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人鬼不分

接待了这么多,都是这样的,很少有从小就坏的,就不长进的,就愚蠢的,那样的人也混不起来,连贪腐的资格也没有。

这种心态极大地影响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他也喜欢钱,有钱可以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他想不到钱居然可以把一个人从明智高尚变成糊涂无耻,他开始对这种人人都爱都想要的东西产生害怕、厌恶的心理,他觉得这种心理是可怕的,就竭力不去接受它。

今天刘长海的话又让他心里生出这种感觉。他充满厌恶地看看刘长海:“那好吧,我相信你。明天给你答复。”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长海在忧愤苦闷中又过了一天,晚上,摩西给他带来了好消息,告诉他:“我给你找了份工作。”刘长海想不到摩西这么快就给他找到工作了,其实这都是摩西的套路。

从接到一个人后,他就开始恐吓他们,利用其害怕暴露的心理,散布虚假消息,将其安置到一处偏僻荒凉的破旧房子里,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既而找警察来实施抓捕,敲诈一笔所谓的保证金,如果这招不灵,他还会找人假扮联邦调查局的官员,非让他出血不可,如果不愿意,就会被带到一个所谓的拘留所的地方,狠揍一顿,直到自己愿意给钱为止。

晚上的强盗也是摩西一伙的,持枪入室抢劫,把这人洗劫一空,剥夺所有的生存基础。在其完全绝望的时候,就只有束手待毙了。摩西就会给他安排到一个少为人知的地方做苦力,为他挣钱。

刘长海现在就落入了这样的圈套之中,他满怀希望地跟着摩西上了车,车子驶上公路,一直向前,刘长海也辨不清方向,只觉得进入了热闹非凡的城市,人流开始多起来,各种商店酒吧随处可见,两旁灯火通明,摩天大楼鳞次栉比。

汽车拐来绕去,终于停了下来。摩西对刘长海说:“到了。”就下了车,刘长海也拉开门,他看到面前是一个酒吧,里面十分热闹,坐满了人,服务员端着盘子来回穿梭。难道我要在这里工作,摩西会给我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呢?刘长海心里暗自盘算。

摩西停好车,对刘长海挥了挥手,刘长海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进了门,是一个宽敞的大厅,里面放着一对对的沙发,客人们随意地坐着,喝酒聊天。迎面一个长长的柜台,后面一个酒柜,各种酒琳琅满目。

一名调酒师正在忙着,摩西走了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什么,那个调酒师转头看了刘长海一眼,点了点头。摩西走了过来,一脸轻松,对刘长海说:“跟我到这边来。”刘长海感激地冲着调酒师笑了笑,感谢人家能收容自己。

调酒师对他点点头,继续忙起来。

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一个小门走进去,后面是一个操作间,厨师们都在忙着做各种菜肴,后面还有一道门,门边一个大水池,里面放满了等待洗刷的碗盘,水上面漂着一层厚厚的油污。

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正弯着腰在洗着,他和厨师一样穿着一身白色工作服,头上戴着一顶白帽子,苍白的头发从帽子里露出来,脸色蜡黄,满是皱纹,两手由于长常年泡在水里,都有些肿胀发白了。他弯着腰,把碗在水里洗干净,在水龙头下面冲一下,再放到身边高高的一摞碗上。

两人走到他身边,他连头也顾不得抬一下,好像眼里就只有碗了。刘长海很为他的敬业精神所感动,心中就想说:“正是有了这样任劳任怨的普通劳动者,我们的生活才会如此美好。”忽然意识到这话太不合时宜了,自己马上也要成为这样的劳动者了,为了使别人的生活更美好,少不得自己就要多受些罪。

旁边一个人这边转转,那边转转,见到摩西就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刘长海。他打扮得流里流气,身上穿着又破又脏的牛仔裤,一件花衬衫,头发卷得像鸡窝一样,满脸蛮横的样子,嘴里叼着根香烟,他双臂抱在胸前,眼睛从上向下斜视着刘长海,跟摩西说:“他能行吗?”刘长海赶忙点头哈腰地说:“能行,能行。”

那人点点头,“那就先干试试吧。”转头拍拍那老人的肩,对他说:“你失业了,回家吧。”

那老人见他过来就没停止过手里的工作,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刚要趁此机会真起身歇一下,猛然听到这句话,身子向后一仰,倒了下去。

刘长海正巧站在他后面,一把扶住了。那人厌恶地看着老人,招手喊了一声,过来了两个人,把老人扶了出去。

那人跟摩西说了两句,摩西对刘长海说:“那人太老了,干不了这个,你以后就在这里工作了。后面有住的地方,我回头把你的东西给你拿来。”刘长海好歹算是有了安身之处了,哪还计较什么脏不脏,累不累,早在几十年前就听说留学生在美国刷盘子,那时候还很羡慕呢,这自己不就干上了。

他很知足地答应了:“哎,谢谢摩西先生。”摩西跟那人点下头,就走了。

那人给刘长海找来一件工作服,不知是谁穿过的,满是油污,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刘长海硬着头皮穿上,开始干起来。

一干起来刘长海才知道这活并不轻松,盘子送来得很快,就像永远刷不完似的,才刚刷好一大摞,又送来一大摞,他面前的池子里永远是满的。腰一弯下去,就没有起起来,就像小时候在家里栽稻似的,后腰又酸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