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有父师梁,金乌曜日(下)

两股沛然灼热的气劲侵入心肺,苏伏闷哼一声,只觉体内有两柄火刀横冲直撞,那种热烫的钻心剧痛毫不容情地侵袭脑海,令他差些痛叫出声。》

想来道理剑意侵入他人体内,也就是这种滋味罢。

不及多想,身形在平移顿止的一瞬间,足尖点地,湖面微微下塌一个小半圆,随后猛地反弹,便如离驰之箭般倒纵而回,立足之地顿有一道火光猛然撞落,却是古师梁顶上形神具备的三足乌突然俯冲下来。若苏伏慢上一瞬,就会被三足乌正面击中。

沛然的纯净火元与道理剑意凝成的湖泊轰然相撞,如同一块巨石砸落,整个湖面骤然间凹陷出一个深坑,湖水被猛烈地往四面八方推挤,碰撞处不住地有火元溅射,并发出激烈的“呲呲”声。

古师梁脸色愈来愈煞白,他的面上没有多余表情,流炎之刃突然恢复原状,瞳孔猛地一睁,舌绽惊雷般吐出一道尖厉的啼鸣,随后右手成拳,那三足乌突然倒回,在空中盘旋一圈,便化为无穷无尽的橘色火炎,如鲸吞水般扎入古师梁的拳头里。

整个剑域在一**热浪的冲击下,不住地摇晃震动着,月华之力都被火光覆盖,在一片红彤彤的蒸腾中,仿似世界末日般令人心惊胆战。

“咚”的一声擂鼓似的沉闷响声,自苏伏的胸膛处传出。

他倒纵而回的身形还未落地,体内大半灵气还在游走周身大**,小半化为道理剑意与那两股火热气劲碰撞了数个回合,一时之间两股不同性质的气劲便以苏伏体内为战场激烈交锋,余波的冲击便令他痛得冷汗直流。

虽说无可奈何放任其肆虐,却在一连串“叮”的悦耳剑鸣中,剑意三转,隐在迷雾之中的玉楼也愈来愈凝实、清晰起来。

飞剑也在连续不断犹如乐曲似的剑鸣中不住地斩出一道道浅淡的月牙,“嗤嗤嗤”地没入火炎散发出来的橘红气场,搅出一朵朵的火浪,只把火炎四处激射,却无法阻止古师梁蓄势。

眼见火炎三足乌就要被他抽取殆尽,不住往外扩散的热浪冲击着剑域,连剑意三转都快支撑不住,若是被打回二转,处境只怕堪忧。

更遭的是,体内两股火热气劲像似跗骨之蛆,顽强地生存在体内,死命地横冲直撞,仿佛不将苏伏的妖体碎成肉沫不肯罢休,形势极为严峻。

情急之中,苏伏脑海突地闪过一抹亮光,体内灵气疯狂涌动,转以另一种方式行气,顿有“哗哗”的浪涛之声,还有轻微的龙吟自体内传出,浅淡的天蓝色剑意摇身一变,形成水色螭龙状,一口就将那两道恼人的气劲吞噬。

苏伏微喜,当即挥舞曼珠沙华,“嗖嗖嗖”地挥出数道水龙吟,在剑域覆盖之下,水龙不知为何极具锋芒,如同一道道激射的利剑,分不同的数个角度,猛烈地撕开橘红气浪,“轰”地一声击中了脸色剧变的古师梁。

又是一声闷响,一道冷热交替的气场如同波纹般扩散开来。水火两色气劲疯狂地吞噬着对方,水雾冲天而起。

古师梁身上不住地涌出滔天烈焰,然而抵抗水龙的同时,他的脸突然变得死灰死灰。

持续不断地交锋,在数道水龙吟终于耗尽了力气消散时,一声“呛”的剑鸣由微及轻,由轻及脆地响在耳畔,宛如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似自极远的地方落下来,却炸得他的耳膜“嗡嗡”作响,那种心神被牵引而无从着落之感,令他闷到几欲吐血。

未待发反应,其身后那若隐若现的玉楼端倪突现,无形之中,似有莫名的气场自十数幢玉楼上倾泻而下,却是透明若水,看不清明。

古师梁心头警兆方起,正待扇动双翅,却“哇”地喷出一道血箭,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勉强地扭头望了一眼,只见气流被无数细若发丝般的透明剑气推动,渺小犹如尘埃,却覆盖了整个剑域。

那是一道道成丝的剑气,当你吸入的空气都是剑气幻化而成,处在剑域中的你,离死还远吗?

