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内讧

侯茉鸯带着锦绣走在青石小路之上,时逢冬日,花园里的花已几近凋零。倒是东宫后山的梅花堪堪露出花苞。刚才在姬流霞房中见到林秀,倒是让她有一丝惊讶!应该是林锐的死讯还未传到她那里去。

果然,才回到殿中,拿了本书,坐在软榻上翻看了寥寥数十页的光景。殿外便传来林良嫒求见的通报。挺直了脊背,在软榻上坐定,侯茉鸯等着她进门。

林秀进了门,有些慌慌张张地给侯茉鸯行礼。侯茉鸯面对她时便表现出了一个杀手应有的冷酷,脸上未见丝毫的慌乱与不安。虽说她是林锐的妹妹,但是侯茉鸯更是知道,妇人之仁在这朝堂的倾轧中必然会引来杀身之祸。

收回思绪,侯茉鸯放下手中的书等她开口说话。虽然知道她必然是来要通行令牌请求回娘家,但是这话还是要从她口中先说出来才对。

林秀有些焦急地开口,却是先问了太子爷的去处。待侯茉鸯告知她马云睿去了左相府,她便开口要通行令牌。

侯茉鸯佯装什么事也不知道地问了两句。林秀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大抵说是家里出了大事,哥哥遇害。

于是侯茉鸯也不再多说什么,把令牌给了她又说了两句节哀之类的安慰话语,又让锦绣去为林秀叫来马车,送她出了宫去。

······

左相府里一片凄厉的哭声,林檎的正妻吴氏死了这么个唯一的儿子,已经哭得晕厥了多次,身边时时跟着个郎中。人中已被掐得青紫。

林檎虽是压抑住了满心悲痛,见到马云睿来了还是赶忙出来迎接。

马云睿下了马车,见他一下似乎老了许多,初进相府的时候,见他佝偻着背,颤巍巍地走过来行礼。他突然觉得一阵心酸,这林檎,也算是老臣了!为何年老,却晚节不保。如若他仅仅是贪污也就罢了。可他却是抱着更可耻的目的。他大概以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林檎让人把马云睿从偏门引进了府,因着他是龙子,正门对着的大厅里摆放着棺材。按规矩这晦气是不能冲撞了他的,所以他也就按着意思从偏门进了府。

在偏门的时候恰巧遇见了也是刚刚到来的马云泽。和他打了招呼以后,两人相携进了偏厅。

府里的一干人等放下前厅里的事情过来给两个皇子请安,一下子前厅里原本嚎啕的哭声瞬间消亡,冷冷清清起来。

林秀回到了府上,却未见有人在前厅打理。径直进了大门看见了那口棺椁,她便觉得有些晦气地偏了偏身子,快步走过了偏门进了偏厅。

一干人等请安完正打算回到前厅做事,林秀见林檎袖子抹着泪站起身来,赶忙上前扶住,叫了声爹。

林檎此时却是甩了她的手,让一个下人扶着往前厅走。

林秀立时红了眼眶,那停在半空的手沮丧地垂了下去。马云睿见她来了,便对她道:“你不如在娘家住上几日。”

林秀听了点点头,这一屋子人散去了,她这才发现偏厅了除了自己和马云睿,还有一个马云泽。她望了一眼马云泽,眼神闪避着转过头去。道:“我先去后院看看我娘!”说着急匆匆地往女眷住的后院里去了。

马云睿见人都走了,自己该安慰的也安慰完了,便问马云泽是否一起回宫。见他朝自己摆了摆手。于是自顾自起身离开。

······

马云泽想了一会,犹犹豫豫地往后院走去,却又倒了回来,正出门要走。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唤。他的背僵了一下,随后转身望向来人。见林秀站在拱门正中,手扶着墙朝自己看来。他咬咬牙朝她走了过去。

“云泽!”林秀说着掉了两滴泪:“你看看,能不能在皇上面前帮我爹说说好话,让他重回朝堂上去。现下我哥哥这样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就帮帮我吧!啊?”

马云泽看她用手绢擦去眼角的两滴泪,却突然觉得以前这个让自己觉得楚楚可怜的动作瞬间变得有些刺眼,讥诮地开口:“你现在是我大哥的妾,怎的来求我?”

林秀听见他冰冷讥诮的语气,愣愣地抬头,以为他在吃醋,遂解释道:“你也知道的,若不是我爹娘逼我,我怎么会给人作妾。我爱的是你啊!”

