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汉骑应从天上来
黄巾蛾贼右侧方约十余里外,一支五千余人的汉军行进于此,正列阵观望前方战事,只等主帅命令,他们便要前进杀敌。
汉军中央,一杆刻着“伏”字的大旗下,大汉平寇将军伏泉,听完前去报信的严颜所述,连连笑着点头,任波才再怎么用兵如神,估计也绝对不会想到,他的侧身后有一支大汉的百战骁骑吧?
特别是伏泉军队不远处,可就是如今尚被波才兵马围困的长社城,对于波才而言,伏泉军队所在的地方,其实就是波才军的安全的大后方而已。除非波才长了第三只眼,否则绝难想到,伏泉这支作为汉军救援的平乱偏师,会出现在他的身后,甚至恐怕就是此刻围困长社城的黄巾蛾贼们,也想不到他们和渠帅波才的军队中军,已经出现了一支汉军。
皇甫嵩若是知道伏泉早就到达此地后,才派人去通知他,说不得又要大骂伏泉无耻,坐看主军陷入困境,却不救援。
不过,这些对伏泉而言,却是一点儿也不重要,毕竟知道那些党人和亲善党人的文武,在自己进京前,就将此番平叛的大功瓜分,就等他们举荐的人平定黄巾后,重新掌控政治权利后,伏泉现在就对皇甫嵩没有太多好感了。
阴了他,还要他对使阴招的家伙有好感?毕竟,说到底以伏泉的功绩,最起码也应该是一路平叛主将,结果变成了一个后勤支援队长,谁遇到不恨?这也是他让严颜去通知皇甫嵩时,特地让严颜不要给皇甫嵩以颜色的原因,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皇甫嵩如此作为伏泉自然要好好让他吃点教训。
“杀!破贼!”伏泉坐在马上,手臂狠狠向前一挥,五千大军顿时行动,两千骑兵在前,三千板楯蛮兵在后,直击波才身后。
旷野之上,此刻伏尸四野,血流成河,唯有用惨烈二字形容。
傅燮、鞠义率领的汉骑杀人杀到手软,死尸残肢遍地都是,战马四蹄几无立锥之地,大大影响了骑队的冲锋。最终,那些开战时便让黄巾蛾贼吃够苦头的汉军铁骑,也陷入了那些狂热的太平道信徒的人海战术中,在两军交战的泥泞中,寸步难行,只能用马刀在战马下对着无数的黄巾蛾贼奋力挥砍。
前方战势焦灼,黄巾阵后的波才却是一脸平静,充耳不闻,汉骑已经失去他们最大的屏障,现在正是施展最后一击,先将那些动弹不了的蟑螂清除,然后完全就可以靠着人数,冲击和突破皇甫嵩的大阵。
想到此,波才眼神一眯,此刻机会难得,他“唰”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刀,然后对着前方的战场大声喊道:“大贤良师有言,汉必亡,全军压上,此战必胜!”
只见,波才亲率身边最后的数千甲士直击汉军,这数千人并非他叛乱后不择手段拉来威逼“教化”后的贫民、流民,他们全部都是是信仰太平道多年的狂热教徒,是他手上最值得信赖一支战斗力。
这些黄巾蛾贼斗志高昂、纪律严明、武力强悍、装备精良,实乃太平道核心力量,更是波才赖以抗衡汉军的本钱。他们皆在甲胄之外,套着破旧的太平道服,手持长刀,眼神中的狂热说明他们的思想有多么的坚定,一经出击,顿时将战场之上难以行动的汉骑大部扫除。
之后如同波才所想,黄巾蛾贼借着这股气势,直冲皇甫嵩本部大阵,一下子就将原本尚在僵持的汉军,打得节节后退。
其实汉军本非这般不济,然而连番苦战,气力心态都已疲惫不堪,再加上波才这支生力军的狂热,远超过其他黄巾蛾贼,他们自然有所抵挡不住。
见此,所有黄巾军纷纷受此激励,不仅刚刚和汉军僵持,有所气馁的中军甲士声势大震,就是那些残存的,在汉军骑兵打压下,四处逃跑的无甲黄巾军,也在周围观望后,开始三三两两随军冲锋,战场的天平一下子向黄巾军倾泻,汉军的形势已然危矣。
伏流川,尔当来矣!速来!速来!不来,大汉危矣!
