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生而为人

面具遮挡住的少女笑盈盈的看着方老头,双目柔和如水,清如琉璃玉。

“谢...谢我干嘛啊...”方老头有些手足无措,这些年来的养气功夫全部丢掉了,支支吾吾的跟个小屁孩似的,而方老头也觉得,自己在眼前的少女面前,也只能是一个小屁孩,完全和外貌相反了过来。

少女笑了笑,只是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来,上边握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绳子,轻吟道。

“牵着绳子,牵着妾身吧。”

方老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牵上了这绳子。

“总感觉,很熟悉,很心安,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方老头牵着这绳子,就好像真的牵着少女的手心一样,陌生又熟悉的温暖触觉,平静心灵。

白裙少女,只有方老头能看得到,能触摸的到,旁边的人看着就好像是方老头在牵着空气一样,没有过多的视线交汇。

而两人一开始也并没有言语上的交流,就这么在庙会里晃荡,冷冷清清的庙会早就已经没了多少人影,摊贩大多都收了摊。

只有一些家庭比较困难的,想摆久一点儿,补贴一些家用,希望能多卖个五毛一块的。

“哟,方老头,要些什么...”摆摊卖棉花糖的中年汉子咧嘴一笑道:“今年的庙会又幸苦你了,这些纸要清除掉。”

庙会上挂着愿望的纸张并不是一年到头都挂在上边的,一旦有个风吹雨打,上边的纸就会掉下来,脏污了地面,这时候就轮到方老头去清扫这一地的残余。

一场大雨,少一些愿望,两场大雨,三场大雨...最后只剩下了梧桐木的枝叶在上边,那时候又是一年,祈愿的时候,新的愿望,旧的人...

“职责所在而已。”方老头笑了笑,瞥了瞥旁边的白裙少女,说到:“给我一份棉花糖吧,草莓味的。”

“得,一份棉花糖是吧,不用钱,送你了...话说你年纪也大了,别吃那么多甜的,小心糖尿病咧。”中年大叔将一块粉色的大棉花糖交到了方老头的手上。

方老头笑笑不说话,牵着少女离开了这小摊子。

才一转身,这方老头手里的棉花糖就不见了,这操作看的中年大叔是一阵惊愕,这吃棉花糖的速度比熊孩子还快啊,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嗯...看来方老头喜欢吃糖...”

......

“这就是棉花糖吗...妾身经常见过有孩子吃这东西,可就是不知道这味道。”白衣少女将面具撩起来,露出小嘴来,伸出小舌头来舔舔这棉花糖。

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可一舔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整个棉花糖还不到十秒就被舔了个一干二净,就连面具上都沾了不少的糖,十分可爱。

“话说...你究竟是谁...你的名字...”方老头终于忍不住问出自己的问题来,也觉得自己有些搞笑,在搞不清楚人家身份的时候陪人家逛了大半个庙会。

“妾身梧桐,五百年份的梧桐,你依靠的那个梧桐,看着你长大的梧桐。”

梧桐指着那大树,方老头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只想缓缓现在的心情,五百年份的梧桐,现在在吃着自己买的棉花糖。

不过很快,方老头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坦白说就连方老头自己都感觉有些奇怪,怎么就接受了梧桐木变成人的设定,好像从很久以前就应该是这样一样。

一根破烂的红色麻绳,成为连接两端的寄托——

“人间真的好繁华,以前都没办法直接触碰到,现在能直接看到,直接触摸...妾身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光景呢,真美啊...现在人间。”

赤足白发,宛如精灵,眼前的事物不禁在方老头的眼前重叠在一起,最后方老头脱口而出乎道。

“我们以前见过?”

“见过,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见过无数次,分别无数次,你都会再一次回到我的身边来,最后也只有你会回来。”梧桐轻柔悠扬的声音响起,只是这声音越来越无力,到最后宛如快要消散了一样。

方老头以为是梧桐病了,尽量少说话,只是默默的牵着这小麻绳,带着她看这庙会的繁华,最后想带她出去走走,可直接被梧桐给拒绝了。

“妾身不能离开这里太远...就在这里逛逛吧。”梧桐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停下休息,坐在花坛旁。

梧桐无力的依靠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通透的肌肤和病弱几乎能画上等号,可方老头刚刚想要搀扶起他的时候,却被梧桐给交住了。

“莫要当妾身是无力的小女孩儿。”

梧桐笑着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脸上的面具已经拨开了一半,露出半张精致的脸蛋来。

而这精致的脸蛋,方老头曾经见过,至少这张脸曾经见过...

曾经的曾经,自己在梧桐树下,和某个人成婚。

现在眼前的这张脸和梦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可方老头知道,这梧桐不是那个人,梧桐就是梧桐,梧桐不是别人。

方老头不自觉的将心中的话给说出来了。

“梧桐不是别人,梧桐就是梧桐...不是那个人。”

梧桐听完面色一怔,随即笑了,笑的比谁都开心,比谁都幸福,至少方老头觉得,此时的梧桐十分的幸福。

“你可曾知道,妾身的愿望吗...”

梧桐终于不再遮掩,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整张脸庞来。

手中的麻绳也被丢掉。

“妾身不是人,可妾身想要思念...”

“想要奔跑...”

“想要...拥抱那个想要拥抱的人。”

两只手牵在一起,梧桐轻轻拥抱着方老头。

梧桐细语道。

“可如果不能触碰,不能拥抱,变成这一副模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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