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一章 甩尾

李淮山憋着张脸,问我:“接下来你不打算走高速了?”

我说:“换车之前,不能再走高速了,咱们走小路去南昌。”

李淮山点了点头,掏出火机将烟点上,过了一会又没头没尾地甩过来一句:“卧槽,你现在和实用一样奸诈了我发现。”

我白他一眼:“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奸诈!”

李淮山默默抽着烟,没接话茬,我也没再废话,就靠在车门上,看着一辆辆车子从身后的路上慢慢驶过。

杜康似乎是个很不愿意抛头露面的人,我和李淮山在外面透气,他却依然稳稳地坐在车里,没有出来的意思。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有一辆摩托车从我们跟前驶过,骑车的人带着一个很大的头盔,脸上还挂着墨镜和口罩,整张脸,只能看到眼睛下方的一点点皮肤。

看到他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而这种异感,恰恰来自于我的直觉。

早在一年前,包有用就反复嘱咐我,要学会相信直觉,如今我已经知道这种特殊的第六感该如何运用了。

摩托车在我面前驶过,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我知道,骑车的人很快就会换一身行头,从对面回来,他就是不周山安插在当地的眼线。

既然眼线已经出现,吴林他们应该也快追过来了。

我将烟头扔在地上,碾灭,突然又想起杜康还在车上看着呢,于是又弯下腰,用半张面巾纸将烟头捡起来,叠好了塞进口袋。

果不其然,刚一上车,就听杜康对李淮山说:“烟头别乱扔。”

我和李淮山同时转头,朝杜康看去,就见他的一脸黑,下巴恨不能耷拉到胸口上。

像杜康这样的老前辈,身上似乎都有一种让人无法抵御的威势,他这么一拉脸,李淮山就怂了,赶紧打开车门,将刚才扔掉的烟头捡起来。

我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没想到杜康又对我说:“面巾纸不是那么用的,你就不能用手把烟头捡起来,非要浪费那张纸?你知道为了造纸,全世界一年要砍掉多少棵树吗?”

我觉得他这么说,实在是有点矫枉过正了,可还是点着头,说下次会注意。

当我发动了车子,准备进入城乡结合部的时候,就见一辆电瓶车从对面过来了,心里无奈一笑,动手换档。

城乡结合部里贯通着一条大路,大路旁,则是错综复杂的小道,有些车子能开进去,有些根本开不进去,这些小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方向错乱,几乎每一条路都有大量的旁支,而且每一条旁支的走向,都不是正南正北这样的正方向,进去以后,方向感很容易出问题。

我先开着车在大路上走了一阵子,直到不周山的车跟上来,才掉头钻进了小路。

由于中途跟丢了一次,现在不周山的人也没心思换车了,出现在城乡结合部的,还是高速路上的两辆车子。

他们的车都是经过改装的,提速非常快,但在当前这样的路况下,速度的优势也没办法发挥出来。

身边有李淮山指路,我也不怕掉向,一直保持着平稳的车速,在脉络不清的小路上七拐八拐,刚开始不周山的车还能勉强跟上我,后来它们就乱了,大约半个小时没再出现过。

可我依然不敢大意,毕竟进结合部这么久,那个眼线还没有出现过。

那人骑的是小车,寻路方便,我估计他对当地的情况应该也比较熟,所以不把他解决掉,我是不会离开的。

在城乡结合部绕了至少一个小时,那辆白色的电动车,终于出现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它,就对李淮山说:“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把那人解决了。”

李淮山瞪着眼问我:“你要杀人啊?”

我说:“杀人不至于,但让他在医院里躺上半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李淮山这才放心给我指路,我顺着他指出的方向一路走,最后将车子开进了一个僻静的小胡同里了,路上没有其他人,除了我们之外,就只剩那辆电动车还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我先是一个提速,电动车也猛加手档冲了过来,接着我又急踩刹车,对方的制动没有我好,虽然也跟着刹了车,可他那辆小破车还是顺着惯性向前滑动了一段距离,到了我的车门旁才停下。

李淮山猜到我要下车,赶紧嘱咐一声:“千万别弄出人命来啊!”

“心放肚子里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开了车门,迅速下车。

电动车上的骑手好像有点慌神了,在原地愣着,我随手甩上车门,看着他说:“几点了哥们?”

