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花镇

太阳西沉,红霞满天。

叶家人围坐在桌前吃晚饭。

桌上依然是粥和平日那几样小菜,只是多了一盘鲜嫩的笋,这是叶青山母亲和小姑巧儿去山脚竹林采的。

鲜嫩的竹笋切成薄片,再配上祖母做的雪菜,简单的翻炒一下,就是一盘美味了。

叶奶奶从柜中拿出一个小坛,给老爷子倒了一杯浊酒。三叔叶贵笑嘻嘻的道:“娘,也赏我一杯吧。”

叶爷爷嘴里骂道:“你整日和些狐朋狗友厮混,灌了这黄汤惹是生非的还少了?”

叶奶奶心疼三叔:“三儿有些应酬,多交些朋友也没什么不好。”说着也给自己这宝贝小儿子倒了一杯。

三叔腆着脸皮笑嘻嘻的端起杯子,哧溜一口:“还是娘疼我。”

叶青山只顾低头用饭,自己这个三叔整日厮混,也不知道忙些什么,更别说下地了。也就自己这老实木讷的老爹不懂讨奶奶的欢心。

吃完饭,叶奶奶一边泡着茶,边说道:“明天是逢集,老二你就不要下地了,把家中这几日做的活计拿去镇上换些钱。”

“娘,让我和二哥一起去吧,二哥老实,做买卖别让人占了便宜去。”今天这个吃完饭就脚底抹油的三叔怎么没走……

叶爷爷也点点头:“康儿也好有个帮衬,只是你莫要偷懒。”

除了平日里的农活,叶爷爷和叶康也会做些木匠活计,家中的桌椅家具都是自己做的,手艺没的说,简洁,结实,耐用,这就是明朝家具的特点。

半月村外面的镇子叫百花镇每两天逢一次集,十里八村的百姓都会过来赶集,有以物易物的,也有把自家做的农产品换些钱的,再买些油盐酱醋的。

叶家几个女人做的女红,还有家里做的木匠活,拿去镇上可是抢手货。

当然了,所得的钱都是要交公的。在古代还没分家,是不允许私藏小金库的。就算是夜间赶工做些活计,大部分的收入也要上交给叶家奶奶。

晚上叶青山缠着母亲撒娇卖萌,孙氏答应了这小子明天也去镇上玩玩的要求。

天色没亮,雄鸡报晓。

叶康就起床套上牛车,把木工活以及家中女人做的手工都搬上车,叶青山可没忘了把自己那一筐宝贝的蝉蜕带上。

大伯母也起来的很早,在一旁仔细清点着带去的东西,看到叶青山把那一筐蝉蜕也搬上车,笑着说:“虎儿,你这是要拿去卖钱呢?”

叶青山认真的点点头:“就是拿去卖钱呢。”

大伯母心想这傻孩子,就随他玩去吧,这村前屋后随处可以的蝉蜕都能值钱就怪了。

装好东西,三叔准时的出现了。

叶康赶着牛车就出发,车后坐着叶青山。还有正打着瞌睡的叶志飞,每次家中赶集自己就可以坐着顺风车去学堂。

赶了半个多时辰的牛车,这就到了百花镇。

这是到了这个世界,叶青山第一次感觉到城镇的气息。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汽车。但是青石铺就的地面厚重朴实,往来的乡民熙熙攘攘,街道两边是一间间店铺和酒肆。

找了个宽阔的空地,叶康把牛栓好,把东西都搬到路边。

叶志飞去了学堂,三叔则是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上数蚂蚁。

身后的早点摊正炸着油条,金黄的油条,香味直往叶青山的鼻子里钻。几个人赶早还没吃饭,看到儿子那眼馋的样子,拿了六文钱,买了三根分量足足的油条,和三碗豆浆。叶青山咬一口又香又脆的油条,喝一口热乎乎的豆浆,只觉得毛孔都张开了,浑身舒坦。

吃饱喝足,三叔说去看看在镇上大伯,就一溜烟的不见了,叶康本也不指望他帮什么忙,就随他去了。

叶青山则是和父亲说要去到处看看,就背上自己的竹筐去出发了,叶父也不是第一次带儿子来镇上了,就嘱咐了句早些回来,别玩野了,还给儿子手里塞了两文钱,自己这傻小子还真准备去拿蝉蜕卖钱,也由他去了。

问了两个路人,叶青山找到了镇上最大的药铺“百草堂”。

背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竹筐,跨过高高的门槛,百草堂里一个青衣黑帽的伙计就热情招呼来了。

“这位小哥可是来抓药的?”伙计非常热情的招呼。

“我不抓药,我是来卖药的。”叶青山指了指竹筐,再拿开了上面覆盖的荷叶,露出那金灿灿的蝉蜕来。

一听不是买药的,活计的热情马上没有了:“去去去,我们这不收,你还是去别家看看吧。”简单直接,下逐客令。另外一个伙计好齐的看了一眼,不由失笑:“这是什么个东西,还是药?你快些走吧。”

一般大的药堂都有指定的药材商供货,一来方便,也能保证药材的品质,何况几个伙计在药堂做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蝉蜕这味药。

叶青山告了声退,就背上蝉蜕走开了,只要自己东西好还怕卖不掉吗。可是接连走了两家药铺,叶青山的热情就被打击到了。关于蝉蜕的记载大多在古方,比较出名的是记载在《本草纲目》,可是这时候李时珍估计还没出生吧……

“一笑堂”是一家医馆,此时头发花白的王郎中正皱着眉头,给一个小儿把脉:“双目赤红,出疹不畅……”

一个妇人正双目通红,满脸焦急:“王先生,这孩子已经服了好几副药,仍不见效,夜夜惊厥啼哭,这可怎么办。”

这王先生摇了摇头,自己已经按照医书对症下药了,无奈却不见症状好转,而且这妇人还是镇上的殷实人家,诊金可没有少给。

此时的叶青山已经抱着最后的希望走进一笑堂,正好看到这一幕。

“神医爷爷,你看看我的药,可能对小弟弟有用哦。”叶青山用肉呼呼的小手捧了几只蝉蜕,踮着脚放到桌上。

王郎中胡子一吹,眼睛一瞪,想呵斥这哪来的黄口小儿,老夫都已经束手无策,你能有什么办法,若不是那一句神医爷爷,早就发飙了。

咦?这是?

王郎中拿起一只蝉蜕,仔细打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