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夜色迷人

月明星稀，小谈笑悄悄从肖崇真抱成圈臂弯中一点一点往下钻，只要肖崇真稍稍一动，她便闭着眼睛不动了，等肖崇真没反应了她又继续钻，后终于爬了出去。

山风舒缓，叶摆虫鸣。小谈笑轻轻走向远离火堆地方，那里有星星点点光，该是谷中溪流。

进来时小谈笑没有细看，只看到远处四面高高山壁，那绝对不是人可以攀爬坡度和高度。但有活水就该有出去路，小谈笑突然多出来记忆告诉她那路与水有关。小谈笑想，这水会不会和洞中小池相连？

不过，这并不是小谈笑半夜爬出来原因。她肖崇真怀里睡不安稳，比她天华山一个人睡觉做了噩梦时不安稳。她迈着小小腿走到溪边，小心地趴水边往里面看，一会儿揉揉眼睛一会儿扒扒头发，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之后，才跪坐起来双掌合十，闭着眼睛认真地小声道：“师父，今天是不是你？阿笑虽然没有看见师父，可阿笑觉得一定是师父。可是，可是……师父为什么不见阿笑？是不是阿笑不乖了，师父不要阿笑了？”

小谈笑咬了咬下唇，又道：“阿笑很笨，师父布置功课都做不完也做不好。清微师兄说阿笑再哭，师父就不要阿笑了，可是阿笑很想师父，很想清微师兄，阿笑不怕苦，阿笑怕看不见师父和师兄……”说着声音便哑了几分，憋着眼泪咬着牙齿，泪珠儿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阿笑又哭了，阿笑错了，师父是不是生阿笑气了？是阿笑不听话，师父什么时候消气？阿笑遇见了父亲和娘，阿笑不是废物，阿笑一定好好修行，再不哭了。阿笑不想下山了，师父不要赶阿笑走，清微师兄不要皱眉毛叹气，阿笑会很乖很乖……”

小谈笑一个人喃喃说了很久，几日来惶惶心仿佛只有通过这样倾诉才能安定。等说得口也干了，腿也酸了，想站起来都起不来了。

小谈笑后强调道：“师父和清微师兄一定要好好，阿笑会找到师父和清微师兄，阿笑听话，阿笑很听话。”等说完了，又静静跪了会儿，身子往后一倒，想就势坐地上揉一揉膝盖。没想到她这么往后一倒，背部竟撞到了温热东西，那是属于人体温度。

小谈笑惊喜地转头叫道：“师父！”忽又想不对，师父应该是温凉。

她身后人逆着月光居高临下，将月光下小谈笑脸上惊喜到失望转变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不觉一动。

此人正是离歌。

离歌试图让自己声音冷一些，奈何月色柔和，谷中宁静，深沉夜这一方天地中仿佛温暖了许多，从而破坏了他内心冷硬。

“睡不着？”离歌蹲下身子。

小谈笑戒备地退了小步，低头去揉膝盖，不想理他。

离歌仿佛看不见她敌意和排斥，自顾自地坐她身边，却没有再说话。他本就不是个乎别人看法人，从小生活虽然孤独苦痛，但正是那样黑暗过岁月让他学会了如何漠视别人，保护自己。离歌很小时候便知道了越是乎便越是受伤害道理。所以冷眼恶语都伤害不了他，身体痛苦也不能让他低头，他可以很沉默，但不可以被欺负。

小谈笑情绪相比他所经历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小谈笑往旁边挪了挪，不想靠他太近，而实际上他们距离本也就不近。

离歌不理会她，只坐原地静静看偶尔溅出火星子得火堆，看那边轻轻打着呼噜就差没流口水肖崇真，看远方沉沉山壁，看天边月晕朦胧。他随意坐那里，一手撑着地，一手掩袖中，单薄衣衫勾勒出他骨骼清晰双肩，他是单薄，但没有人觉得他是弱者。

