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4章 伦敦纺织行业遭遇的冲击

乔治*朱利安*哈尼,这位十多年前的英国宪章运动的左翼领袖,伦敦工人协会的创建人之一,如今的英国兼伦敦工人协会主席,此时遇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难题。

以前宪章运动时的战友,贝克街的老马克等人找到了他,希望他能以伦敦工人协会主席的身份出面,带领伦敦西部贝克街的纺织工人去向国会示威游行,为他们的争取利益。

老马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哈尼先生,你是咱们工人协会的主席,贝克街里住的纺织工人你可不能不管啊!兄弟姐妹们都活不下去啦!”

乔治*朱利安*哈尼最近也听说了贝克街的纺织工人生活困顿,一直想要去看看,不过,他这半年从柏林、巴黎两地去调查那里的工人协会,辗转了两次,在伦敦呆的时间不多,也就没顾得上。此刻见老马克前来哭诉贝克街的纺织工人,便立刻重视起来。他是伦敦工人协会的主席,而伦敦工人之中,纺织工人可是人数最多的一个群体,而贝克街的纺织工人又是伦敦纺织工人中的集中点,有五分之一的纺织工人都在那里,听到贝克街纺织工人的代表——老马克来提出诉求,他自然格外上心,仔细了解。

“老马克,到底怎么回事?我也听说最近几个月你们贝克街的兄弟们不好过,但你说的活不下去......嗯,有这么严重?”哈尼道:“是不是那些纺织厂主又压低工资了?”

老马克愤愤地道:“哈尼先生,要只是压低工资倒也算了,买便宜的黑面包,一家人总还能勉强活下去。可如今,那些纺织厂主直接将我们解雇了,不让我们活下去啊!”

哈尼一听是这么回事,不以为意,笑道:“哪些纺织厂主要解雇兄弟们啊?都跟我说说,我们工人协会将这些黑心的资本家列入黑名单,一起抵制,大伙都不去他工厂里做事,让他关门!”

老马克哭丧着脸,道:“哈尼先生,这回倒不是那些纺织资本家黑心,他们将我们解雇也是被迫无奈。最近一年来,听那些纺织厂负责销售布匹的管事说,世界的布匹生意好像差了很多,说什么东方世界,特别是印度、东印度群岛和远东那帮,需求量都变得很小了,那些纺织厂的布匹卖不出去,价格大跌。偏偏这两个月,印度又开始大规模的叛乱,印度的那个叫什么孟买的地方,被叛军攻占了,棉花无法供应伦敦,导致伦敦的棉花价格暴涨,伦敦西郊的好多小纺织厂都已经关门倒闭了,剩下的一些大型纺织厂虽然还在苦苦支撑,但也开始大规模解雇工人。我们贝克街一带的兄弟们首当其冲,大伙快买不起面包了。”

听万老马克的哭诉,哈尼大吃一惊!

他到这时才想起来,刚从巴黎回伦敦时好像听说过,棉花价格大涨的消息。当即,他唤过邻居家的儿童,掏出几个便士让他找来几份前段时间的各种便士报,终于,在前几天的和这两份廉价报纸上找到了一些信息。

一周前的上的二版版面,用了一整个篇幅报道了伦敦纺织市场遭遇寒冬的事件。报道称,大不列颠王国的根本性行业——纺织布匹业,遭遇前所未有的根本性冲击,那就是遥远的东方飞速发展的棉布竞争性冲击。

正如二三百年前的色彩丰富和质量优良的印度棉织品对大不列颠毛纺织业的冲击一样,当时大不列颠的呢绒和毛制品被廉价的印度棉布竞争得毫无还手之力,王国被迫发布禁止在本国内销售印度棉布的政策,同时又出兵征服了印度,强行搜刮印度棉布技师,并鼓励和支持国内商人发展棉织业与印染业,学习印度棉布提高质量,再后又利用先进的纺织机器,加上蒸汽机的迅速利用,终于成为世界头号棉布强国。纺纱和棉布出口额占据大不列颠王国出口总值的将近三分之一左右,可以说,是棉布让英国成为世界的中心和最强大的国家。

