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往事如烟
方太医有了年纪了，我看60都过了，人却很富态，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还没到跟前就已经跪下了，“公主在上，方在明见过公主！”
这边月娘将纱帘放下，隔着纱帘，我看住了茶几上刚刚沏好的热茶。
“方太医，这次要麻烦你了！”
“公主言重了，这是方某的职责，不麻烦的！”
“嗯，月娘，给方太医上茶！”
月娘匆匆出去，我伸出手去，端过了自己的那杯茶，“起来吧！”
见他正低头起身，我将茶盖一掀，顺手将一杯热茶往自己的手臂上倒了上去。“啊！”随着杯子掉在地上摔了粉碎，我厉声尖叫起来，虽然早知道会烫，但这还真疼啊！
再看方太医早吓得一脸的惨白，“公主！”
外面的月娘也闻声跑了进来，拉起了纱帘，“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我捂住手臂，开始嘤嘤啜泣，“月娘，本宫把手给烫到了！”
“不，不妨事，老臣这里有烫伤药，月娘请快去拿盆凉水来！”方太医回头在他的药箱里急急忙忙地翻动着，见月娘端了盆凉水进来，“公主，快，将手浸入凉水之中！”
我照办，方太医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我看他站也不是跪也不是，那边的月娘早已是满脸的焦虑，“这可怎么好？要是留下个疤，以后，以后，皇上。。。”
嗯？我手上的疤和皇上有什么关系？这月娘，怕是急昏了头了吧！
这话一出，方太医却已经吓得跪了下来，“公主，老臣失责，害公主失手，请公主责罚！”
我看了看自己正在被擦干的手臂，果然红了一大滩，把手臂伸给他，先上了药吧！他领悟，跌跌撞撞地起身，然后开始将手里的烫伤药细细地涂抹在我的手臂上面。我看看他一大把年纪，满脸的大汗，虽然心里不忍，但这戏还不得不继续演下去，
“唉，本宫好命苦！”没有眼泪，只能用手帕将眼睛蒙住，然后抖动双肩，“离家千里，在此地孤身一人，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现在又要留下这个伤疤。。。”
对不起了，方太医，今天要让你急一急了，不然你怎么会将把脉这件事给忘记呢！
他果然又跪下了，“公主，据老臣查看，这伤应无大碍，过些日子自会痊愈，请公主千万不要伤心！”
呜呜，呜呜。。。女人哭吧，使劲哭，这个叫杀手锏！
“这，这，老臣该死！”他全面缴械。
边上的月娘倒是配合，“方太医，我看您先回吧，公主现在心神不宁，让她先休息吧！”
见有台阶可下，老头子想退却又不敢，迟疑着唤我，“公主。。。”
我明白，他是怕了，轻轻抽泣着说话，“方太医，今天这个不是你的错，是本宫自己不小心。若是皇上问起，本宫自会说明，不会怪罪于你！”
“公主果然深明大义！老臣谢公主不罚之恩！”
“好了，退下吧，别来烦本宫了！”就这样扬一下手，我都没看清方太医是怎么离开的！
这边的月娘倒是唉声叹气起来，我抬头看她，她的眼里居然有泪水，“月娘！你怎么了？”
“唉，公主，您也是个可怜人那！”
原来是同情我了，看她也是江南女子，会不会我刚才说的离家千里，触痛了她的伤心事了？
“月娘，你也是江南来的吧！”
她看着我，“是呀，公主！奴婢是江南人士，生在吴地，是溪口人呢！”
我点点头，“那你是怎么到了这宇国的皇宫之中的呢？”
她不说话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明白，这宫中有多少故事被遗忘，有多少秘密不可告人，看她已经半白的头发，满手的茧子，额头上深深的皱纹，唉，又有多少女子被白白断送了青春，随着那些故事一起被埋葬在这冰冷的深宫之中！
我呢？现在算是逃过了一关，可是这样下去，我怀孕的事情能瞒多久。正好像红嬷嬷说的那样，到了5，6个月的时候，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想着想着，还真的有些忧伤，“月娘，你我算是主仆一场，能在一起多久，就算多久吧，谁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公主，别这么说！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不然不会派太医来看病，不会让人送来疗伤药！”
原来她还在指望雁帝，我倒是希望他不惦记着我才好。
