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话:短兵相接处

“初瑶!”不知何时出现的龙辞宗一声怒吼,吓得龙初瑶一个哆嗦,手举在半空中打也不是收也不是。

只见这位当家人大步走过来,抓住侄女的手臂猛地向一旁甩去:“身为龙家的大小姐,竟然和男人打情骂俏,这成何体统!”龙初瑶被他突然这么一下,差点摔进了池子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不起对不起,龙大老爷您别生气,初瑶跟我是好朋友,我们闹着玩儿呢……”那容见状赶紧赔笑道歉,谁知龙辞宗一眼横过来:“闹着玩?你当自己在跟谁闹着玩!这种事传出去,你让初瑶以后怎么做人!”

那容被他吼得愣住,完全不明白这传出去怎的就不能做人了,而几步外的龙初瑶已经回过神来,嗓音尖锐地反击:“大舅你说这话才是想要我以后不能做人吧!”

“你说什么!”龙辞宗瞪起眼睛,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娘死后的六年我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你管过我吗?我和那容还有其他人一起饥一顿饱一顿地过日子的时候你关心过我吗?我和他打闹怎么了,就是真的打情骂俏也轮不到你来管吧?”一旦撕破脸面,龙初瑶立时变得尖利,把自己一直回避的陈年旧账全翻了出来。

由于动静太大,举凡在家的人都赶了过来,却看着盛怒的龙辞宗以及同样怒容满面的龙初瑶不敢近前。龙楚衍奇怪地皱起眉头:“这是怎么了?”身旁众人均不言语。

龙辞宗怒视着翻脸的侄女,话音好像闷雷滚动一般:“你这有辱门风的败类!”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这可真是说了不能回头的话了。

再看龙初瑶,不但不怒,反而笑了出来:“不就是你儿子可能最后娶不了我吗,居然不假思索说出这种话,连老脸都不要了?我还称你一声大舅,是因为敬重未曾谋面的外公,你还是不要太得意了。”

“另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娘在临死前已经全部告诉我了,”稍作停顿,果真看见对面的脸刷地惨白一片,“你们是怎么把她逼上绝路的,我可是一清二楚。”

这不过是虚张声势,她仅仅凭借着从赤玹景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加以含糊,本也不知道能不能镇住这位长辈,却看龙辞宗脸色煞白,应证了她当初的怀疑,自己的娘亲龙茯苓果然是被自己的亲弟弟们逼死的。

院子里的火yao味还未散尽,但其中一方已然不能再战,大家这才敢围上来。龙楚衍龙蜚谨二人不着痕迹地停在了妹妹身后,陶姨娘则是迎到丈夫跟前:“老爷啊,初瑶不过是个孩子,您何必发那么大火气,这头还痛着,再气出个什么毛病来可怎么办呐!”

“怎么回事?”龙楚衍一手放在妹妹肩上,小声问。龙初瑶咬着嘴唇,不说话。

那容便替她道:“初瑶这不带我逛园子吗,就跟往常一样闹着玩来着,不知怎么大老爷就发火了,还说……”“大伯说了什么?”龙蜚谨沉着脸。

“这……”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关系到女孩子清白的话,那容还是有点犹豫,龙初瑶却冷笑着:“他说我以后都不能做人了。”

对面,龙辞宗和小妾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一直点头,最后长出一口气,语气还算平和:“初瑶,刚才大舅说话太冲了,你别往心里去。”

原本就不想原谅他,加之又证实了他们当年做了亏心事,龙初瑶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还是龙楚衍偷偷捅了捅她:“不要逞一时之能,你斗不过他。”她才勉强地点了点头。

一场争执算是雷声大雨点小地结束了,北院自然是不能继续逛下去,除了陶姨娘带着两个儿子外,剩下的兄弟二人都陪着龙初瑶回到东院。

“大伯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了。”听完整个经过,龙蜚谨阴恻恻地来了一句。

龙楚衍摇摇头:“现在还不要急着说这种话,你看大伯对陶姨娘的那个态度,时而肆意打骂时而言听计从,那也许不是他的本意。”

“可是二哥,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个女人来了以后,家里反而平静了许多。”

龙蜚谨依然是面无表情,语气也毫无起伏:“说不定那女人反而压制了大伯那些匪夷所思的行径。”“嘘!”龙楚衍似乎听到什么动静,赶紧示意他停下。

龙初瑶也听到屋外有不正常的响动,闭眼判断了一下,指了指后窗方向。“我去拿纸。”

在自己家中说自家人居然不得不以这种方式,在座的三人都有感慨之色。也不知道那些无处不在的偷听者究竟是那两人谁派来的,总之目的都是一致的。

“你们所言当年匪夷所思的行径?”龙初瑶提笔写下,推到桌子正中。

龙蜚谨看了看,示意对面的龙楚衍解释。

“一言难尽,”想了想,龙楚衍又写道,“我们三人成天在家无所事事,由来有因。若非三叔开口,可吟至今仍未嫁进龙家。”

只这么两行字,龙初瑶已经猜到了大概。

大舅龙辞宗逼死长姊,斩断了弟弟及侄儿们的后路,又培养着一个唯己命是从的养子,为防不测又纳妾生子,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让龙家的掌控权落入他人手中。

二舅龙月深放荡不羁根本难以继任,三弟龙浔澈在朝侍君按八大家族的规矩是不能担任当家人,所以他要防的只有侄儿们,不允许他们离家做事,甚至于不允许他们成家,其理由只怕也是同辈中备份最长的临天舒至今未娶。而如今龙楚衍与龙蜚谨的婚事也不能再拖,所以才会有突然召回远在玉镜的侄女龙初瑶一事发生。

“这一切都是他二十年前就开始策划的吗?”望着白纸黑字,龙初瑶喃喃自语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该是窗外的人走了,龙楚衍也便说话,只是声音依然很小,“虽然不知当初他为何不自己娶妻生子,但毫无疑问,天舒大哥被带回龙家,一开始就是作为继承人在培养着,而我们这些流着龙家血的后代却无缘当家之位。”

房间里一片沉默。

龙蜚谨突然站了起来:“我对当家之位倒是全无兴致,不过做到这个份上,我也已经看不下去了。”

“先设法让天舒大哥从训诫堂出来吧,尽管他疯疯癫癫,龙家也欠他的,不能放任不管。”

龙初瑶没有搭腔,脑袋里却在想另一个问题——假如不是他和他的傀儡当家,又会怎样呢?哪怕毁了龙家百年基业也要争几十年的权力,他真的这么疯狂,疯狂的原因又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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