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八十六 早晚会有一战

前田利家做出了符合丰臣氏利益的决断。

对于丰臣秀次而言，这不是他最希望的决断，却是最符合他的利益的决断，他相信前田利家不会伤害他，所以才接受前田利家的建议，按照他的方法来做。

石田三成心里挺不好受的。

同样的计策，他来说就是群起而攻，前田利家来说就是立刻通过。

待遇差别未免太大了一些。

但是他也知道，这是前田利家和他最不能相比的方面造成的差距——威望和资历，以及出身。

前田利家是尾张出身，从织田信长时代开始就是勇猛的战将，屡立战功，丰臣时代也是丰臣秀吉最为信任的强力大名，从单纯的武将到一名能文能武的优秀大名，前田利家一直都在学习在成长。

直到现在，前田利家虽然从武斗派向稳健派转移，并且和过去有矛盾的近江派石田三成和解，借助石田三成的力量压制武将派的暴动，但是他的威望依然还在，尾张派的武将们很尊敬他。

所以石田三成深深地叹息。

也深深的忧虑。

丰臣氏总体呈现主战态势，而敏锐的稳健派的实力却比较弱小，眼下前田利家站在稳健派这边，帮助稳健派站台，他还能有所作为，但是前田利家的身体并不好。

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石田三成能扛住巨大的压力吗？

不，石田三成没有尾张出身做辅助，丰臣秀次对他的信任也远远不如对前田利家的信任，如果丰臣秀次全面支持主战派，他无力阻挡主战浪潮。

哪怕今天前田利家给大家留了一个心眼儿，到时候能不能起到作用，还真的不好说。

所以在送前田利家回府的路上，石田三成把自己的忧虑全部告诉了前田利家。

得到了前田利家深深地叹息。

“石田君，我能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我能感觉到我的精力体力正在不断的衰弱，我已经病了很久了，名医看过，名贵的药材吃过，滋补身体的食材也吃了很多，但是，就是不见好转。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是我从未对别人说过，我有预感，我活不了多久了，或许再过一个月，或许是两个月或者半年，我会死。”

前田利家的话把石田三成吓得不轻。

“您千万不要说这种话！目前的大局还要您来主持，没有您的话，殿下到底会怎么做，我真的不知道。”

前田利家何尝不知道丰臣秀次的主战立场，还有眼下丰臣势力当中稳健派的弱势。

“这正是萧如薰的可怕之处，总感觉他虽然离开了七年，但是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们，秀次有才华，有能力，可以继承先太阁的基业，但是秀次容易冲动也是不争的事实，我或者还能劝诫他，我若死了，石田君，你……”

“在下办不到。”

石田三成苦笑道：“您也不是不知道今天的情况，我几乎被群起而攻，他们根本不理睬我的意见，我根本不能阻止殿下做出些什么事情，所以您若是不在了，我根本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说到底不在于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前田利家摇了摇头：“而在于萧如薰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他真的是因为国家内乱而抽调兵力，希望我们打起来，那反而是好事，那说明他已经开始支撑不住秦国国内的矛盾了，但是如果这是假的，那就糟了，那就说明秦国已经理清了内部矛盾，开始准备对外扩张了。”

石田三成呼吸一滞。

前田利家面带浓重的忧虑之色。

“遍观中华历代王朝历史，从秦汉起，中华只要一统，必然走上对外扩张之路，中华分裂的时候只能保存核心汉地，但是中华一旦一统，西域，辽东，岭南，西南，草原，无一不是中华王朝用兵之处。

大明立国之初，大明太祖皇帝也曾经四处开疆拓土，将大明的版图扩展到了极其庞大的地步，之后大明衰落，版图逐渐萎缩，但是那些地方依然曾经被大明统治过。

萧如薰是武将出身，他喜欢战争，他喜欢武功，只要秦国的内部矛盾解决了，内乱解决了，对外扩张是必然的，而即使内乱没有平定的时候，他也出兵辽东消灭野蛮人了。

那么接下来，他会四处出兵消灭那些占据大明曾经领土的外族人，把那些领土重新夺回来，扩充秦国的版图，这是中华皇帝都会去做的事情，萧如薰也不会例外。”

石田三成忙说道：“但是日本从未成为中华的领土和藩属国，萧如薰怎么会对日本用兵，甚至想要覆灭日本呢？”

“因为先太阁之前发动的战争，让中华看到了日本统一之后的战斗力，让中华意识到了日本的威胁，萧如薰想要对外扩张的话，一定不会放过他亲自讨伐过的日本。”

前田利家非常笃定的说道：“可以说，萧如薰只要有机会，一定不会放弃攻伐日本，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尽管我不认为萧如薰会在现在出兵讨伐日本，但是如果他真的做了，我也不会觉得难以接受。

就像当年，太阁都不觉得萧如薰会率兵渡海来攻，太阁觉得明皇帝一定会制止萧如薰，但是萧如薰还是来了，他来了一次，就难说会不会再来第二次，如果他再次来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石田三成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的询问道：“您的意思是，秦国和日本，早晚会有一战？”

前田利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的，我是这样认为的，只要萧如薰还是皇帝，他一定会再来一次，他不会满足现在的情况的，整个中华大地上，没有谁比他更了解现在的日本了，而且他正好又是大秦的皇帝。”

前田利家面带忧虑之色的抬头望了望天空。

“这个敌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那么，您有什么对抗萧如薰的方式呢？您既然觉得萧如薰迟早会卷土重来，您一定有对抗他的方法对吧？”

石田三成面带期望之色的看着前田利家。

但是前田利家让他失望了。

“石田君，我能预测事情的发展，但是那么大的事情该如何解决，你觉得我能轻易办到吗？如果再年轻十岁，我倒能谋划一番，并且统领全日本的力量和他战斗一次，但是现在，我的精力，我的身体，已经不足以让我再做一番谋划了。”

前田利家无力的摇了摇头：“石田君，我没有精力了，甚至我能感觉到，我看不到那个时候了。”

石田三成有些绝望的看着不停摇头的前田利家。

“可是除了您，还有谁能够对抗萧如薰？”

“就算是我，也难以说自己可以对抗萧如薰，如果信长公和先太阁死而复生，战国诸位英豪们死而复生，并且聚在一起众志成城，我觉得，那还有希望，我们还有希望获胜，但是现在……”

前田利家苦笑道：“我只剩下残破衰老的身躯，太阁极其麾下的大将们死伤殆尽，我们的实力大大衰弱了，更没有水师可以和秦国的水师抗衡，连防御都做不到，还如何与之争锋呢？”

前田利家的话让石田三成非常的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