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茨岗母子

老太拄着拐杖，“跟我来吧，不会叫你失望的。”

范妮越来越佩服自己的胆量了，跟着这位毫不相识的跛脚老太兜兜转转来到一个根本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而且夜色渐深，不安全感也笼罩她内心深处。

“请问你怎么称呼？”

老太声音沉稳，“我是个茨岗人，你叫我坡罗恩夫人吧。”

“那好，坡罗恩夫人，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我都说过了，去见我那哑巴儿子。”坡罗恩夫人回头望了望范妮，露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苍老，“我知道你在找人，你放心，芬伽他会通灵，会帮你找到的。虽然世人对我们茨岗人有偏见，那都是对我们民族神秘性的不理解造成的，请你相信，我们可都不是坏人。”

“恩，我相信你，希望你再也不要做那些偷窃的行为了。”

坡罗恩夫人顿时无声，带着范妮来到一座山后面，“我就住在这后面的小房子里，进来吧。”

与其说是房子，更不如说是破败的山洞，走进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霉尘味。一盏昏黄的油灯闪烁着零星的亮光，到处都是破瓶子破罐子，连伸脚的地方都没有。

坡罗恩指着一张破椅子，“你先坐会我去把那小子叫出来。”

范妮看了看周围已经不能用赤贫来形容的环境，墙上的破布帘子也落满了灰尘，这里根本不是人住的地儿。

像她曾经见过的露宿街头的流浪汉一般，长长的乱发遮住了脸，厚重的衣服像海盗一样胡乱地套在身上，这人就是那位芬伽？

“你能帮我找到我要找的人么？”

对方点点头，做了个类似跟随的手势。

范妮忐忑地跟着他，暗想稍有不对就赶紧跑路。

芬伽掏出一个盒子来，走到油灯下打开，里面是一面极小的镜子，镜面一圈边上点缀着各种细碎而闪耀的宝石，看起来还值些钱的样子。

“这个有什么用？”

坡罗恩把拐杖放下，倒了碗水给她，“坐下吧，这孩子对占卜一类的还是挺有天赋的，他会让你看到你要找的人的。”

“芬伽是嘛，我该做些什么呢？”

芬伽转过脸来，露出的小半张脸上只看得到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让审美思维还没习惯西方脸的范妮吓的呼吸停了半拍。

饶是这样，她还是看明白了他的手势：闭嘴。

芬伽的确是个挺邋遢的家伙，相较这点桑乔还算文明人了。身上的衣服脏的看不出本色，款式与花样估计都绝对是不规则的，深褐色的头发毫无生气地卷做一团，身上有股很难闻的异味，一双手也是又脏又长，但是不可否认这是个年轻男子，不超过20岁的样子。

而且就他的那双眼睛来看，肯定长得不难看。

他看起来和老太并不太像，很难想象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乞丐有个这么年轻的儿子。

范妮止不住好奇地问坡罗恩夫人，“他到底怎么了？”

“她在用他天生的精神力帮你寻找，甚至不用知道你要找谁，为什么要找，总之，他能看见，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

“天哪，你是说真的？”

坡罗恩夫人露出一口黑漆漆的大嘴，“当然，不过死人得多花些时间。“

镜子像死水起了波澜，渐渐的出现了画面。

坡罗恩夫人笑道，“出来了，你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范妮接过芬伽递来的镜子，有些犹疑地看了一眼，镜子里像黑白默片一样，灰暗没有色彩，出现的影像赫然便是那位卖娃娃给她的妇人。

“是的，就是她，她身后的是哪里？农庄么？”

坡罗恩夫人接过镜子，“我认得这里，是学校附近的摩登庄园。”

“那谢谢了，我现在就去找她。”

“不用急着去了，她已经死了。”

范妮刚迈出的腿顿时僵硬了，“你说什么？”

坡罗恩指指镜子，“通常镜子里出现黑白画面表示过去发生的事，主人公已经死了，只有出现彩色的事，才表示该行为人现在还活着。”

“那可不可以看到她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死在哪里呢？”

芬伽收好了镜子，转身便走，范妮赶紧把昨天收的土豆拿出来，“这些都给你，这事很重要，人命关天呢！”

坡罗恩看着那些菜，叹口气道，“我也很想帮你，但是冤情与人命上知神使，实在不是我们能看得到的。况且我们只是些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以维持的可怜人。”

范妮也冷静下来，靠玄乎的占卜找出真相也的确太投机取巧了，不管怎样也算找到一个线索，凶手也许并不太远。

坡罗恩夫人收好那些土豆，“不管怎样，我总觉得过分好奇对你这样的小姑娘来说，算不得好事，不过看在你的这些菜的份上，我衷心祝你好运。”

“那也谢谢你了，他真的不能说话么？”

坡罗恩夫人把她带到外面，“是的，这孩子受过的伤害实在太大，他的舌头是被人活活割去的。”

“什么？”

原以为杜撰新闻里才有的悲惨事迹此刻活生生的摆在面前。

“他只是我捡来的孩子，我也带他找过治愈法师，治疗需要用牲畜的舌头接上，但是他始终无法接受把动物的器官安在自己的身上。”

“真令人难受，可是我总觉得他需要出来找份工作，他还年轻，而且四肢健全，不应该让你这么大年纪的长辈来抚养。”

“我也没有抚养他，乞讨与耕种同是一类行业。而且我敢说，他是我所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了。他懂大陆语还会写，占卜、机械、木工，只要他乐意，他做什么都行，即便就这么呆着，那也是一种行业。”

范妮顿觉此人的逻辑思维跟她不是一路的，“如果可以帮到你们的话，我会很乐意的。”

坡罗恩夫人神秘一笑，“那真是太感谢你的粮食了，这个给你，他会带你找到回家的路的。”

范妮接过一看，是只木头雕成的小鸟，类似欧洲风景区能买到的纪念品，眼珠子似乎会打转，“这是什么？”

“是芬伽做的，我都说了他很能干，把这鸟扔到空中，它会带你回学院的。”

范妮狐疑地照做，木鸟机械地舞着翅膀向前飞去。

“天哪，这是怎么做到的，唉，你飞慢点！”

范妮跟着它前脚回到学院，那只鸟顿时变成木头从空中坠落，范妮赶紧接住，可不能摔坏了，下次还可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