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6年前：通话
作者：天际驱驰
到目前为止，安萍萍的感情世界一贫如洗，既没有她可以惦记的人，也没有惦记着她的人。所以，轻扣我心，只能自己唱给自己听。
手机上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安萍萍按下接听键，手机里静悄悄的。
“喂，你好，请问是哪位？”安萍萍的声色很轻柔宛转，带着水一般的润泽感觉。
手机里仍旧没有声音，安萍萍以为是电话乱入，正准备按下关机键，听见手机里一个年轻男子的带着轻微鼻音的声音说道：“是我。”音色很感性，透出自信与骄傲，仿佛谁都应该知道他是谁。
安萍萍心头一跳：“帮、帮主？”又加上一句：“老大！”帮会里都这么叫傅清浅。
手机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下，低低应了一声：“嗯。”
“什么事？”安萍萍有点怯生生地问。帮会老大忽然打她的手机，是不是游戏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可他们不是都在游戏里吗？他们不是明明组了队一起站在古琴台吗？发生了事不能直接在游戏里说？
手机那头的人又是一阵沉默，说道：“没事。拜拜。”在安萍萍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把手机挂断了。
打个电话来，什么话都没说，这算没事？算正常？她家老大不会想不开吧？安萍萍越想越觉得忐忑不安，是不是她拒绝了他的求婚，他……
随即安萍萍也为自己的假设失笑了：她很肯定，她家老大不是情种！
目光再扫回电脑屏幕，安萍萍仍跟傅清浅组队站在古琴台，聊天窗口并没有出现异常的话。倒是右下角，QQ企鹅欢快地跳跃着，点开，蹦出一大串来自“逆向寂寥”的留言。“逆向寂寥”是傅清浅的QQ名字。安萍萍的QQ名字叫做：“等一个未知”。
逆向寂寥：“在吗？”
逆向寂寥：“怎么又不开QQ？”
逆向寂寥：“我想向你求婚，可以么？”
逆向寂寥：“回答我，我知道你在的。”
……
逆向寂寥：“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
逆向寂寥：“我求了啊。”
……
安萍萍完全沉浸在升上50级，穿上新衣服的兴高彩烈中，压根没有注意到企鹅在跳动。
不过，安萍萍还是觉得傅清浅有点象在耍无赖，明明知道她没看QQ，还在QQ上一本正经地跟她商量要不要求婚，他为什么不在游戏里叫她看一下QQ？或者直接在队伍频道里问她一声？
QQ一闪，又跳出一条留言，逆向寂寥：“你的声音真好听，我喜欢。”
他打手机，是为了听到她的声音？
接着又是一条：“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所以，他打手机，是为了让她听到他的声音？或者是想让彼此听到彼此的声音？
她刚闭了聊天窗口，小企鹅象抽筋一样又跳起来：“其实我没有求过婚，可能搞错了。请别介意。”
看到这一句，安萍萍的心，无缘无故被揪了一下，揪得她的心隐隐作痛。
他还会跟她说什么话？她没有再关闭聊天窗口。可是，她等了半天，逆向寂寥没有再发任何消息过来。
再切换回游戏里，傅清浅退了队，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安萍萍心头一急，手指下意识地打出一行字：“你去哪了？”
“杀架。”傅清浅回答道，顿了一顿，紧跟着补了一句：“你别来。”
杀架这种高难度高风险的技术活动，安萍萍从来不参加，接下来，她开始漫无目的地在游戏里闲逛。能穿上整齐的一套50级3洞天罡套装，在游戏里是值得显摆的事。虽然玩家的普遍级别都到了60级左右，但能穿上50级天罡套装的仙子并不多，大多数仙子还穿着蓝色或黄金色的多洞杂牌衣服。安萍萍从一个城市游荡到另一个城市，尽情接受大家艳羡的眼光。
快到晚自习时间了，安萍萍兴奋的心情总算有些平息了，她才想道：因为赔了她一套50级的衣服，傅清浅才会带她练级，现在她已经穿上了衣服，他们之间的约定就结束了吧？她不是他的朋友，又拒绝了他的求婚，他们之间，从此只是单纯的帮主和帮众的关系了吧？从此，练级又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其实有个人，带着自己练级，常常陪伴在自己身边，感觉真的很好！