“皇上？皇上身边可不缺女子陪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少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忽然笑了，“可是像公主您这样的，倔强中透着聪慧，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这大宇的宫里却没有一个！”
我天不怕地不怕？我的胆子早就被吓破了呢！
她看着我的眼神忽然有些迷茫，似乎在我的身上寻找着什么人的影子，“其实，当年还有一个，也是个绝代佳人，也是像您这么倔强，却被帝王宠爱成至宝！”
至宝？“当年？那是多久以前？”
“二十五年前吧！那个时候宇帝有个宠妃，叫寒烟，是个美人！”
“寒烟？你见过？”
“嗯！”她点头，“那个时候陈宇两国交好，两国君主都经常互访，奴婢原本是伺候在陈帝航身边的侍女，跟随主子出使宇国。”
“那时的陈帝温文尔雅，器宇轩昂，一身书卷儒士之气，真个风liu天子，风华绝代，多少女子爱恋仰慕啊！”我看看她，她的眼里一时间充斥着满满的柔情。
“宇帝盛迎陈帝，办了国宴招待，席间宇帝有心炫耀他的宝贝，就让这寒烟娘娘出来吹xiao。那娘娘一身素装，只有发髻中粉红的一朵花，端坐大殿正中，低眉，执手吹xiao，真好像天上的仙子，一尘不染，直把人带入仙境一般。。。”
好一个美人！好美的名字！我听着也不禁呆了！
我看看正沉浸在思绪中的月娘，她是陈帝的侍女？
“月娘！你不会曾经是陈帝的宠姬吧！”
她看着我摇头苦笑，“怎么会？月娘只是一个侍女，哪里配得上皇上！”
“那你是怎么会被留在这里的？”
“当时陈帝迟迟不愿归国，一直在大都待了三月有余。忽一日，有陈京喜讯报来，原来陈国宫中皇后娘娘产下一子，就是现在的太子意。陈帝喜得贵子，连夜动身，只带了几个随从，匆匆回了陈国！”
“陈帝一走，我们这些侍女正在驿馆里终日无事，却传来宇宫之中，寒烟娘娘病了，说是想听江南丝竹，宇帝就想到了我们几个江南女子，把我们召进了宫中！”
“寒烟娘娘真是个美人啊，先王宠爱至极，即使在病中，也夜夜必至，问寒问暖。只是美人还是终日愁眉不展，长颦不舒。任凭先王如何费心费神，只无一物能让美人开怀。除了我们这几个江南女子，陪着她说说江南的风景，风俗故事，偶尔还能博她一笑。”
“当年娘娘的脾气就好像公主一样倔强，说一不二，连对先王也很少低头。”月娘看着我意味深长，“谁知道这君王偏偏就爱煞了她那脾气呢！”
我冲着她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人家是绝色美女就不必说了，我对雁帝根本没有遐想，根本没有兴趣做他的女人，况且我现在带孕进宫，被发现了，就是死罪，她心思算是白费了。
“唉！”她叹气，“要是那天早上我们能劝住她不去探望四皇子就好了！娘娘就不会出事了！”
“四皇子？”那不是柳无伤吗？
“是呀，寒烟娘娘替先王生育了一子，就是四皇子。那天早上，她穿戴整齐，说是要去探望小皇子。谁知道，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宇帝失去美人，勃然大怒，将柳竹轩里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全部赐死，禁封了柳竹轩。唉，我算是下等侍女，才免于一死，被打发到浣洗司，这一去就是二十五年！”
“那个寒烟娘娘姓柳？”
“正是柳妃！”
她就是柳无伤的母亲？她去了哪里了？为什么这么不辞而别？是出了什么事了？柳无伤可知道呢？难怪那天他在柳竹轩矗立徘徊，那是他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啊！
我伸手抓住月娘的手，她的手很粗糙，这二十五年的辛劳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寒烟娘娘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月娘摇头叹气，“谁知道呢？只是自那以后，陈宇两国就断绝了往来，半年之后，开始打仗，先帝还好些，这当今的天子却是霸主，年轻气盛，唉，恐怕陈国不久了！”
说到这里，月娘也自觉失言，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我冲她笑着摇头，只是怎么听，总觉得柳妃的失踪多少和陈帝有关系，难道。。。
刚想到这里，月娘却上下打量着我笑，“公主，还别说，您跟当年的航帝还真有几分相像呢！”
啊！我可是冒牌的公主，这怎么可能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