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乞儿

现在时辰虽晚,可弘农城的热闹丝毫不减。

平日的宵禁,也在除夕那天解除。

大年三十至新年十五,燕山王批奏撤了大郢所有城镇的宵禁。

街上亮亮堂堂,小乞丐牵着灵杳的手,快步走向护城河。

那里连着大海,他捡来破烂的花灯,只是想让灵杳许一个愿望,还一个心安。

愿这花灯飘向雪海,愿传说的神灵能够看到,这个女孩儿的曲折与无助。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明,那么,请帮助她吧。

小乞丐站在河边,望着渐渐飘远的花灯。

虽然破旧,却因为承载了一个坚定的愿望和希翼而变得无坚不摧。

灵杳在火树银花的城中微笑。

弘农城,犹如一颗绚丽的明珠,正在悄悄绽放着自己所有的光芒。

“小乞丐,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灵杳渐渐放开了感伤,望着大街上的精品饰物、水果鲜花、糖人面具出了神。

瑰丽楼宇,盛世烟火。

锦绣璀璨的时空,阴暗奢靡的人潮。

小乞丐拉着灵杳逛了很久,彩灯耀眼,仙女猴圣金龙火凤阎神月桂梅花应有尽有。

两人一直从茂悦府走到和泓湾。

从繁华的内城走到人烟越渐稀少的翠湖林。

“小妹妹,我们还是回去吧。在这么走下去,咱们就出城了。”小乞丐停下脚步。

灵杳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灵杳静静的望着周围的繁华,他便陪着她一路走下去。

只是翠湖林人烟稀少,并不似内城一般人群居多。

夜枭在天空盘旋鸣叫,冷风凄凉。

灵杳瞪着大眼睛,说:“为什么一直叫我小妹妹?”

这么多天,他一直喊她小妹妹,也不问问名字。

而她也不问,总是小乞丐小乞丐的喊着。

直到那夜听到他和兰瑶歌的谈话,才知道,原来他没有名字。

“因为你就是妹妹啊。”小乞丐站直了身子,不过遇到冷风一吹,立马又勾着肩膀,说了一句好冷。

灵杳撇他一眼,眼睛不去看他,说道:“我叫越灵。啊——”

话还没有说完,她和小乞丐忽然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提了起来。

只觉得冷风直嗖嗖的往肺腑里面窜,面目全是强劲的风。

还没搞清楚这突然的状况,随后自己又被大力的扔了下去,重重落在冰冷坚硬的大石上面。

“咳咳咳…”

灵杳使劲儿的咳嗽着,喉咙里面干涩发痒,冰冷欲呕。

“越、越灵妹妹。你没事吧?”

小乞丐抓着脖子,面色痛苦的询问灵杳。

灵杳摇头,想要说不是越灵妹妹,是越灵杳妹妹!可是这个摇头的动作却被小乞丐当作是没事的意思。

他便放下心来。

两人转头一看,便见周遭景色非常的自然和美丽。

满山的梅花娇艳绽放,香气扑鼻。

而他们…正在悬崖。

啊——

两人同时惊叫一声,急忙往后面退。

灵杳的腿吓得发软,小乞丐拖着她往后面爬。

两人还没爬出一丈的距离,便又停下了。

因为,面前站了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男人,眉眼之间,乌黑可怖。

“你、你是谁?”小乞丐把灵杳护在身后。

往前,是散发着危害气息的陌生怪人。

往后,是嶙峋悬崖。

小乞丐有些害怕,可是心里却想着一定要保护好灵杳。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东夷的术士。

为了提高自己的修为,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飞升得道。

他靠着吸食孩童脑髓来进补,如此残忍卑鄙的手段,心术不正的修为,让他自己被反噬。

如今内伤严重,五脏六腑都受了损害。

大限已到,却还想着能够靠吸食孩童的脑髓来延长寿命。

他咧开肥厚发紫的嘴巴,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小乞丐和灵杳盯着他那一口恶心的大黄牙,便觉得胃里面直翻腾。

“嘿嘿…”

“你们两个别想跑。”

那个男人行动缓慢,生命犹如即将熄灭的烛光。

小乞丐甩开灵杳的手,冲上去推了一把那个东夷人。大喊道:“越灵妹妹,你快跑!”

灵杳傻在原地,腿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挪不走,动不了。

“小za种,老子吞了你的脑袋。”

东夷人奋起暴击,虽然濒临死亡,一掌却仍然能够将小乞丐单薄瘦弱的躯体打开。

小乞丐落地便是一口瘀血,灵杳急忙冲上去,想要扶起他。

谁知小乞丐咬着下唇,又冲上去抱住了东夷人,咬牙喊道:“越灵、妹妹、快走。我、坚持不、不住…”

灵杳不知何时落的泪,声音也变成了浓重的鼻音,她哭喊道:“小乞丐,我等你一起走。”

小乞丐用力的看着她,眼珠子似乎都要被东夷人打出来了,他的喉咙里艰难的憋出一句话,“你、活着.为父母…报…仇…”

灵杳睁着红肿的眼睛,捂着嘴巴不让自己放声大哭出来。

她使劲儿摇头,小乞丐拼尽所有力气喊道:“走——快走啊——”

灵杳像是被那一声嘶喊撞击了一下,猛然跪在地上。

她重重磕了一个头,再站起来时,双眉之间已经是血污一片。

天上呼呼飞啸着大雪,飘飘洒洒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遇见那滚烫的热泪,瞬间融化。

东夷人气得发抖,怒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说完,他放弃了殴打小乞丐,双掌合在一起,暴喝一声。那掌中便飞出一只血虫蛊。

血虫蛊朝着灵杳飞过去,小乞丐不知那是什么,却觉得非常危险。

纵然全身已经无力,头破血流。他却摇摇晃晃的去抓住那只血虫蛊,那蛊虫瞬间钻破他的皮肤,小乞丐惨叫一声,痛苦的面容似乎都已经扭曲了。

灵杳捂着耳朵,在山路上连滚带爬的跑。

整个山谷,都回荡着她痛苦自责的哭声。

寒梅大雪中,有两人一前一后御剑而来,落在两具尸体旁边。

“血虫母蛊已死,这子蛊在他身上,这小孩儿估计也没气了。”

一双葱白手指探到男孩的鼻前,年轻的面容微微一动,惊讶道:“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