皇甫嵩见己方中军遭受黄巾蛾贼不住冲击,紧张奢望祈求道,此刻他的心里也是有些后悔,刚才真不该听到伏泉传话,就为了避免撤退的失利结果选择答应伏泉。诚然,战胜波才对他而言十分重要,但是保住这支大军,更加重要,如果最终战胜波才后,自己麾下平乱军队太少,那么明显于他而言就是失败。
“杀!破汉阵,必胜也!”眼见形势利己,波才又大声喊道,他没有像别的统帅那样躲在后面,反而放弃马匹,和冲锋的步卒一起,手执长刀,身处先登,亲自搏杀。
波才明白,太平道能否进驻司隶,立足于河南,成败在此一举,由不得他不搏杀。
黄巾军一众甲士见主将如此不避危险,亲身陷阵,无不士气振奋,一路相随,生死不弃。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口中呼喝着口号,在有波才生力军支援的黄巾军的猛攻之下,精疲力竭的汉军,再难保持住阵型,被黄巾军甲士冲进大阵之中,随后在无数厮杀喊叫声中,双方士卒互相纠缠,狠命死斗。
“直冲牙纛,砍杀敌将……”波才冲入阵中,大声呼喝,长刀挥舞,连砍数人,带着麾下亲信,直冲入敌群。
亲卫护卫左右,舍生忘死,为波才抵挡来自两旁的攻击。汉军各部,因为战争混乱,虽然不知波才就是黄巾主将波才,可是却能断定此人必为黄巾将领无疑,有机灵者数人,暗持弓弩数具,对其临近突射。
两名警惕的亲卫见此,顿时奋身而上,用身躯挡住了暗矢,弩矢透过甲胄,穿破了他们的身躯。波才见此,悲愤欲绝,来不及去关心亲卫如何,手中长刀瞬间挥出,连杀两人,这才将刚才他的危境逆转。
“杀!杀!杀……不世之功,便在眼前!”见得汉军后退之势越来越慌乱,波才读过兵书战策,心知胜利在望,连忙呼唤左右继续杀敌。
不过,正待波才进一步动作,猛然却听见身边有不少人喊道:“汉骑!吾军身后有汉军骑兵……汉人援军来了,逃!逃……”
战场杂音太大,波才虽然没有全部听清楚那些话中意思,但是随着他转头望向己方军队身后后,却是一瞬间明白了那些人所表达的意思,而看到那隐隐有数千骑冲锋的汉军骑兵,波才的身体也是突然像是染上疟疾一般打起冷战。
怎么会……他的后方怎么会有汉军?难道是朱儁的部队?不会,那老匹夫现在应该在长社庆幸自己没破城才对,而且他也没这么多骑兵了,早应该在上次兵败时,被自己灭了大半了,为此自己还缴获了三百多匹良马了。既然不是朱儁,那他们是谁的骑兵?该死!长社的人都是蠢材吗?连敌人在他们附近,都没发觉?