马云泽心中动了动,想起吴纤说的话,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若是我向大哥把你要了来,你可愿意?虽说你无法做我的正妃了,可是给你个妾的身份,不是难事。再说你也知道,虽说是妾,我最宠的必定是你。”

“可,我已经是太子爷的人了。”林秀露出为难的表情。

马云泽撇唇:“我不在意,再说,我去和大哥提,一个妾而已,他不会不同意的。”

“不,不行这样,我已经是太子爷的人了,我得守妇道啊!”林秀支支吾吾地把话给说完,斜眼看了一眼马云泽。

“你忘了,当初是怎么脱了衣服勾引我的?我只当你对我有情,未曾料到你逮着机会就进了东宫。别把我马云泽当猴耍,我虽不及我大哥聪明,可也是个皇子,什么事情没有见过?你不过是想着出生良好,跟着我大哥,以后说不准就是个妃嫔,总比个王妃来得风光。何况还有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摆在那里,运气好一些说不准就是你。我算是想明白了!只可惜你没想到自己的表妹会和你怄气吧?她把什么都给我说了,说和你感情深厚,却被你算计。真是冷了心。”

马云泽心里把她鄙夷了一番,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瞎了眼还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林秀抓了手帕,也不多说,怒气匆匆地就往后院去了。

马云泽见她走了,叹了口气,出了相府。也许之前并未看清自己的心,曾经以为喜欢她非她莫娶,可是在说出如此伤她的话后,自己倒是松了口气。

冲到吴氏房里,见吴氏在床上躺着。她也顾不上了,奔上前去抓了表妹吴纤的头发就是一顿乱扯。

坐在床头的吴纤被扯得吃痛,正想发作是哪个不要命的小蹄子突然发了疯,尖叫着便随着拉扯去抢回自己的头发。

拉扯中方才发现原来是林秀。吴氏昏昏醒醒了几次,在看见女儿与吴纤厮打起来以后,先是眨了眨眼睛,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继而喊着家门不幸便嚎啕大哭起来。不过哭了几声,又瘫软着昏了过去。

吴纤头发被扯,只能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手伸到林秀脸上一顿狠挠,林秀也不避让了,发了疯的撕扯。

待郎中把吴氏弄醒,又赶忙去叫家丁,家丁一来把两个人拉开。两人还骂骂咧咧地口中说着狠话。

吴氏断断续续地用那飘絮般的声音道:“别,别让老爷知道这事情。”见旁边的管家点了头,她这才松了口气。

吴纤两手爬了爬散乱的头发,甩了家丁的手走到床边把散落在地的珠钗给捡起。恨恨地剜了林秀一眼。怒气冲冲地就要出门。

林秀却是借着两个扯着自己的家丁手臂上的力,抬了脚往从自己面前过的吴纤蹬了两脚。吴纤边用手梳理着头发边往上盘头。嘴里咬着金簪子一字一句地道:“你别欺人太甚了!待我进了东宫,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

“你,你说什么?”林秀瞪着对铜铃样的牛眼,望着吴纤不可思议地道。

“哼!”吴纤把金簪子插回头上去,抹了抹头顶:“你以为这样太子爷就不要我?他喜欢我。自然还是要把我接进东宫里去的!”说着昂起下巴,鄙夷地望了一眼林秀。

林秀放了抓着家丁的手,指着吴纤的鼻子:“你,你不知廉耻!你也不想想是谁,把你从那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岷县带出来的!你这个白眼狼!”

“呸!”

啪——

吴纤一掌拍掉戳着自己鼻子的手指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是也为了自己算计我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这左相府我也不住了!省得天天受气,看我进了东宫怎么收拾你!”吴纤咬牙切齿地说完,撇了头,举步出了门。

林秀气得发抖,扑到床边,跪在脚踏子上,抓着吴氏的手臂摇晃,声泪俱下地道:“娘,你看看我们家进来的都是什么货啊!”

吴氏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悲伤过度,已经说不出话来,任她摇着自己的手臂,就是不说话。

林秀哭了一会儿,许是眼泪哭干了,抬手用袖子把脸上的泪一抹,忿忿地起身:“娘,你保重身体,哥哥这去了,凶手总要抓到的!我们家也不比其他普通百姓人家。”见吴氏依旧闭着眼睛。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了。

林秀带着丫头迎春出了门:“迎春,哥哥这回死了,你说府里谁最高兴?”

“奴婢,奴婢不敢说!”

“你说就是了嘛!”林秀瞪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怕是几个姨娘吧!现下剩下的都是小姐了!老爷这年纪,要再有孩子也不容易了!再说夫人这没了少爷,那几个姨娘许是开心了!”迎春左右看了看,小声地道。

林秀点点头,眼中也有些酸涩,虽说哥哥林锐在她眼中不过是个纨绔加没脑子的笨蛋,不过毕竟是亲哥哥。再说了,他也没少疼爱过自己。而且他若是好好的活着,以后说不准还真能帮上忙。但是现在人都走了,说什么都是白搭了。

前面敲锣打鼓传来的哀乐声音让她心中越发的觉得不舒服。想着想着便有些头疼,想到还要在这家里呆上几日,她领着迎春便往自己房里去,一进门便让迎春把门关了,窝到床上被子蒙着头图个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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