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摆脱

许多年以后，公开演讲的时候，池素常常会提起这一幕小故事，然后问在座的人们：“如果我们的教育，不是教人们如何去创造、去热爱生活、去主动寻找希望，而是让人们变得被动、消极悲观、听话而不动脑子，那么这样的教育是成功还是失败？”

然而这样的话题，此时的池素一点都没心思知道，年少气盛的她，现在耗费了浑身力气，也只不过是堪堪压抑住心中怒火。

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用自己听上去最为温顺又略带委屈的声音道：“主任，您可能是误会了，是有人在陷害我。”

大鼻子教导主任呼吸混浊地哼了一声，道：“误会？别的事情我不管。你不好好学习，在外面代课赚钱，这是不是事实啊？”

果然来了！池素心里早有准备，不紧不慢地道：“是，我家里穷，需要钱。”

教导主任昂头将牛鼻子翘到天上：“池素，你现在只不过是个高一的学生，自己的学习都搞不清楚，还在外面代课？小小年纪不学好！赶紧把外面的乱七八糟的应酬代课都给我停了，乖乖回来上课！不然小心我给你停课处分！”

“停课？哼，这学校可不是你的一言堂！倘若你真的敢这样蛮不讲理，我绝对想办法叫你好看！”池素在心底默默地吐槽了个够，可她并不想出名，更加明白激怒对方只会让事情更加难以处理。

所以她努力让自己的脸上堆出更多的愁容来：“主任，要是真像您说的这样，我就上不起学了，我姨妈都快下岗了……”她说着说着声音呜咽起来，干脆将脸埋进手中。

“你……”教导主任一时也被她的反应搞懵了，愣了半晌，这才放缓语气道：“家里困难就找老师嘛，老师们会想办法帮助你的，实在不行，帮你在学校里募捐或者申请助学金都是可以的。”

募捐？助学金？池素只觉得自己心里的冷笑更强烈了：教学生放着自力更生的路不走，要她坐在家里等别人的施舍？

池素透过指头缝隙打量了一眼教导主任的啤酒肚，结合着平日里听到的各种传闻小道消息，不禁想：想不到堂堂江州中学，也有这种枉为人师，毁人不倦的家伙！

她继续“哭诉”道：“这样同学们都会看不起我的，今天我只是穿了件新衣服，就被人骂成这样，呜……”她呜咽着哼哼了一段儿，见教导主任似乎想到了什么，也露出一副为难的脸色来，晓得自己的话已经将他引上了想要的方向，干脆趁热打铁：“而且我都是利用课余时间在代课的，主任，我就是讲点小学奥数，挣几个饭钱，而且学校的课程，我自己都会预习的……”

教导主任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今天这件事情，影响很差，学校为了严肃校风校纪，肯定会严肃处理，你家的事情我们先不提，这件事你自己说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先严办了程雪这个搅事精！可池素没这么冲动，她抓着袖子假模假样地蹭了蹭鼻涕眼泪，含含糊糊道：“马上就放暑假了，下学期，下学期我少来学校几天，也没人会注意到我了。”

“少来几天？你不但不改正错误，还想逃课出去赚钱？”教导主任又气得满脸通红。

池素缓慢的抬起头同他对视：“您如果不相信我的实力，可以对我进行测试，说一句不夸张的话，我觉得自己现在完全可以被转入火箭班。”所谓火箭班，无非是江州中学要在高个子里面再选一把高个子的行为，能进去的尖子生，都是非京城魔都的一流名校不去的天之骄子。

“好！那你就给我把这份卷子先给做了！”教导主任气不打一处来，随手从旁边桌子上抓过一张空白卷子扔给她：“给你一个小时！”

池素一看：高三四月模拟考数学样卷！这还真是撞到她的枪口上了！她当即自己从包里拿来纸币，坐下来刷刷地写起来。

教导主任在一旁看着她，心想：对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学生，我有的是办法！这张考卷上有两道题需要计算器才能做出来，我看你怎么办！

大约四十来分钟之后，池素大出一口气，合上笔帽子，将试卷交给目瞪口呆的教导主任：“麻烦您看看。”

抽出答案一对，教导主任自然再也无话可说，他盯着池素看了好半天，半晌来了一句：“下学期的数学联赛你报名了吗？”

池素点了点头。

教导主任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表格扔给池素：“暑假里面有个针对火箭班和竞赛班的专门培训，你写份申请，让你们班数学老师给你递上去。”倘若年级里普通班有学生能获得国家级别的竞赛奖项，他这个教导主任，也是可以多发奖金的，一举两得的事儿，何乐不为？

池素欲哭无泪：她可不想浪费宝贵的暑假捞金时间去上什么奥赛培训！她只不过是前世就大量练习过，现在才显得游刃有余，真要论她在数学上的天赋，大约也就是中上等罢了，哪里拼得过竞赛班那些真正的天才？至于火箭班，那是针对高考的，而且那个班由于学生太过优秀，最大的优势就是课少自由时间多，如果她可以更自由，许多事就更好办了！

于是她收下表格默默收进书包里，又抬起头小声问道：“主任，您看火箭班……”

教导主任见她驯服的模样，总算觉得气顺了几分，这才缓缓道：“火箭班是一进学校就确定的，你很难有机会，不过，如果竞赛获奖，学校可以考虑！”他现在满脑子想法都是鼓动池素努力竞赛，这样他的工作绩效上又可以添上浓浓的一笔！竞赛班向来是不归教导主任管而是直接向校长汇报，他们那帮人，从来都是鼻孔朝天的，等自己这边平行班的学生都拿了好名次，看他们还怎么得意！

主任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暗自得意，早就把池素在外面代课的事儿给忘在了脑后。

池素呆呆地站了好半天，只得好心出声提醒道：“主任？那我现在去找老师报名了？”

“好，你去吧，暑假要认真准备竞赛啊！”教导主任大手一挥，就放她出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池素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蔡庭泽，她露出一个苦笑，走上前道：“刚才真的要谢谢你！”方才在学生群里假装认出池素、引导舆论的就是蔡庭泽。

蔡庭泽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我会去跟骁爷说的，真是不好意思。”

池素一听也有些疑惑：“这些关于我的小道消息，到底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