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跟新装备打招呼

他翻阅了一下《人类也能胜任的简易烤蜥蜴速成大法》。

这个标题真的十分浮夸，然而陈夏信了！

他点进去看，果然是人类也能胜任——用阴沉木堆成堆，然后扔蜥蜴上去，熏烤三分钟，请勿加盐，只要别烤到炭化变成粉末就都可以随意掌握火候哦~~~PS：因为很多植物妖怪对盐过敏，而很多动物妖怪原形本体，是比较不喜欢盐的，所以要注意哦！

陈夏一看成品图，颇有点车祸现场照片的惊悚，让陈夏不得不开始同情那些蜥蜴（包括壁虎，守宫，石龙子等物种）了。

但是想想看，敖希大哥看着像厨艺很好的样子，也许明天他来主导，比起来，之前帮迷路的快递出鬼打墙，帮外卖人员找门交盒饭的活儿来，整体技术难度应该是降低的，而实习评分应该会变高才对吧？毕竟是跟社区荣誉挂钩。

陈夏一边想着有的没有的，一边往下扫教程下面的评论栏。

里头评论还挺多的，拉下去很长一排——毕竟这开朗向上明快的标题注定浏览量很高，都快接近两万赞了，兴许烤蜥蜴是非人类派对常例食品？……陈夏不太想去思考受众群有多庞大这个问题，但确实看到评论忍不住好奇心，依然点进去看几条。

“很好，秀我的成品。”【一张黑糊糊的不明物体照片】

“楼主骗人，我辛辛苦苦堆出来的阴沉木，扔上火堆去，蜥蜴就都跑了555555555。什么都没得到。”【只有烧焦木料的凌乱现场】

“楼主明明说用铁签，你直接把活的东西丢上去？还能剩什么？”

“哈哈哈，楼上。”

“窝成功了！成功烤成了灰灰！！现在只能端着一盘灰出去给媳妇儿，大概回不来了，大家祝福我。”（法式摆盘的黑色灰烬一盘）

陈夏接着翻到了“两栖类最爱无油烤减脂健康版蜥蜴！”“凉拌蜥蜴四季沙拉-法式风味适合健身妖精。”“绝对能学会的简易蜥蜴尾汤，爬虫家常菜合集1”，陈夏心想：喂喂，蜥蜴会成精么？应该也会吧，会上来看这个厨艺APP然后……它们的心情会是怎样？当然他还是没太多良心同情蜥蜴们，先同情一下可怜的需要烤他们的自己。

陈夏看完了菜谱去洗了个澡，果然是到了人类就寝时间，楼下亮着灯火，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在密议什么，有这样的小伙伴，房东也不太可能是良民的样子。

陈夏睡下去，准备关平板的时候，小七自动说话：“您确定要关闭吗？主人，不再开一会儿吗？主人，我还不想睡。”

陈夏：“问问，怎么在设置里关了你这个功能？”

小七：“协管定制版，不能关呢。”

陈夏：“呵呵，但是我还可以关机啊。”说罢无情地彻底关掉了平板，世界终于安静了。

陈夏翻身睡下去，把台灯关了。过了会儿，熟睡的呼吸声响起。

而平板闪烁了两下，再次缓缓开机，屏幕在幽暗中慢慢亮起，一个蓝幽幽的暗影浮现在平板光滑的镜面上。

镜妖是存在于反射光滑镜面中的妖精，人以这镜面照影多了，镜子被使用年久，得到了人七情六欲的沾染便能成精，许多镜妖都是温顺无害的，偶尔会恶作剧来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也有吸食爱自照的人类的精气来修炼的，小七是被驯服之后的“使令”镜妖，因为跟术者达成了契约，而无法作恶和逃走，只能好好服务自己的契约订立者或者契约订立者指定的服务对象，直到契约达成或者期满。

陈夏刚好就是服务对象。小七已经探测过了，这家伙分明是个人类的样子，应该没有识破自己吧？半夜趁他睡着了没感觉，用自己的能力反射他内心梦境，阅读以下这家伙的记忆什么的，总不算是不服从契约的，这对于镜妖来说是种本能的行为，而且对自身的妖力提升有帮助。

小七晃晃悠悠从平板电脑的镜面滑出来，它灵体的状态是半透明的，较为脆弱，但几乎不会被人类察觉，他正打算往陈夏脑袋去，试了几次，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无法钻入陈夏的耳中，又换成灵台眉心的位置，依然无法进入。它终于发现了不对头。

陈夏翻了个身，拿枕头盖住了脑袋，仿佛不堪骚扰。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假如是术者修士的话，他们修炼过灵能，因此魂窍坚实，普通的情况外物无法侵入，但是这家伙明显只是毫无防备，一点根基都没有的普通死大学生而已，他身边又没有厉害的符咒法宝阻碍我，背后也没有祖先守护灵，为什么我进不去呢？”

镜妖不得门而入，兴味索然地回到了平板，默默开始整理烤蜥蜴资料，放入文字处理器里做成了新的电子书格式。方便明天的工作。这才是它这个“711平板精灵”的正经工作，这方面它还挺敬业的。