这一个月来，她每天一上线，就看见傅清浅在等着带她练级，他们一边刷怪，一边海阔天空地聊天，在别人看来枯燥无味的练级，在他们一点不寂寞。这一个月，安萍萍过得很开心，很充实，从游戏里开心到游戏外。她偶尔会不由自主地走神，会想到，在游戏里有个人正等着她上线带她练级。
在下线前，安萍萍终于意识到，当她穿上50级天罡套装时，在她拒绝了傅清浅的求婚，这种生活，这种开心，就结束了。
她有些懊恼，当时怎么没有果断地选择“确定”？可是，他没有给她第二次机会。
“他不求第二次，我可以向他求婚！”安萍萍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因为游戏里没有硬性规定只能男性角色向女性角色求婚，但是安萍萍还是很有少女的矜持，怎么也不可能主动向男孩子求婚，尽管是在游戏里，尽管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游戏里只要是男女两个角色就可以结婚，可以完全没有任何的顾虑。可是安萍萍总觉得婚姻是神圣的，尽管在游戏里结婚，结婚的两个人也应该有点什么。
她跟傅清浅到底有没有点什么呢？
时间到了，安萍萍必须下线去上晚自习了。虽然晚自习是自愿自觉进行，但安萍萍一向是好学生，乖乖女，很明白玩游戏绝不能担耽学习。她收拾起一地的轻愁薄嗔，下线。
“您确定要离开游戏吗？”页面下有两个选项：“确定”“返回游戏”。安萍萍点下确定还没有松手，看见世界频道几行字。
【世界】剑译天下：傅清浅，你个狗娘养的，抢我箱子！老子跟你没完！
【世界】傅清浅：有本事开自由模式来杀我。
【世界】剑译天下：就你这人模狗样，活该被女人丢，一辈子找不到女人！
这诅咒未必太恶毒了吧？
安萍萍已经按下了“确定”，无法再返回游戏，她手指一松，安全退出了游戏。
在去教室的路上，安萍萍想：他抢别人箱子，是因为她么？
傅清浅平时在游戏里绝不是这么蛮不讲理横冲直撞的人，至少她知道他的心情很恶劣，是故意抢敌对帮会的箱子撒气吧？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跟他，只是普通而单纯的帮主跟帮众的关系罢了。
游戏里再也不会有人等着带自己练级了，安萍萍第二天直到下午下了课之后，才慢悠悠地上线。
【留言】傅清浅：来了组我。
【留言】傅清浅：怎么还不来？
……
【留言】傅清浅：出了什么事？
……
安萍萍吃惊地看着长长的一串留言：他竟然还在等着带她练级！
【私聊】傅清浅对您说：来南郡组队。
安萍萍乖乖地跟傅清浅组上队。她现在50级，可以去江陵古渡杀水鬼，或是斗野亭杀猴子，再或者去殇阳平原杀幽灵。傅清浅正在斗野亭，安萍萍便一声不响地赶过去了。穿上50级衣服，再加上等级提升，她已经不会在这张地图里一边跑着一边被怪物挂掉。
远远的，便看见傅清浅头上顶着红艳艳的名字。
“你又杀人了？”
傅清浅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带着安萍萍开始刷怪。
“别练了，先找个地方挂红名吧。”傅清浅穿着的50级4洞人王套装，可是比50级天罡套装更抢手的装备，被杀爆了会很可惜的。
傅清浅淡淡道：“没事，跟着我就好。”一如既往地拉怪，刷怪。
“要不，咱换个地方练级？”斗野亭因为是大圣任务拿材料箱子的地方，人来人往，难保没人不对这么个红名BOSS起杀心。相比之下，江陵古渡和殇阳平原的玩家少得多，会安全得多。
傅清浅仍是淡淡地从容地刷着怪，完全不理会安萍萍。安萍萍心惊胆颤地看到好几拨人在经过他们身边时会停留下来，其中还有两个枪炮玫瑰帮会65级左右的剑客和巫灵。加入了帮会，安萍萍知道枪炮玫瑰帮会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敢跟快活岛叫板的帮会，也是君子剑服务器里的第二大势力。
除了有些沉默，傅清浅明明表现得很正常，可安萍萍怎么就觉得他正常得很不正常呢？她到底是想他正常，还是想他不正常？
随着时间的推移，安萍萍越来越是不安。忽然掏出手机，找到昨天那个号码，毫不迟疑地拨了回去。
“喂，你好。”手机那端，傅清浅的声音仍带着淡淡的鼻音，有几分漫不经心。
直到听见傅清浅的声音，安萍萍被吓了一跳：她干嘛打电话？拿着手机，她迟疑了很久都找不到什么可说的，只好说道：“我是……”
“知道。”
安萍萍又找不到话说了，只是看着傅清浅在游戏里从容地拉怪，杀怪，刷怪，猜想：他是不是用耳机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