此刻的波才心中,在害怕的同时,又不断骂着,只是这事情也不能怪长社一方的黄巾军,毕竟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皇甫嵩军队身上,谁也想不到在他们两军之间,还会突然有一支汉军出现。
“波帅,汉骑出没,将何如?”当即,便有黄巾军的将领,带人跑到波才身边,护卫他出了汉军阵型问道。
“撤!速撤!快……令后军就地拦截,其余诸军撤退……倘若汉军两面夹击,吾军危矣!”波才看到那数千骑兵,魂飞魄散,他当然明白,一旦这数千骑冲入自己后背的后果,如果真让汉军洞穿了自己本部军队,那么他现在的部队,也就只剩下一个下场,那就是大败而已。
当下,出色的军事嗅觉让波才下令,壮士断腕的让此刻和伏泉铁骑接触的黄巾军甲士,就地用肉躯拦截汉军,为大军做准备。至于说再学着刚才对付皇甫嵩那样,先以一部步卒抵抗汉军,再用麾下其他兵马死冲皇甫嵩中军的想法,完全被波才舍弃,毕竟在连番和朱儁、皇甫嵩的骑兵交手,波才自然心中有数,他麾下的甲士,到底能不能抵抗得住汉军骑兵的冲击。
“那大营……”
“将死矣,要大营何用?”波才大喝反问道,现在军队都要被汉军包饺子了,谁还有心情管自己的大营,能战胜汉军自然都没事,战胜不了那就是去管大营也没用。
“呜!呜!呜……”
“当!当!当……”
紧急的无数黄巾军将士大为疑惑,眼神迷茫,然而当他们转身见到后背那冲锋的汉军骑士,转瞬便明白何意,纷纷按令撤退。
唯有不少接到波才命令的黄巾甲士,看着冲锋来的汉军骑兵,咬了咬牙,匆忙跟着早就心存死志的黄巾军忠实将领,排列军阵,插盾、挺矛,张弓、持弩驻守。当然,也有一些按理应该断后的甲士,面对铁骑出现动摇,不过都被所部的黄巾军将领砍杀。
伴随着远方若隐若现的牛角号声,大地莫名地战栗起来,绿草碧天的尽头,浮出一丝黑线,伏泉所部,终于抵达战场。
两千骑身经百战骑士奔腾而来,漫天的烟尘,沉重的马蹄声,无不予人以沉重的压抑,仿佛肆虐的洪水,一泻而下,无可阻挡。
断后的黄巾军将士,在伏泉所部骑兵到了射程以后,立即将手中只能射出一轮的箭矢射出,只是,因为人数的原因,他们能够给这些汉军的伤害始终是太少了。
反观那些汉军骑兵,见到有所准备的黄巾甲士,又是一阵加速,用他们早就排列好的锥子形阵型,直冲黄巾蛾贼的军阵。
“轰!轰!轰……”
一声声仿佛能够把天震塌的巨响传出,黄巾蛾贼的甲士军阵如波开浪裂,纷纷被冲击的朝两边散去。纵然他们有着不逊色于汉军的装备,但是面对伏泉麾下这支北征鲜卑后,所剩的骑兵精锐,甚至于皇甫嵩的西凉精骑,也都不如伏泉这支骑兵,更何论那些没有出色战斗经验的黄巾蛾贼,他们远远不是伏泉这支骑兵的对手。
仅仅之两刻钟后,随着伏泉所部汉骑全部突破波才临时命令组织的黄巾军甲士防线,冲入黄巾军阵内冲杀,对着那些将后背送给他们的黄巾蛾贼,奋力劈砍,原本疯狂进攻皇甫嵩中军的黄巾军随即对战,不过战不过数刻功夫,却是开始崩溃了,实在是汉骑的攻势太凶猛了。
只见,黄巾蛾贼们海啸一般涌向战场两侧,毫无阵型可言,不断有人倒地被同伴践踏,眼看是活不成了。虽然有人是坚持不退,但是有更多的人却是迫于无奈,又或者随波逐流,被迎面而来的同伴裹挟着向战场两侧跑去。
“败矣!”波才痛苦的呻吟一声,然后眼神悲愤,狠狠的看了一眼这突然出现的汉骑,他实在是猜不出这突然出现的汉军骑兵到底从何而来?
莫非,大汉气数未亡,他们是从天上来的吗?
随后毫无犹豫道:“令各部速返长社,快马令长社之兵御敌!”
随后,亲信寻来几匹战马,随波才上马,一起撤离,与此同时一起发生的,却是战场上,还剩下的数万
骑兵什么时候杀敌最巨?毫无疑问是对方逃跑,把背露出来的时候。
一声声苍凉低沉的号角声,盖俊部一分为二,沮渠元安率领落雕营破阵而出,沿途驰射,黄巾军此刻只顾逃命,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逃亡路上躺满了被射杀的尸体。盖俊则带领射虎营在黄巾群中纵横穿插,黄巾军就像被割的韭菜成片成片倒地。
另一侧傅燮、麴义亦展开追杀,他们苦战一日,筋疲力尽,有些战士累得实在举不动刀矟,却不愿落于人后,驱动战马撞飞踩碎跑在前面的人。而汉军步卒也开始了全线追击,一些凉州人、关中人嫌身上铠甲沉重,拖累速度,卸下铠甲,赤膊上阵,一边呼喝,一边追敌,很有几分当年秦人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