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百六十七章 成长

江南丰收,夏收的小麦开始出来后,市场的粮价在突的扬了几天后便开始落下。

一直到秋收之际粮价才慢慢平稳下来,即便如此,粮价依然往年要高一些。

相对的,农民们卖给粮商们的价格也跟随扬了一点。

不管被人如何,大部分农民心是高兴的,今年他们总算是赚了一笔。

以前也有过丰收,但粮食多了,粮价贱,其实除了留的口粮多一些外,大家赚的钱并不多。

要是年年都能如此好了,丰收了粮食也卖得出价钱,家里肯定会好过很多。

只有少数几个大粮商知道,这样的事只怕很难遇到。

今年丰收,他们是想把粮价压下来的,但朝廷似乎有意与农民购买粮食运往南疆,加他们想谈的几大家的粮食都没谈下来,别看江南丰收,其实市面流通的粮食并没有多少。

他们还想从南疆那里赚一笔呢,所以虽不愿,却也不得不把粮价往提。

这些事都是林清婉不知道的,林家毕竟只卖粮食,不买粮,这方面的消息便滞后了些。

还是林玉滨说起她才察觉有异。

这些事林玉滨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她是从尚明杰那里听来了一些消息,知道自家姑姑爱财,所以屁颠屁颠的来给她出主意,“姑姑,我们也收了秋粮去南疆吧,听说那边的粮价是这边的三倍呢。”

林清婉直接把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瞪眼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二表哥啊,他们家买了好多粮食要运往南疆,现在大表哥还在收粮呢。”

不过两个月不见,尚明杰黑了三个度,本来白嫩嫩的一个少年,现在变成了一个带着英武之气的农家少年,再黑一点变成黑炭了。

不过这样的尚明杰看着很精神,所以林玉滨在吃吃的笑了半天后问他,“二表哥怎么晒得这样黑了,难不成我去扬州的时候你也出远门了?”

尚明杰呆呆的挠着脑袋笑:“我没出远门,在你家庄子里呢。”

尚明杰看着她轻声道:“妹妹走时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来找你时才知道你人已经走了。后来听说你遇袭,可吓坏我了。”

本来他是想去找她的,人都跑出城了,结果正好碰到他舅舅,人被抓回来了。

后来被严加看守,连门都出不去,还是他大闹了一通,祖母出面他才出来的。

不过这些事尚明杰没告诉林玉滨,而是凝目问她,“妹妹可被吓到了?”

林玉滨摇了摇头,骄傲的道:“我胆子可你大多了,我又没回来,你来我家田庄做什么?”

“姑姑不是一直想找个会写书的人给陈老伯他们写本农书吗?我是来写农书的。”尚明杰笑道:“也是巧合,那天路过城门看到了姑姑贴在那里的告示,一问才知贴了一年多,竟一直无人揭帖,所以我揭了。”

林玉滨瞪大了眼睛,“你还会写农书?”

尚明杰不在意的笑,“不会学嘛,反正我也无事可做,便帮姑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其实是他笨,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做什么。

以举出仕,可他而立之年也未必能考进士,何况有权做自己的主?

他不能自己做主,又怎么能……

尚明杰看着林玉滨稚嫩白皙的脸庞,没有再想下去。

他想要林表妹好的,至少可以快乐无忧的生活。

举走不通,武举更走不通,他是学了骑射及武艺,也翻过几篇兵书,可他不觉得仅靠这些能走武举。

最主要的是,他要是从武,他娘一定会送他去大舅舅那里,到最后还不是要依赖赵家,算什么自己做主?

想不到出路,又无事可做,尚明杰在被赵胜抓回来抱着城门不放时,抬头看到了贴在城门旁布告栏的招聘帖。

那张纸已经泛黄,但一直稳稳的贴在面,字也很大,且通俗易懂。

一个意思,林家别院招聘能为舍下老农写农书的有志之士。

有志之士,什么样的人才算是有志之士?

尚明杰一恍惚被赵胜扒掉抓在城门的手指,一把将人拖回了尚家。

然后尚明杰咬了牙决定出去后去林家别院,哪怕是为一老农写书呢,那也是一件事了不是吗?

不然总是如此彷徨晃荡,何时才能找到自己的路?

所以尚明杰脱离了苦海后每天往林家别院跑。

除了去学和偶尔回家点卯,他全部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林家别院里。

为了节省时间,他甚至请了卢先生出马,和家里说好要刻苦读书住在青峰山。

卢氏家学里没住的地方?