话音刚落,对方就意识到了麻烦,立即将手揣进了上衣口袋。

这时我已感觉到他在凝练念力了,但没给他出手的机会,当时他的手离口袋还有一寸左右的距离,我的拳头已经落在了他的侧肋上。

震劲一出,脆弱的肋骨当场就碎了好几根,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没等他喊疼,我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同时扬起手臂,在他的侧颈上劈了一记刀手。

这一次我同样使出了震劲,但发力比较虚,只将他的颈椎震出了裂痕,要是这一下我还尽全力,这货就真挂了。

像我们这样的人,和人交手,必须掌握好轻重,尤其是在组织里入职以后,更要知道轻重,加上我现在不是在执行任务,要是不小心弄出了人命,上面一个屎盆子扣下来,够你在监狱里呆一辈子的。

万幸对方也不是什么好鸟,身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案底呢,我给他弄出了伤,他也不敢告我,组织上要是知道了今天的事,大不了先让我和他私了,然后再翻一翻他的案底,把他送进号子里去。

眼见对方已经四仰八叉地昏死在地,我才重新回到车上,李淮山还是不放心,还问了我一句:“人没死吧。”

我笑了笑:“没死,回头你举报我吧,跟组织上说我私自和人动手了。”

李淮山:“我举报你干什么,有病么我?”

我说:“必须举报,要不然咱俩都得受处分。”

正说着话,杜康就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来:“没有处分这一说,这是组织上下发的文件。”

我也懒得拆包看了,只是问杜康:“老胡的案子,也报备过了?”

杜康收回了文件袋:“在咱们这个行当里,大案小案,都要在组织里提前备案。贵州那边的案子,一早就报备过了,不周山跑来干扰咱们办案,已经算妨害公务了。”

李淮山插上了话:“那就让组织多派点人手过来吧,不管怎么说也增援增援咱们。”

杜康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事你就不用想了,组织上人手不多,派不出更多增援。”

我们说的话,老胡都听到了,可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视线却一直没有从他老婆身上离开过,而老胡的妻子则一直望着窗外,神情说不出的木讷。

李淮山指着路,我花了十五分钟将车子开出城乡结合部的时候,杜康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刚才被你放倒的那个人,修为可不低啊。”

我先是“啊?”了一声,接着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不得不说,不周山放在这里的眼线,确实是个高手,刚才他凝练出半口念力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修为比我高很多了。

不过当时那家伙已经进了我的攻击范围,离我这么近还打算动念施术,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我心里这么想着,却一直没有回话,过了小片刻,杜康又叹了口气:“唉,就连仉侗的徒弟,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你说他这算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之后我也不敢再上高速了,省道也要尽量避开,一直挑村子周边的小路走,花了足足二十个小时才抵达南昌。

在进入南昌之前,我向杜康询问了老胡要去的地方,那是一个位于山林边际的小山村,进了贵州以后,一路朝着正南走就能到,期间不需要进入贵阳境内。

杜康已经联络好了人,我将车子开进了一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区,在那里换了一辆小越野,并让杜康的朋友开我的车上高速,朝贵州方向行进,至少要将车子开进贵阳,路上不要停车,更不要下车,以防被不周山的人看出破绽。

后来杜康又在南昌做了一些安排,我们在停车场待了大半天时间,直到夜色将至,才开车上了省道。

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多了,不周山的人很难再发现我们的行踪,期间我也会找一些临村的旅店,停下车来让老胡夫妇休息。

杜康似乎察觉到我在刻意拖慢行程,有一天晚上老胡夫妇去旅馆休息,我本来打算和李淮山在车上守夜,让杜康也去休息,可杜康却没走,他一直等到老胡夫妇离开,才开口问我:“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我摇了摇头:“不是在等人,而是等信。现在我急需拿到跟踪者的信息,有了这些信息,才能布局。”

就听杜康说道:“上一次你在广西停车的时候,我听你的小兄弟提到了实用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我说:“哦,确实提到他了,您没听错。”

杜康沉默了一会,后来又开口对我说:“实用这个人……很危险,你最好离他远点。”

同样的话,仉恒也曾对我说过。

我摇下了车窗,抽出一根烟来点上,深吸一口烟雾,又将它们慢慢地吐出去:“对于别人来说,六姑父可能是个极度危险的人,但对我来说,他却是这天底下最可靠的人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实用,我都会选择相信他,因为我相信二爷看人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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