知道,在另一世,未曾修炼易筋经的三渡就用这黑索将昆仑掌门何太冲抽得粉身碎骨,将班淑娴打得脑浆迸裂,更是令张无忌不敢轻撄。而今三渡功力更上层楼,以他身负绝顶神功之能,也不敢任由绳索抽击在身。
在三僧的收束之下,金刚伏魔圈变得更大,对钱青健的压力变得更小,而钱青健的施展空间变得更大。
他的双臂旋舞越来越快,心随意转,令随身走,主动进击,去寻找黑索邀斗。
一时之间,圣火令幻出大大小小正正斜斜的一个个乌金色的光圈,饶是三条黑索上注有三僧合聚而成的三百年以上易筋经内力,也架不住这些古里古怪的光圈的追袭。
只要索头与光圈相碰,那索头就会被光圈带得偏离了方向,令三僧空自心急火燎,却无法左右被动的局势。
“再收一寸!”渡厄再次下令,三根黑索已经渐渐回缩到了三僧的身前。
这样一来,钱青健获得的空间更大,他已经在施展古墓派的轻功追袭黑索了,只要将一条黑索打残,他就可以趁机与持索人面对面地过招,再进一步,伤得三渡其中之一,此局便已胜券在握。
然而钱青健却是不喜反忧,因为他知道金刚伏魔圈的特点,这三根绳索越靠近三株松树时,它们的威力就会变得越大,这是另一世张无忌等人曾经试过的道理。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的黑索回缩得太过紧密!”
想到此处,钱青健长啸一声,将全身功力全部灌注在双臂之上,使出来一阴一阳、一正一反两种不同的力道,于是在他的双臂之间,有一个无形有质的偌大的气旋正在生成,其势有如翻天覆地,其势似欲扭转乾坤!
这一瞬,奇景出现了!
三株松树上的松针和积水以及漫天泼下的大雨,都被钱青健生成的气旋吸了过去,在三株松树之间聚成了一个硕大的漩球!
这漩球就像是龙卷风里的龙卷,更像是大海中激流汇洄处生成的无底漩涡,产生了无比强大的吸力,就是那夭矫三松也在摇摇欲折,就是空闻和明教七人都需要拿桩站定,才避免被这股强大的吸力吞没进去。少林三渡的三根黑索也无法抗拒地被吸入了漩球之中。
这一刻,雷霆与长啸共震,闪电共漩球同辉,而峰顶无雨,似乎天地都已被吸得连结在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