没关系,他们可以和林姑姑家租一个茅草屋住嘛。

他们家园里不有好几间建了出租的茅草屋吗?

一个月二两银子,便宜得很。

二两银子随便能搭一座茅草屋的尚二太太:“……”

但近来她跟儿子闹得僵,出点钱而已,反正现在林氏姑侄也不在,住住吧。

所以尚明杰可以光明正大的跟在陈老伯他们身后观察,学习和记录了。

早随着他们一起下地种种菜,然后去学,下学回来去地里陪他们一起看小麦,水稻和各种农作物,听他们是如何判断这些农作物的状态,再预估一下收成。

作物如何的表现是缺水了,该怎么补水,什么时候补水,补多少水……

如何又是缺肥了,应该怎样补肥,什么时候补肥,补多少合适,要是补多了怎么办,补少了又怎么办……

以及如何制造农家肥等。

然后到了夏收。

每年春种,夏收和秋收书院都会放假,不仅卢氏家学如此,其他书院,府学,县学等都如此。

毕竟现在的学生大部分家里都有地的,不管自己本身是富贵还是贫穷,耕作之事都不能放下。

这是朝廷的一个态度,当然学生在此假期里是下地劳作,还是去骑马打猎或游玩朝廷是不会管的。

以前尚明杰碰这样的长假都是呼朋唤友出去开诗会会或跑马遛狗的。

这一次他谢绝了所有同窗好友的邀请,一个人默默地换了身短打跟着陈老伯下地割小麦。

笨手笨脚,不小心还会割到自己脚或手的尚明杰慢慢变成了个农民,虽然不陈老伯他们快,却也能跟村里八九岁的孩子一样快了。

最关键的是,收割的过程枯燥,陈老伯他们便给他从初冬播种冬小麦开始说起。

尚明杰虽不至过目不忘,但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

认真记下后晚收工回去奋笔疾驰,第二天再继续,等记录完再确认过一次,再征求一下其他老农的不同意见,将他们提供的方法列个一二三记录下来,书算成了一半了。

现在他主要和陈老伯他们学的是如何快速且有效的开荒,所以烈日暴晒之下难免黑了点。

前几日他回家,尚老夫人和尚二太太看见他黑成了这样,心都要痛死了。

好好的一个俊俏孩子,怎么变成了这样?

要不是自家的孩子,他们一定会嫌弃死的。

然后尚二太太拘他在家养脸,这次连尚老夫人都没为他说话,而是道:“你要是想学东西,那跟着你大哥跑跑腿,长长见识,你是世家公子,哪能到地里去劳作?没的落了身份,让人看轻。”

尚明杰要是这么容易妥协那他不是尚明杰了。

不过他不会想以前那样不妥协明着嚷出来,这次他表达过自己的意思,见大人们听不进去也不急着让他们认同自己,干脆乖乖的跟着大哥出去了。

反正他也要将记录的东西整理好,当休息一阵呗,待秋收时再说。

结果跟着尚明远往外跑了两天,他聪慧的发现了不对。

尚明远在大量收购粮食。

尚家也有粮铺,但很小,消耗能力有限,所以尚家庄子里出产的粮食每年都有很大一部分是卖给粮商的。

但今年尚明远不但没卖出去,还大量的和农户们收购,且出的价钱还不低。

以前尚明杰连“米的种子不是米吗”这种问题都问得出来,而现在他已经对粮价了熟于心。

除了粮铺里的卖出价,还有粮商和农民们的收购价,以及这三年来的粮价对,他全都知道。

自然不是他特意去查的,而是闲聊时陈老伯他们与他感叹的。

去年夏收的小麦价格只卖出六钱,结果粮铺转身卖了八钱,待到秋收时更低,好在谷子价格还可以,但也只有七钱,到去年过年时价格却涨了五钱,今年青黄不接时更是直接涨了两倍。

陈老伯他们看着心尖都疼,不住的惋惜,“我们要是把粮食留到年初,那能赚多少钱啊?”

又叹道:“可惜算我们把粮食留着也卖不出去,是卖出去了,这价钱也没那么高,这最赚钱的还是那些大粮商。”

所以论起对粮食价格的了解,尚明杰只怕尚明远这个买粮的还要了解。

所以他不免好,“大哥,这秋粮都快下来了,今年又是丰收,你买那么多粮食做什么?”

尚明远得意道:“这你不知道了吧,我们大梁才收了南汉大半疆土,那里的百姓从去年冬开始战乱,哪有时间种地?这满目苍夷,不产粮食,那不得高价买粮?

所以我打算把这些粮食运到南疆去,到时候大赚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