小谈笑忍不住飞地偷看了两眼，又嘟着嘴揉膝盖。

等到膝盖已经不麻了，小谈笑准备走回火堆旁去。可就她要站起来时候，离歌说话了。

“今日你觉得他们是你全部，有一天你便会觉得相对于修道长生，他们多么无关紧要。”

小谈笑愣了愣，话听耳里，不待细想已觉得不是好话。她内心哼了声听不懂，不想理他。

离歌声音并不大，若白日似乎像是自言自语，可此刻，却如这深夜味道一般若无似有，魅惑人心。

小谈笑不是个能言善辩人，对于不喜欢人不喜欢话不喜欢事情，多态度是漠然而不是争辩，所以她很坚定地走了，走回温暖火堆边，拒绝让离歌话影响自己。

只是许多年后，离歌说过话总会她脑子里回荡。

天明之后，小谈笑缓缓睁开朦胧睡眼，发现自己睡干净衣服上，肖崇真溪边洗脸，离歌收拾柴火，她身边放着叠放得整整齐齐小衣服，还有两颗红红大大果子。

肖崇真洗脸归来，见小谈笑已醒，连忙凑过来要帮小谈笑洗脸穿衣。他亮闪闪眼毫不掩饰地展示着他对照顾小孩子兴趣，可惜乖巧小谈笑坚决自己打理自己，像天华山上一样认认真真地洗脸、漱口、穿衣，扎头发。小小手动作起来不，两只手抓不住头发她也不急，慢慢地梳，慢慢地拢，耐心至极。

肖崇真爱心泛滥，实喜欢看小谈笑这样正经认真模样，恨不得她脸上亲一口以示喜爱。

等小谈笑穿着小红衣像是邻家小妹妹一样走过来时候，肖崇真实忍不住走几步抱起她道：“阿笑真能干，来来，这是离歌哥哥采果子，很好吃哦~”一手抱着小谈笑，一手抓了一个果子袖子上擦了擦送了过去，“已经洗好了哦，崇真哥哥喂你，阿笑吃吃看~”

小谈笑眼睛却看着肖崇真衣服道：“崇真哥哥，你怎么不穿衣服。”她指衣服当然是指外袍，肖崇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刚才小谈笑睡地方道：“那，一会儿再穿，你吃，崇真哥哥帮你擦嘴巴~”

小谈笑这才知道原来肖崇真把衣服用来裹着她睡觉了。她心中触动，但还是挣扎是吃这个果子还是吃尚果，想了想觉得尚果可以留着用来想念师父和清微师兄，于是乖乖地就着肖崇真手小小咬了一口。

离歌听不下去了，他嘴角抽了抽喊了句：“肖崇真，过来帮忙！”

肖崇真磨蹭了一会儿，看着小谈笑咬了好几口才肯放下她让她自己吃，他则去离歌那边。

之后三人换好了衣服，整理好了一个小小包袱背离歌肩上，三人便开始往洞外走。

肖崇真问：“他们还？”

离歌漫不经心道：“不了。”

肖崇真点了点头，拉着小谈笑手跟离歌后面走。

没走一会儿，肖崇真忽然脸色一变，走过去拍上离歌没有背包袱右肩，离歌身子一抖，拍开他手道：“干什么？”

肖崇真脸色不太好，猛地扯起离歌袖子，果不其然看到他不自然地肿胀着右臂布满了旧伤痕，有地方结了血痂，有地方血管怒张着想要爆开一样，乍然一看触目惊心。

小谈笑从没见过谁手臂是这个样子，稍稍被吓到了。

“你干什么！”离歌不高兴地拂开他手放下袖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肖崇真却比他不高兴，“你又这样！什么事不能叫我？你手不想要了？！”这种状况手臂肖崇真很久前见过一次，那时他便觉得离歌和凡人是不同，凡人手臂不会像离歌这样充满危险力量。

离歌淡淡扫了眼肖崇真和小谈笑，转身道：“你？你不给我帮倒忙就不错了。”走了两步又停下步子道：“如今已不同于俗世了，你未免担心得太过了点。”

肖崇真黑了脸，气得想撕了他那张嘴。

不管如何，三人一路小心行走，很就到了仙客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