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云海虹桥

守静堂后堂,田不易和苏茹二人相对而坐,田不易沉默了一阵,道:“这小娃儿天资真个是好的出奇,在我所见的人中,要说有一人能与他相比的,就只有万……师兄了。”说起万剑一,田不易还是有些不自然。不光是因为万剑一被处死这一“事实”的叹惋和悲伤,也有抢了万剑一挚爱的尴尬吧。

说起万剑一,苏茹心中也不好过,她从小就将万剑一当做亲哥哥一样对待,就算不能成为爱人,她对万剑一的感情也是非常深厚的。只听她幽幽道:“资质确与万师兄相仿,若是他也像万师兄那样聪敏智慧的话,说不得又是我青云门震惊天下的一位人物。怎么,田大首座动心了?收他做徒弟就是了,你若怕教不好他,就由我来,到时候铁定让那些瞧不起我大竹峰的家伙们惊掉了下巴!”苏茹不愧是数百年前小竹峰的天之骄女,就算是数百年后已为人母,还是那样斗志昂扬,英姿飒爽。

这百年来也是将她憋屈坏了,她原本资质极佳,在小竹峰时就备受师长看重,而且因为年纪最小,所有师姐都拿她当小妹妹,十分宠她,将她惯出个大小姐的脾气。当年年轻之时,她不但修为精深,且相貌姣好,颇引得许多年轻才俊的青睐,甚至当时的青云双骄的万剑一都倾心于她。她当时就有极强的好胜之心,当年与田不易比斗也是成就两人爱情的开始,如今一想都觉得有些唏嘘。

但是大竹峰一向人丁不盛,从青叶祖师座下四弟子郑通以来也没出过什么天才之辈,田不易也算是厚积薄发,是大竹峰一脉最有成就的一位了。传到现在,大竹峰门下只有六个徒弟,就属宋大仁资质最佳,但修为精进也是差强人意,在一甲子一次的七脉会武更是没有一点出彩的地方,着实让她有点抬不起头来。

现在她说田不易动了收徒的心,何尝不是她自己动了心?林惊羽的资质本来就十分出色,如今更是经过了翡翠戒指的力量的易骨伐髓,资质比之万剑一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原著中万剑一教林惊羽“斩鬼神”的那一段时说,林惊羽的精进速度极快,比之万剑一当年也差不了多少。虽然差不了多少,但也是差了些的。

当初的林惊羽就被七脉的首座争抢,如今更是要抢破了头去了。

田不易吐了口气,道:“他有如此好的资质,我自然免不了动心,但他牵扯到青云山下魔教踪迹的事,刚被我们带到了大竹峰来,立马就收入门中……”

苏茹打断了他:“什么牵扯不牵扯的,这林惊羽从小在青云山下长大,身世清白,有什么好担心的?”

田不易苦笑道:“我自然不是怕这个,只是大仁将他带上山来,本是因为追查魔教踪迹,却是被我们收入了门下。这等事,我也不能不向道玄师兄禀报,等会去了通天峰,我如何向道玄师兄说?”

苏茹瞪了他一眼,“死要面子,你若拉不下脸来,一会我和你一起去。我大竹峰收个徒弟难道还由得那些老头子的说三道四不成?”

……

林惊羽吃饱喝足之后,再回到守静堂,田不易当下提出要收他为徒,林惊羽自然答应。

拜师后,众师兄弟都高兴,田灵儿更是高兴。这大竹峰上都是些比她大了许多的师兄,最小的杜必书也比她大了二十多岁。如今终于有一个跟她差不多,甚至比她小的师弟,兴奋异常。当下便乐呵呵地凑上来,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打量林惊羽,还让林惊羽叫她“师姐”。林惊羽自然不屑,扭过头去,不理她,气得田灵儿狠狠地跺了跺脚,在苏茹的喝止下才不甘心地走开。

之后,田不易便将林惊羽带去通天峰见道玄了。

林惊羽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御剑飞行的快感,心中兴奋不已,暗自想着哪一天,自己也学得一身本事,将来也能漫游天际,肆意翱翔。

以田不易的道行,再加上刚收了这么一个天才徒弟,他也有心显摆,通天峰转瞬便至。

远处,一座高耸入天的雄伟山峰,傲然屹立。那里,白云飘渺处,隐隐有钟声回荡在这苍穹天地。通天峰,仿佛真的通往青天。

呼啸一声,田不易带着林惊羽落到了一片巨大的广场上,放眼看去,只见这里白玉为栏,仙气阵阵,广场中央有九个大铜鼎,成三三之数摆放中间。最令人吃惊的,便是这广场之上,云气蒸腾,行走时如在云中,使人有成仙的感觉。

田不易见林惊羽看得出神,破天荒地向他解释了一句:“这里便是‘青云六景’中的‘云海’。”

林惊羽点了点头,有点印象,青云六景最有名的还是虹桥,好像就是在广场前面,要去玉清殿找道玄真人,肯定是要经过虹桥的。林惊羽心中暗暗期待,不知传说中美轮美奂的虹桥是怎样一副美景。

田不易解释完那一句之后就懒得再开口,只是管自己走在前面,林惊羽只能默默跟上。

林惊羽突然觉得田不易有点像自己的父亲——当然是这一世的——田不易一直是以威严、冷漠的姿态出现在林惊羽的面前,与自己那教书的父亲很像,虽然心中可能对自己着紧得狠,但脸上还装出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真是……不诚实。

正当林惊羽暗自腹诽的时候,田不易突然又出声了:“看前面就是‘青云六景’中的‘虹桥’。”

林惊羽闻言,极目向前远眺,只见前方远处,广场尽头,在雾一般朦胧的云气后,似乎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林惊羽不由得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田不易见林惊羽急得冲到了自己的前头,也没生气,默默跟在后面,嘴角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林惊羽见猎心喜,可管不了许多,快步走来,渐渐地,有水声传来,间中还有一两声雷鸣一般的怪声,不知从何而来。

林惊羽越走越近,云气如温柔的仙女,围绕在他们身旁,逐渐拉开隐约的面纱,露出清晰的面目。

广场尽头,一座石桥,无座无墩,横空而起,一头搭在广场,径直斜伸向上,入白云深处,如矫龙跃天,气势孤傲。有细细水声传来,阳光照下,整座桥散发七彩颜色,如天际彩虹,落入人间,绚丽缤纷,美焕绝伦。

林惊羽虽然看得心醉神迷,但脚下却不曾停留,径直踏上了石桥。

踏上石桥才发觉,桥的两侧不断有水流流下,清澈无比,但中间部分却滴水不沾。阳光透过云彩照在桥上,又为水流折射,遂成绚丽彩虹。

虹桥极高极长,林惊羽走在其上,只觉得左右白云渐渐都沉到脚下,想来越上越高。又走了一会,白云渐薄,竟是走出了云海,眼前霍然一亮,只见长空如洗,蓝的便如透明一般。四面天空,广无边际;下有茫茫云海,轻轻浮沉,一眼望去,心胸顿时为止一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