陈夏当然看得出平板镜面上的小七是什么，他吃惊的是协管办居然能搞出这种科技和超自然集合的东西。要说认识世界的真实，陈夏有非凡的体验——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出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比如灵异故事男主角很随便就拥有的阴阳眼这种标配。有的人阴阳眼仅限于见到鬼魂，也就是所谓“不干净的东西”但精怪之流的原形就看不到。

陈夏似乎善于发现“平凡生活中不平凡”的东西，有一双通透没有界限的眼，比如家里的老板凳其实有嘴，站着走路自己开笼子门吃胡萝卜的兔子精之类的，还会偶尔看到树上的人脸，或者远远的堤坝上坐着一个别人都看不到的白发人。起初年纪幼小的时候，出于羞涩和不解，他也没把这些奇异的事情告诉别人，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告诉了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并没有把这个当做小孩的幻想，而是温柔的安慰他，让他把这个当做生活体验的一部分。

身为建筑工程师的老爸淡定的教育：“夏夏，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但是并不是说它就是不对的，不能存在的，它们也是世界的一部分，只是人类现有的知识无法解答而已，抱着开放的心情接纳所有的’不科学‘，并且冷静的研究它们的规律，就不会再有恐惧的心情，然后就能以淡定的态度对待它们……我一直就是这样做的嘛。”

“老爸，你明明看到蟑螂都会恐惧到喊妈妈救命好吗？跟我说什么淡定？而且你根本看不到那些东西啦……”陈夏内心吐槽，不过有点早熟的七岁的陈夏表示听懂了，并且接纳了爸爸的意见。父子其乐融融的在院子里玩耍，陈夏看着自己手心闪烁地微光说：“爸爸，这其实不是萤火虫。”爸爸在他的掌心里，什么都没看到，但依然微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哦，不是萤火虫啊，没事的，让它走吧。”

当舞蹈老师的妈妈就更加豪爽干脆了：“不科学的事儿多了！要说你的学习成绩就挺不科学啊陈夏，明明是个聪明的小孩，不要找借口说那些东西喋喋不休影响你上课，你完全可以赶走嘛。不让你好好学习的，统统给我主动消灭，不要留情。我相信你的毅力！”

“妈妈，你这算是……教我做人要临危不惧，要抗争么？不过它们其实好像没有恶意。我也没本事赶走它们。”陈夏说。

“哎呦，我就不信了，这点小毛病还能让你数学不及格？世界上还有很多比阴阳眼惨的人生，要努力啊！”

陈夏做习题做到泪流满面，而且惊讶的发现，自从他“努力”专心上课不理会那些耳边的窃窃私语，他就可以真听不到，事情比他想象的简单。只是他还太小，不敢尝试而已。整个初中，小陈夏通过不断的练习，终于获得了初级屏蔽能力，思想集中在某些地方的时候就可以忽略那些“不科学的东西”，而且假如他认真的请求的话，很多东西都会礼貌的离开，经过锻炼，陈夏终于可以好好学习了，他表示满意，但仅此而已，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超能力的样子。

当然，并不是全部“不科学”都是少年的负担和困扰。

陈夏记得他家还住在一条老弄堂的时候，隔壁的老房子底楼住着一个慈祥的老爷爷，陈夏一下课，就会经过这里，跟他聊一会儿，那时候爸爸妈妈忙于工作，陈夏因为怕寂寞而跟老爷爷一起坐在弄堂口做他的作业。路过的邻居偶尔会露出诧异的目光，陈夏比较迟钝，而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

当陈夏知道隔壁其实一直空关，并没有任何人居住，也是小学毕业老宅要拆迁之后了。

直到拆迁通知下来的那天，陈夏才意识到，一直跟他讲故事聊天的那个慈祥的爷爷，可能不是人——

陈夏猜测，隔壁那间屋子，原来是一个公用的老虎灶，给附近的居民提供热水。而老爷爷，很可能是灶神。

老宅拆迁，那个古老的公用老虎灶被拆掉了，不知灶神爷爷怎样了。

其实从那件事开始，年幼的陈夏发现，他确实很难分辨真正的活人和“不科学们，”在他眼里，仿佛这些都是一样的。小陈夏在初中阶段努力学着辨别清楚两个世界，学着屏蔽烦扰他的东西，还真的蛮辛苦的，过程中遇到很多乌龙事，跌跌撞撞，极大丰富了课余生活。比普通人也多了很多知识。

等他到了高中，眼睛已经不能妨碍他学习了。但还有一些考验在等待他，比如拒绝因为他期中考数学总是低空飞行，充满了同情的教室地缚灵学姐的诚意帮助，那可是一种对于人性和道德的挑战。

陈夏拒绝了小姐姐的帮忙，独立完成了考试。反过来想想，学姐肯定不是白帮忙的，之后会要求什么“回报”就很难说了。恐怖故事套路他太熟了，陈夏从小熟读鬼故事，阅遍恐怖片，为的就是规避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