但如今,世界的棉布贸易被大不列颠王国主导控制的局面,被东方的一个新兴帝国给打破了。连篇累帧地报道整个冲击的过程:54年,远东的大清帝国被叛军击败,名叫冯云山的叛军首领登基成为皇帝,中华帝国成立。早在中华帝国成立之前或成立过程中,其广州、上海等重要港口城市便有不少的纺织厂,中华帝国当局和其国内的商人又以原来的纺织厂为基础,从大不列颠以及欧洲、北美等地引进大量的纺织机器和技术工人,扩大纺织业生产规模,生产巨量的棉布。到56年开始,中华帝国陆续吞并了朝鲜、印度支那、菲律宾群岛、东印度群岛等国家地区,前不久,又进一步将日本、暹罗、缅甸、等国家变为附庸国,控制了大量的市场和原材料产地,将原本属于大不列颠王国的棉布市场全部控制。根据统计,54年,有着4亿多人口总量的中华帝国,从欧洲和北美、印度等三个地区进口棉布共进口棉纱、棉布的价值量分别为750万英镑和0万英镑,其中欧洲部分占七成,大不列颠王国又占欧洲的六成。但随着中华帝国国内纺织厂的逐步发展,从这以后,其进口的棉纺织品逐年下降,到57年为止,进口的的棉纱、棉布仅仅为20万英镑,棉布已经停止了进口,而到5年以后,中华帝国不但不进口棉纺织品,还反过来像大不列颠王国一样,改为大量进口棉花等原材料,加工之后开始出口棉布等商品。不但如此,其境内的纺织工厂遍地开花,遍布南北,庞大的棉纺织业开始蓬勃发展,已经严重冲击世界棉纺织市场,而我大不列颠王国深受其害。根据华商透露,光去年一年,中华帝国便出口棉纱至少200万英镑、棉布至少超过200万英镑的价值。这意味着我们不但失去中国这个世界上最为庞大人口群的市场,还多了一个这样的超级对手,因其控制了整个远东和东印度群岛,大不列颠将永远地失去这一市场,这是多么沉痛的代价。

而另一个上的报道,则是从大不列颠王国自身的棉制品出口角度,详细分析了所受的冲击。哈尼从报纸上看到,报道可能直接从议会那边拿到了数据,将大不列颠王国的纺织业主要出口数据都列了出来。

大不列颠王国在七年前,也就是53年全年共出口棉纱重量.3亿磅,出口价值69.6万英镑,到去年的59年,王国全年共出口棉纱重量.65亿磅,出口价值720万英镑。这还看不出什么,王国的棉纱出口量是在增长,但再一细看,这个增长量几乎全是欧洲、奥斯曼帝国等地的增长,而本来在53年出口量还排名在第三位的东印度群岛,到59年已经萎缩为七年前的五分之一左右。报纸上推测,原本棉纱出口量占大不列颠王国出口总量十分之一的东印度群岛,如今仅占五十分之一,原因便是这快的棉纱市场已经全部被东方的中华帝国以及与其交好的法国、美国等国家所掌握。

而大不列颠的棉布出口值,虽然也从53年的2390万英镑,增长到去年的262万英镑,但价格,却从原本的4.2便士每码降低到3.4便士每码。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原本占据大不列颠的棉布出口总额百分之八的远东和东印度群岛地区,也就是中国、日本、爪哇等,如今的出口额占比已经不足百分之一。甚至连印度也从56年开始,后面的几年都从原本出口总额的占比24%,降低到6%。

