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话：本一丘之貉（999加更）

经过浣花居的缓冲，苍渺尘来到镜荷轩时已经在他能力范围内实现了冷静——尽管如此，临天舒看到他杀气腾腾地闯进来，还是下意识地找防身道具。

“你不用怕成那样，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不是你的错。”苍渺尘以为他心虚，害怕自己对他新仇旧账一并算，才拼命要躲起来，再次把杀气收敛。

“什么都知道了？”临天舒虽然也不至于以为龙初瑶会把他们的秘密对这个外人说，听到他这么说还是免不了心惊肉跳。

苍渺尘老实不客气地在椅子上坐下去，给自己倒上茶：“你和龙大小姐的遭遇我都听她说了，你放心，我一定设法让你们破镜重圆。”

“……哈？”哪有破镜可以重圆？

苍渺尘一面说着放心，一面将茶送进嘴里。“呃……”临天舒抬手想要阻止他，结果还是没来得及，就看着他表情一瞬间凝固，然后吐血一般喷出口中的茶。

“这是什么鬼茶怎么这么苦！”好容易吐干净了，苍渺尘暴怒地问。

“那是六七种茶叶混泡的，太苦了没敢喝。”怎么也不能说那其实是三天前的茶吧？因为他不常喝茶，婢女总是忘了来清洗茶壶。

苍渺尘一脸受不了：“疯子！那还不倒了留着等它成仙吗？”

留着请你喝啊，临天舒心中暗想，表面却不动声色，毕竟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得维持作为一个疯子的形象。

“你是喜欢龙大小姐的吧？”用帕子使劲擦了擦嘴，苍渺尘将话题转回他的来意。

临天舒想了想，然后用力点头。

“既然如此，为何新娘换了人你却不去向龙前辈抗议呢？”

这要人怎么回答？尽管他也不想娶那个素未谋面的苍远芷，可他更不能娶龙初瑶，否则之前的一切就都白忙活了。现在他们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状态，还偏偏受到各自身体状况的限制无法见面，真是除了坐以待毙便无事可做。

“我说若是有用那早就去了，”所以眼前此人大有利用价值，“苍少爷为何不去说？”

苍渺尘哼道：“我自然要去，我的姐姐怎么也不能嫁给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疯子，就是父亲同意了我也不同意！”

对于作为龙辞宗至交好友的苍缭也以及苍家，临天舒也算是有相当程度的了解，知道苍远芷和苍渺尘并非亲姐弟，只是普通宗族后裔，要以龙家作比方，地位还远不如蜚廉蜚谨。但苍渺尘却是苍缭也的最末一个儿子，其下除了那个提亲不成的妹妹苍妙音便再无他人，苍缭也对他们可谓是宠爱有加——若非如此，大概此人也不会如此骄纵。

这样一个身份高高在上的嫡系少爷和旁系小姐，怎么看也不像会是关系甚亲的一对，这一点临天舒在京城的时候就在好奇，今天终于有机会问：“远芷小姐与你不过是远亲吧，为何你会这么在意她的事？”

“哼，你当然不会知道了，别看父亲好像特别宠我和妙音，事实上他真正疼爱的只有妹妹，在他眼里我没有四个哥哥那么有出息，或者说就是废物，所以对我所做的一切都以看待败家子的眼光来看，才好像特别纵容我。”苍渺尘撇着说完，突然瞪起眼睛，“我对你这疯子说这些又有何用！”

临天舒却微微笑了——原来也有人和自己相似，只是他们走到这一步的原因全然不同。

“龙前辈何时会回家，刚才我来的时候，到门外迎接的那个人说他出门去了。”差点又伸手倒茶，苍渺尘的手在碰到茶壶以后迅速缩了回来。

“我从离开京城回到这里至今，都没离开过院子半步，”临天舒懒懒地搔了搔头，“你还是去问楚衍吧，在这个家里我不过是徒有虚名的少爷，什么都不知道。”这话引得苍渺尘怀疑地望着他，像是听出他并不疯癫。

由于苍渺尘算得上是贵客，晚饭时候龙辞宗将全家都召集到了飞燕厅，唯独没有派人去请养伤的龙初瑶。当看到临天舒都一脸不情愿地被人推进来，龙楚衍眉头明显地一皱，望向大伯龙辞宗的目光大有不满。

“世侄一路上辛苦了，这一杯算是替你接风洗尘。”龙辞宗对侄儿的目光视若不见，举杯笑着对苍渺尘说道。

“多谢世伯，”苍渺尘饮罢，出其不意地反问，“为何大小姐并未列席？”

此问一出桌上众人各自颜色，有故作刚发现而东张西望的，也有嘴角漾起冷笑的，还有低头佯作没听到，暗中却观察着龙辞宗脸色的。龙辞宗有些下不了台，若是问话的人是龙楚衍，他或许还能板起脸孔呵斥他不要多话，但苍渺尘毕竟是客，又是自己好友疼爱的小儿子，一时还真不知如何应答。

“苍少爷说初瑶吗？”陶姨娘看出丈夫不好开口，便笑着作答，“初瑶她前些日子伤了脚，大夫嘱咐过她不可随意走动，须躺在床上静养，这才没能来迎接你，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苍渺尘迅速眼角瞥向临天舒，却未见他有任何反应，先前对他的猜疑似乎又被抹去了，便又对陶姨娘道：“夫人言重了，晚辈其实已经与她见了面，只是见她不来与大家一同用餐，有些奇怪罢了。”

龙辞宗颜色稍舒，沉声道：“初瑶在京城时多有冒犯，全因年幼无知，回来后我已训斥过她，往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了。”

这一来苍渺尘也再说不出话，龙初瑶在京城时候，一定要说得罪过他，无非是掷骰子的时候占了便宜，被龙辞宗这么一说，倒像是把自家孩子的过错全撇到了侄女头上去，对父亲随便为姐姐许婚极为不满的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位长辈甚至比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如，顿时对龙辞宗好感全无。

原本打算饭后找龙辞宗说明自己的来意，经此一役苍渺尘决定先去找龙初瑶，再确认一下这个家里的状况。

“事实就是，大舅原打算让天舒哥哥娶我，所以我是宝贝，而现在有更好的人替代了我，我就是杂草，黑锅我来背，骂名也是我来背。”

龙初瑶到是完全不介意，她与龙辞宗早已撕破脸皮，恐怕就是没有赤玹景抢亲一事发生，日后他也会给自己小鞋穿，现在诬陷栽赃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倒是苍渺尘没想到这样一个人是父亲的好友，还可能成为他最重要的姐姐未来的公公，便怎么想都来气：“不是自己生的就这么轻贱，两个人根本是一丘之貉！”

“苍小少爷啊，你真是不懂人情世故，”龙初瑶伸个懒腰笑道，“谁家父母不是只疼爱自己孩子，一个大家族要生存下去，牺牲一两个人是必然的，可以选择的话，自然是牺牲别人的孩子不会心痛。”

苍渺尘咬着牙扭开头：“才不是你说的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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