苏伏勤勉刻苦、潜心钻研如此之久,剑域终于绽放出了独属于它的夺目光彩,也让古师梁异常的震惊。脚下是湖,却又不是湖。周围是雾,却又不是雾。身后玉楼,更不是玉楼,而是十二柄矗立在天地间的剑,也是握在苏伏手中的剑。

剑,是用来杀人的!剑意四转,剑气便无处不在。

古师梁那本已清理干净的胸口再度被鲜血染红,他周身燃烧起烈焰,将看似棉柔无力实则勇猛狂暴的剑气阻隔在外,摇晃着的身形如同一片破絮,仿似一阵风便能将他推倒。

“剑君阁下可否打个商量。”他的声音犹如破风箱里抽出来一样沙哑。

苏伏一面转动剑意,一面叹道:“若是想要以命换命,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便是我答应了你,他若失去你的庇护,根本无法在莒州生存,你这又是何苦呢。”

“所以古某要找个能庇护他的人,我看剑君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古师梁虽然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模样,可他身周的烈焰却愈来愈狂猛,并且发出惊人的热量,一**地侵袭着周遭源源不绝涌来的透明剑气。

苏伏相信他不是脑子被烧糊涂了所以说胡话,便静静地等着后文。

“我会取旭儿的灵魄予你,他就不得不听命于你,并且终身不会背叛。”古师梁急速地喘了两口气,似乎有些痛苦而不得不佝偻着。

“阁下还是不要再废话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错失良机,就是看在阁下为人父不失格的份上想堂堂正正与阁下一战,休要得寸进尺!”苏伏神情微冷,他看得出来,对方的蓄势虽然被打断了,可并不代表他已经失去威胁。恰恰相反,受伤的野兽才是最可怕的。

屈指又是一弹,美妙的剑鸣如同自心间迸发出来,剑意五转,掩盖玉楼的迷雾像似姑娘的面纱般被扯下了一半,透明的剑气逐渐地带了些浅淡的色彩,在月华的映照中,反射着朦朦胧胧、如梦似幻的绰约风姿。

“我这有三个秘密,能助剑君攻下三足乌、腾蛇两族……”古师梁急忙将最后的筹码放出来,一口气没能喘均匀,喉头一甜,却被他强行咽下,“先说一个以示诚意……三元鼎内……哇……”

话未说完,被他强行咽下去的血还是吐了出来。他的体内不但剑气乱窜,还有爆乱的火元充斥在他的四肢百骸。方才他抽取的火炎乃是三足乌本命真火,原本不会对他造成伤害,可他身上有伤,加上“涅槃”之后气虚体弱,已然遭了反噬。

不过,便是没有反噬,胸口的伤也会在不久之后要了他的命。所以他放弃了利用三足乌特有的速度加上流炎之刃与苏伏慢慢周旋,暴烈地抽取本命真火,想趁苏伏被自己的气劲缠身时给予致命一击。

不想水龙吟彻底打破了他的谋算,虽说不是将他打得失去再战之力,却让他再也无法压制狂暴的本命真火,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失去了一击杀死苏伏的信心,转而把希望放在了说服苏伏上面。

有了种种牵挂,不论原本修为如何,都会大打折扣。殊不知他愈是拖延,剑域就愈是可怕,他就愈是没有胜出的希望。

在这场败则死的胜负中,若是不够坚决,就会连赌命的机会都失去。

苏伏眉头一皱,又是三元鼎。

“关押着一个女人……出身冰封山脉的雪妖部落,是个极为少见的雪女,她不但是平衡三元鼎的一个关键容器,还是古山川用来控制古河图的手段……”

苏伏微微一愣,曲起的指头不由得微微一顿,但还是弹响了剑意六转,剑域便彻底归复平静。

“我听说剑君与古河图私交不错……”古师梁轻咳着道,“古山川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一清二楚,他暗中与柳暮言有一个协议。”

“什么协议?”苏伏忍不住问道。

“我不能告诉你,除非你答应我的提议。”古师梁摇头说道,“若你答应,我不但将协议的内容告诉你……”

不想苏伏却摆手打断了他道:“杀了你,我一样可以知道。”曼珠沙华在空中划了道优美的剑花。

古师梁一怔,终于打消了一切侥幸心里,旋即长长叹了一口气:“既如此说……”

音声方落,一声高亢而响亮的金乌啼鸣蓦地响起,冲天而起的火炎在空中形成了新的三足乌,比前不同的是,这三足乌可是真真正正的血肉之躯。

古师梁整个身体突然化为了齑粉,如随风而动的沙尘,没入了那三足乌之中,顿时使其爆发出一道炽亮的光芒。

一时间,光灿灿的金乌如同曦耀般光照万丈,两轮明月的光芒似乎都成为了衬托,像似两个一模一样的圆盘般挂在天际,橘红的光辉遍洒大地,万物星辰尽皆失去了本来颜色,使整个火鸦山都变得金灿灿起来。

苏伏侧身斜睨化为了祖脉原身金乌的古师梁,微一矮身,玉楼震颤间,身形便已与金乌交错而过。

ps:先来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