对于印度,哈尼清楚,那是因为印度的叛乱导致贸易量减少。但中国、日本、爪哇这些地区的大规模降低,不用问,肯定是中华帝国的成立引起的。

最后,哈尼在报纸的一个角落,找到了一篇对纺织厂老板的采访报道,清楚了贝克街一带像老马克他们这样的棉纺工人们所遭遇的困境。

这位老板在报纸上透露,他开了一家雇佣了20名工人的织布厂,原本一切红红火火,但从前年开始,形势急转直下。他的织布厂自己也有几个纺纱机器,但纱线不够,其余的是直接从另一家纺纱厂购买,从前年开始,那家为他提供纱线的纺纱厂突然因为印度的叛乱,造成棉花价格高涨,便开始提高纱线价格,他购买纱线用来织布已经没有什么利润。于是,他只能靠着提高棉布的价格,以及解除了40名工人的做法,来维持织布厂的生存。但没想到,前段时间,印度的大规模叛乱,整个印度的棉花交易中心孟买城都被叛军占领,英国往年从印度采购的超过七成的棉花都直接运回欧洲,一时间,伦敦的棉花价格高涨。而棉花价格的高涨,必然导致纱线价格的高涨。无奈之下,这个老板将他的织布厂再次裁员,但即便是这样,还能坚持下去。不过再一个噩耗传来。他的纺织厂生产出来的棉布,都是统一由伦敦的一家贸易公司统一收购后,运往海峡殖民地和爪哇群岛一带出售,从几个月前,海峡殖民地和爪哇群岛一带的棉布突然多了起来,贸易公司运往海峡殖民地和爪哇群岛的布匹全部滞销了,不得不降价出售。到上个月,消息传来,东印度群岛一带的棉布市场已经全部被东方的中华帝国出厂的圣布所占领,因为距离近,运费低,价格比他们生产的布匹要便宜半成,这下,他们大不列颠的布匹彻底断了销路。那个贸易公司彻底取消了他的布匹订单,他四处求人推销布匹,却根本没有途径,整个伦敦的布匹市场都开始萧条起来,价格创了新低,无奈之下,他只得彻底关停了织布厂。

哈尼看到这里,叹了口气,对老马克说:“老马克,这确实不能怪那些纺织厂主,这要怪,只能怪那该死的印度叛乱,还有那该死的东方人,他们竟然也开始生产了棉布,还抢了大不列颠王国的棉布生意。”说完,他心里开始发愁了,对于老马克他们的困境,他感觉到自己有些无能为力。要是那些工厂主是黑心老板,还可以通过工人协会主席的身份,与其谈判,但如今已经明显不是老板黑心不黑心的问题了。哈尼第一次感觉到,那些工厂主对于工人,是如此的重要。

这时,一名信童走到哈尼的面前,行了一礼,小心地道:“哈尼先生,终于找到你,可完成任务了。对了,这是麦喀士先生写给你的信。”

哈尼结果信一看,的确是自己的老朋友麦喀士的笔迹,邀请自己今晚带领巴黎工人协会内的主要代表,前往一处酒馆商议工人协会事情。信中,麦喀士稍微透露,整个英国包括伦敦的工人最近都处于下岗失业的边缘,生活十分困顿,因此,他决定召集伦敦及周边附近的城市的工人协会头领,发动一次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要求议会和内阁政府出台救助政策,救济贫穷的工人们。

“哈,亏我刚才还头疼,现在就来了解决的方法了。”哈尼高兴地道:“老马克,有办法了。麦喀士先生,你是知道的,他邀请我们今晚去商议,希望能解决你们贝克街的纺织工人的困境。”

老马克一听也高兴起来:“麦喀士先生我哪能不知道,我们住在贝克街的纺织工人,差不多一半的工人都知道他。他的那个,道尽了我们工人们的苦难。若是真能实现他说的那个协会主义社会,那我们这些纺织工人就再也不必忍冻挨饿了。”

两人说完,便匆匆出门,分头去通知各个协会的代表,准备晚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