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招魂 下

事实证明我想错了,马车停在了一处道观,大门破破烂烂的,周围似乎没有什么人烟,彩红皱了皱眉头,往掀开车帘里面张望了一下,便伸胳膊吃力地把小莲抱了下来。我在旁边飘着,看了看小莲的脸,她还是没醒,想必是吃了什么药,要不然这一路颠簸,睡得再沉也该被弄醒了。

大门里有脚步声传来,我扭头看过去,出来的人只有一个,却又让我吃了一惊,竟然是云煦,他怎么在这里?

“少爷,人带来了。”

云煦点点头,将小莲抱起,大步进了道观,彩红嘱咐了马夫一句,便跟了上去,我觉得这情形着实诡异,也好奇地跟在彩红的身后,飘进了道观里面。

这处道观应该是香火不旺的那种,不仅大门破烂,连里面的道观大殿也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只是空荡荡的院落中间,摆放着香炉香案,还站在三五个道士,他们身上有种很古怪的气息,让我不敢靠前,只能躲在一边,看个究竟。

“落云道长,这就是内人,她的头部受过伤,好像是迷了心神,请道长帮忙看看。”

云煦的话一出口,我差点失态地冲过去,原来他真的发现了不妥,原来这六天他都在忙这个,看那几个道士的样子,好似真有些本事,可是,小莲是那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啊,就算有法力高强的道士,恐怕也做不了什么吧?

“乔居士放心,本道自有办法。”

为首一个发须尽白的道士冲云煦施了一礼,宽袖一挥,便大步走到香案前面,看那副架势,好似真有办法。

我的心就好像狂跳了起来,激动地恨不得立刻冲到前面,可是那道士一点香,我便努力镇定下来,先看一看再说。

我一边惊讶着古代还有这么多古怪的法术,一边担心而激动地等待着那老道士的动作,只见他左手持铃,右手持剑,嘴中还念念有词,只是声音太小,我听不清楚,他猛地大喊一声“呔”,那声音如同惊雷顿时炸在我的耳畔,让我头昏目眩,幸好我离得远,只昏了一下,便清醒过来。

小莲的身体依旧没有动静,我却隐隐看到她身上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而这雾气伴随着老道士的念咒声,一点一点地离开了身体,慢慢地显出了人形,我只看了一眼,便惊讶地往前飘,那明明就是小莲的样子。那是她的魂?

看来小莲也不知发生什么事,迷迷糊糊地飘在半空中,而那厢的老道士开口说道,“乔居士,贵夫人确实着了不好的东西,身上戾气十足,本道已经将戾气驱出,然后再为贵夫人定精安神。”

老道士的话音一落,小莲也彻底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尖叫一声便往身体处冲去,我眼看她的动作,一着急也往那里冲了过去,可是我没有成功,她也没有成功。

难不成,这回是彻底地死了?

我懵住,不知所措地停在身体的上方,却突然被狠狠地推到了一边。咦?我不是非实体吗?

一抬眼,正是小莲,她和我一样是淡淡的轻烟状,却面容扭曲,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尖叫着,“你又在捣什么鬼?害我害得还不够吗!”

我连忙躲开,辩解着,“我怎么知道,我是跟着过来的。”

她呼呼地喘着粗气,表情依旧狰狞,“你霸占我的身体,夺走我的云煦,怎么不死了干净?!”

我无言以对,因为她说的没错,这本来就是我夺了属于她的东西,可是如今我也没有想要再去争,便叹了口气,想转身离开,怎料我才一想动,她就以为我想要抢夺身体,嗖地扑了上来,古怪的是,她和我都是非实体,居然可以互相接触。

不过此刻我却想不了那么多,那边老道士的念咒声连绵不绝,这边小莲一扑上来就是一副要把我撕碎的样子,我想躲开,却被她紧逼着,只能飞来飞去,香案上的符纸被我和小莲弄得四散,我的余光能看到云煦眉头紧皱,眼睛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我”,眸中的担心之色一览无余,我的心头一酸,也不知从哪里鼓起的那股子劲儿,猛地转身撞向小莲,她措手不及之下,竟然被我撞了很远。

时机不能错过,我狠命地往前一冲,也不知道那道士又念了什么,我竟然感觉到一股吸力把我慢慢地往身体里送,而自己也一点一点地融进身体里,小莲被我撞开太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她的尖叫声几乎震聋我的耳朵,就在彻底冲入这身体的最后时刻,我听见小莲充满怨恨的一句话。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尖叫声犹在耳边,失重的感觉却突然消失了,我回来了,只有我,这副身体,这次终于完完全全属于我。

我听得见周围的声音,不过眼皮很沉,而且身体也好像没有什么力气,而且老道士连绵不断的念咒声就像催眠一样,让本来清醒的我,莫名其妙地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卧房里,屋子里没有人,墙角的宫灯亮着,窗外昏暗,此时应该是晚上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发觉四肢僵硬无力,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想必是离魂的坏处吧,这几天的遭遇就像是在做梦一般,虽然我接受得了穿越的事实,却还是无法相信这世上有鬼魂一说,看来老天爷就是为了让我深刻地理解这一点,所以才会让我经历这么一遭。

我苦笑,揉了揉酸软的胳膊,想站起来走动走动,却怕自己没力气,跌倒可是没有人管的。

“吱呀”一声门响,脚步声渐近,我抬眼看过去,走进来的是云煦。

他走近,灯光不亮,神色不清,声音倒是清楚,“你醒了?”

我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连忙偏头强忍,又不想不看他,只得紧咬着嘴唇,吐出一句,“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站在宫灯前面,只是轮廓可辨,“你在生气,怎么会对我好言好语?”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不知分寸,没有进退,又爱使性子的人,是不是?”我又想哭,又想笑,可眼睛就是紧紧地盯着他,就如同他在道观里紧紧地盯着我一样。

他没回答,我却终于忍不住,眼泪滚落而下。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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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晚了,不好意思,阿笙吃饭吃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