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空白的十年

我正看着手机发呆的时候,月儿已经推门而入。

“阿霖,你怎么又起来了?”她显然看到我表情又异常,但是马上又感觉到窗外吹进来的凉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啊……你怎么又开了窗……”月儿跑到窗边关上窗子,这才回过来,拎起手里的塑料袋:“我给你买了粥,趁热喝吧……”

我点了点头坐在床头。显然跳楼自杀的最佳时机已经过去了,但我显然已经改变了主意。

我有点想知道这个梦境世界到底有多大。

我现在身在安徽黄山,而老爹的电话是从东北吉林打来的。

从安徽到吉林的距离就算走直线也有接近两千公里。

真有谁的梦境能延伸出这么大的空间吗?我对此深表怀疑。

月儿把盛粥的塑料盒递到我手中,嗅到米汤的香味,我才觉得自己胃里空空如也,不由自主的将这碗粥喝了个底朝天。

喝完粥之后,我才对月儿说:“月儿,我想出院了”

月儿显得有些惊讶:“啊?出院?医生说你还没彻底痊愈呢。”

“差不多了。”我说:“刚才我接到我爸的电话,说我妈妈想我想出病,我得回去看看。”

我本以为月儿会拒绝我,却没想到她答应的很是干脆:“哦……那好吧。”月儿点了点头:“我去问问大夫,看看能不能办出院,你等等我。”

出院的手续确实有点复杂,医生一再坚持让我多做观察。但急于弄清事实的我已经没有观察的时间和心情。我让月儿订了最近的飞机票,月儿无奈之下,只得尽快办好出院手续,和我一起坐上北归的飞机。

为了弄清楚这个世界的虚实,我特意买了窗边的票,以便自己能近距离的观察脚下的世界。

也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谨慎,我从飞机起飞之后,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的世界。

虽然我也算是第一次坐飞机,却并没有多少欣赏风景的想法,只是想用自己的眼睛亲眼见证这世界的边界。

因为我一直相信:如果我现在还是在做梦,那梦境的世界就一定有局限。就算飞机能一直飞下去,但透过对全景的观察,我总该能找到些许的破绽。

然而我却失望了,从飞机起飞到落地,我只看到一望无际的大地在脚下不断掠过。那些美不胜收的景色,包括城市、农田、山水、云朵、天空,一一尽收眼底。我甚至能从窗外的地平线上看出地球是一个圆形世界。

这一切太过于完美,完美的我挑不出任何瑕疵。

以至于当我走下飞机的时候,整个人还恍如梦游一般不知所措。

月儿早看出我的呆滞和不正常,问我:“阿霖,你怎么了?不会又……”

“没什么?”我故作淡定的一笑:“咱们回家吧。”

因为吉林市没有飞机场,所以我们是在长春龙嘉国际机场降落,又坐了半多小时的动车之后才回到吉林市。

十年以来,吉林市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就算我能吹毛求疵的找出破绽,但最终还是被自己的肉眼所见推翻。

到目前为止,我甚至已经倾向于眼前的世界是真实的了。因为坐动车的时候我打开手机百度仔细浏览过,这十年来整个世界其实变了许多,而那些变化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单凭梦呓猜测出来的。

比如这十年来,周杰伦又出了几个新专辑,美国又换了总统,马克西姆又多了几首钢琴曲,电影《阿凡达》已经拍到了第四部……

我把我感兴趣的艺术作品都简单浏览一遍,确定任何人都无法伪造之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叹了口气。

看来,疯了的人是我,并非全世界……

眼前所在的世界,竟然是真实的,这一点绝无可疑!

难道我之前一直都活在梦里?

那我又怎么解释从2015到2025中间这缺失的十年时间?

这显然又是一个文不对题的疑问。

回到家后,早就知道我要回家的妈妈给我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我平时最爱吃的。

显然妈妈对于我满头白发的形象颇为惊讶,但听说我之前生了病之后也就没说什么。

老爹林晓峰看到我满头白发的样子起初也是一愣,但随后就转移话题,反而催妈妈带我去染发。

吃饭的时候,老爹就坐在旁边,微笑的给我夹菜,还破例陪我喝了瓶啤酒。

然而已陷入懵逼状态的我从头到尾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后爸在哪?友哥在哪?为什么我亲爹没有成为盗墓贼潜逃国外?

