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她又来了

瑞文斯菲尔地处偏僻,通往镇上的公路就没见着几辆来往车辆。

齐子桓看着路边孤独矗立的告示牌,上面本是绿树如茵的小镇宣传照早就已经蒙尘残缺,只有小镇的标语依然热情如火——欢迎来到瑞文斯菲尔,一个宁静的家园。

爱德华正在一边用电动剃须刀剃着胡须,一边稳稳开车。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爱德华并没有开警车,而是用的自己的破旧私车,车里头到处是面包渣、汉堡包装纸和喝完的饮料杯。

后视镜上挂着一个黑绳吊着的木头小人,随着车行的颠簸在不停晃荡。这小人白面红唇,脚踏金靴,身上穿着颜色繁复、缀有细小亮片的宽大华服,头戴如同佛塔一般的尖顶帽子,是典型的东南亚那边的工艺品。

这极富异域风情的木头小人与车里脏乱的环境形成明显对比。

“这个小玩意挺有意思的,哪来的?”齐子桓好奇问道。

爱德华看了一眼后视镜,淡淡说道:“这是我和妻子去柬埔寨旅游时买的,据说可以辟邪消灾,我妻子很喜欢,就买来挂在了车上。”

“原来你已经结婚了?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工作狂。”齐子桓有些讶异,他完全不记得电影中是否有提及爱德华的妻子,只是觉得爱德华成天吃些垃圾食品,胡子也不剃就出门的生活做派完全符合一个美国独居男人的形象。

“应该说是前妻,四年前离婚了。”爱德华的语调有些奇怪,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没多久她就嫁给了一个律师。”

齐子桓没想到随口一句话却牵出了这样的狗血故事,有些尴尬地说道:“对不起提起这些……”

爱德华没有理他,自顾自闷头开车。

过了一会,他突然又再开口:“去年,我深夜值班时接到有人报警,声称自己的妻子从楼梯上摔下去不省人事,等到了现场后,却发现女人已经死亡,只有个醉醺醺的丈夫守在一旁。后来经过检查,受害人头部有明显的钝器击打伤痕,双手手腕和眼眶也有陈旧伤。”

“这个受害人就是?”齐子桓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接话。

“对,受害人就是我的前妻,她那个成天西装革履的律师丈夫因为喝醉后的一些口角,用棒球棒猛敲她的头部。而且很显然,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齐子桓现在明白了爱德华为何会对杰米有超出常规的怀疑。

车内一时沉默无话,爱德华抿着嘴继续开车,齐子桓则在征得对方同意后取下了木头小人,轻轻握在手中摩挲着,仿佛在聆听它诉说自己的故事。

在一片黑暗的车后备箱中,也有一对眼珠在随着车辆晃动缓缓转动,只是动作有些僵硬和死板。

眼珠之下,是一个永恒不变的微笑。

……

车辆很快到达了瑞文斯菲尔镇上,两边窗外呈现出一片凄凉的街景。

紧闭生锈的店门,屋外晾晒的破烂被单,坐在街角废弃沙发上看报纸的流浪汉,一路行来,映入眼帘的都是这种毫无生机可言的颓败景象。

“哪怕发生过一些恐怖的命案,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个小镇怎么还是没有恢复生气?”爱德华打量着街道,皱着眉头问道。

齐子桓轻声说道:“也许人们不仅仅害怕已经发生过的血腥,而是担心血腥还会再度降临。”

“你的意思,是那一首童谣?玛莉.萧的凝视?”

“我也不知道,但在华夏有句老话,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意思是说,对于一些不能解释的神秘现象,我们要保持尊敬。”齐子桓希望爱德华早些警醒,一旦与玛莉.萧翻脸开战也能有所防备。

“我没去过华夏,我是德州人。我们那里的信条是,没有什么事是一颗子弹解决不了的。”爱德华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如果真有,那就用两颗子弹。”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一座庄园的门口。

庄园看得出很有些年头了,铁门缠满了绿色的藤蔓,两侧门柱上有长着翅膀的尖嘴怪物雕像,也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而磨损严重。

铁门与远处的大宅隔着一片占地很广的草地,只是草地平日应该是缺乏维护,生长得有些参差不齐。

在汽车喇叭声中,很快有个仆人模样的老年男人走到门前,隔着铁门问道:“请问你们是谁?来阿尔森家中有什么事情?”

爱德华走下车,将警徽展示给对方。

“我们有事需要询问杰米.阿尔森,麻烦开门让我们进去。”

“你们要找少爷啊,那可真不巧,他上午来了一阵就离开了,听说是去操办妻子下葬的事宜了,现在应该还在上帝之家那里。”老仆颤颤巍巍地拄着扫帚,缓缓说道。

“那我们需要和杰米的父亲。”爱德华翻了翻手中的案卷资料,“艾诺德.阿尔森谈一谈。”

“不好意思,主人半年前因为中风而几乎全身瘫痪,身体非常虚弱。太太有交待过,除非是接受了邀请的客人,否则一律不见。”老仆虽然看上去也是年老孱弱,但思维非常清晰,“或者,你如果有法院传票也行。”

这话说得有理有节,爱德华竟无言以对。

齐子桓倒是知道庄园主人除了杰米以外谁都不见的真正原因,也不强求,拉着爱德华往镇上的上帝之家行去。

所谓的上帝之家,其实也就是一个私人开办的专门负责殡葬业务的小公司。经营者叫做亨利,祖祖辈辈都是镇上唯一干这行的人,所以通常都是提供棺材售卖、遗体化妆、下葬仪式一条龙服务。

亨利这会儿正在跟杰米瞎忽悠道:“你来看看这口棺材,全部由楠木制成,结实耐用,式样又大方得体,内衬全是真皮,保证亡者躺在里面能感觉柔软舒适……”

门外走廊上,一个面容憔悴的老女人坐在木头摇椅上,正在喂食怀里的乌鸦。

口中喃喃自语。

“她又来了,她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