从我亲生父母的口风看来,他们显然从来没分手过。而老爹目前所从事的工作似乎也是正经行当,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家庭和睦,事业有成,女朋友漂亮可爱,生活滋润美满。如果我没有20岁之前的经历,眼前这个家可能是我最理想的状态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入戏。

吃完饭之后,老爸、老妈、刘月心在客厅里看电视聊天。我则以累为借口,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拉上窗帘,闭了灯。在一片黑暗中苦思我整个的人生。

起初,我有一种想承认自己是疯子的想法。因为眼前的生活看起来实在是太诱人了,它完美的弥补了我从小到大的所有缺憾。如果能永远生活在这样完整的人生里,就算回不到以前的世界又有何妨?就当我以前一直是在发疯吧……

但我内心深处始终迈不过自己前20年的坎。这看似完美的人生,是不是终究只属于我自己的想象?

心中正纠结着,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咚咚咚。

“谁啊?”我稍有警觉的问道。

“我,你老爸……小霖,你睡了吗?我想跟你谈谈。”是老爹林晓峰的声音。

“没睡,谈什么啊?”我心中稍宽,说话的语气也就略有缓和。

“谈什么都行……”

“好吧。”我起床给老爹开了门,偷瞄客厅时,见母亲正与她“未来的儿媳妇”谈笑风生。

老爹微微一笑,进来之后拉着我坐到床头。

“小霖,你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到底怎么回事?”我注意到老爹的脸上还有那一道刀疤,只是并没有留络腮胡,整个人就显得和蔼多了。

“没什么……我不是住院了吗?脑子有点伤……”我含含糊糊的解释道。

“你犯不着跟我遮掩。”老爹打开床头灯,用炯炯有神的眼神瞪视于我,“你这次消失了一个月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犯病?……”听到这个词,我也不甘示弱的直视老爹:“……爸爸,我真的有病吗?”

“那也未必吧。”老爹若有所思的说:“在有些人眼里可能是病,但在病人自己眼里可能只有他自己是正常的。”

我点了点头:“是的,我觉得我病了……这一次我居然疯到去盗墓……”

老爹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

我说:“……我去了花山谜窟下的妖道之墓。”虽然明知会引发某种未知情况,但我还是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老爹点了点头,忽然眼神一冷:“你找到妖魔芝花了吗?”

“没……没有。”我有点愣神,竟不知如何应答。

“那你干嘛回来?”老爹的语气有些严肃:“你刚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你现在中了尸毒,若是不找到芝花解毒的话,不一定哪天就要变成僵尸。”

“你怎么知道?”虽然有些惊讶,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提出这个问题。

“别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老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在哪中的尸毒?”

我没有回答老爹的话,只是反问一句:“老爸,你认识一个叫马克·约翰逊的外国人吗?”

“马克约翰逊?”这一次愣的却是老爹:“你……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我已经去过了黑宝珠国。”我说。

“不……不可能的。”老爹说:“那个地方,从来没人找到我,我也没有找到。”

“我真的找到了。”我说:“我还知道这世上有天启星这样一个组织。”

老爹的表情忽然严肃无比,紧张地说:“你还知道些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我并没有回答老爹的问题,只是又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老爸,你说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忽然跳进未来十年后的世界?”

老爹狐疑的望着我,沉思片刻,终于缓缓点头:“有……《水经注》里有个故事,说晋朝时有一叫樵夫到山中砍柴,见两个童子下围棋,便站在旁边观看。一局还没下完的时候,童子对他说,你的斧柄烂了。樵夫回到村里时,却发现村子已经不见了,后来询问别人才知道时间竟已过了千年。因此古人一直说:‘山中只一日,世上已千年’,或者‘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说的都是时间的相对性。”

“那你觉得这些故事有道理吗?”我问道。

老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想了想,忽然反问道:“你是不是从十年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