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四）农村“小霸王”

小学的时候，我是村里出了名的调皮捣蛋鬼，在街上都能横着走，是村里的“小霸王”，当然了，这个称号只能在比我厉害的人去上学了，我才能称得上。

可是上学这件事，我们都是一起。

虽然我调皮捣蛋，但是我的功课可没落下，所以，只要学习好，还是会有好多好多小伙伴的，这样，他们才能按时的抄完每天的作业。

我有几个最好的伙伴，陪着我在村里“横行霸道”。但是慢慢的这些孩子的爸爸妈妈就不让他们和我玩了，说我太作了，担心自己的孩子学习不好。只有一个人对我“不离不弃”，一直和我“出生入死”，这就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马宇龙了。

马宇龙是个挺老实的孩子，只是跟我在一起，就变得不老实了。

我和马天宇的奶奶家，只有一米的距离，他奶奶家的门，对着我奶奶家的门，所以在我奶奶家门口一跳，就跳到他奶奶家了。

所以说我和马宇龙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了。

在我老家，每年夏季都有个多雨的天，我最喜欢这样的天气了，因为这个日子里，我奶奶家门前全是水，水深能没过大腿，十岁年纪的大腿。

于是我们就一起玩，我站在我奶奶家门口，他站在他奶奶家门口，我们叠纸船，看看谁叠的可以准确地漂到对方的奶奶家，一般都是他赢，因为我奶奶家没有硬纸，我叠的纸船漂到一半就沉入水底了。而马宇龙他奶奶家仿佛十一家造纸厂，源源不断的产生硬纸。

我就求着他问他要几张硬纸，这抠门孩子就是不给我。

雨水退了之后，我们就一起玩泥巴，我们用泥巴做各种各样的玩具，可以做枪、手雷、房子，还有各种动物。

当时的感觉真好，比玩橡皮泥有意思多了。

小时候马宇龙他奶奶家邻居是一个老头，叫“大吹”，我爷爷说这个老头年轻的时候，特别能吹牛，不管别人在说什么，他都能插上嘴大吹一顿，久而久之，他就获得了全村独一无二的“大吹”称号。

再说“大吹”家的墙上有一块木牌子，写着“泰山石敢当”，当时我们不明白这个意思，就猜测，是不是这个房子用泰山上的石头做的。

于是在我小时候好几年里，我都以为“大吹”十家里十分有钱，可以用泰山上的石头做房子。

话说我们玩泥巴，也实在是无聊，我就跟马宇龙商量，我说要不我们来个比赛，看看谁的泥巴能在他家墙上粘住。

马宇龙貌似很感兴趣，我们相视一笑，开始了往墙上甩泥巴游戏。

为了让泥巴能好好的粘在墙上，我们先把泥巴做成碗的形状，然后往墙上一扔，碗口向下，“啪”的一声，十分响亮，而且还能牢牢的粘在墙上。

就在我们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大吹”拿着铁锹就出来了，看到满墙的泥巴，大骂：“小屁孩子，我让你们玩！”

说完拿着铁锹就向我们冲来，我们两个吓坏了，不知道还有人在家，一看事情不好。

“快跑。”我向马宇龙喊道，一转头，却看到马宇龙早就不见了身影。

我也不能愣在这里啊，我回头就跑到了我奶奶家，关上门不敢出去，紧接着就听到“砰砰”的敲门声。

我爷爷去打开门，我藏在门后里就看到“大吹”脸通红，骂着：“看看你孙子，小兔崽子，看把我家墙给弄的！”

我爷爷出去看了看，也不知道跟“大吹”说了什么，就回来了，回来也拿着铁锹，瞪了我一眼，就去跟“大吹”一起把墙上的泥巴用铁锹一个一个的刮下来。

到底还是刮不干净，“大吹”骂着我们“小兔崽子”，也没办法，闷闷的回去了，我俩这才长舒一口气，从那以后再也没敢在家门口玩过泥巴。

光这简简单单一件事，怎么对得起我“小霸王”的称号。

在花生成熟的季节，我和马宇龙商量着去偷花生。经过勘察、踩点，我们最终将目标确定在村东头的菜园子里，那边人少，也不会经常有人过去看，所以再好不过了。

我们虽然小，但是也懂的计划。要先有计划，再来实施。

我们的计划就是，偷了去废弃的工地用火烤着吃。

简单粗暴。

计划有了，于是我们去偷，我和马宇龙商量着，他来放风，我去地里偷，有人来了，就咳嗽示警。

击掌确认后，我就钻进了花生地里，准备偷四把花生。

刚从地里拔出两把花生，马宇龙就狂咳嗽起来，我一看事情不好，拿着两把花生就跑了，隐隐约约的听着马宇龙说了声：“老师好......”

······

我也管不了这么多，很快的就跑到了废弃的工地。

我就在那里等马宇龙。

可是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马宇龙，我看了看手里的花生，实在没忍住，就生了火，自己烤了。

我正吃着呢，马宇龙就气喘吁吁的跑来了，我一看，这终于来了，就说：“来来来，花生刚烤好，吃点。”

马宇龙摆摆手，喘着粗气跟我说：“别吃了，我们偷得是老师家的，现在老师就在你家呢。”

我一听，当时感觉，完了，完了完了，这次偷错了主家，这偷到老师家去了，这上学了还了得。

马宇龙见我不说话，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花生就吃。

我看着他，也对，先吃了再说。

吃完了，我们清理了现场，准备回去。

“马小哲，”路上马宇龙对我说，“要不你先去我家躲躲？”

我摇摇头，说：“我还是回家吧，根据我以往的经验，不回家打的更惨。”

马宇龙也没再说什么，我俩就这样慢慢的挪回了家。

我实在是很不情愿的推开门，抬头就看到我妈和老师在那里聊天。

不等我开口，一个扫帚就飞了过来，我也没闪，一扫帚就打在了我身上，说疼不疼，可是也不轻啊。

我就站在那里低着头。

老师可吓了一跳，赶紧拦住我妈，说：“你这是干什么，这可不能打孩子。”

“不打记不住。”我妈说着，拿起鞋就要上来打我。

“别别别，”老师赶紧拦住我妈，说，“还是我来说说吧。”

我妈看了看老师，指了指我，说：“小兔崽子，靠着墙站好！”

我很听话的去靠在墙上，老师看着我，说：“马小哲，马宇龙回家了么？”

我一听，我去，这还真是残忍啊，向让我说出马宇龙，然后批评完我，再去马宇龙家让他妈把马宇龙再打一顿，这步棋走的高明。

“我没和马宇龙在一起。”我说。

老师竟然笑了笑，说：“老师知道你俩，他回去了就好，那花生你都吃了么？”

“是的。”我点点头。

“你怎么那么能吃？家里有你不吃，非去吃别人家的！”妈又在一边叨叨我。

“行了，”老师说，“没浪费了就行，马小哲也回来了，就两把花生，我也不心疼。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老师说着就要离开，我寻思，这老师一走我保准得挨揍。

“老师......”我赶紧开口，可是开口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还有事么马小哲？”老师停下来问我。

“老师，我......我错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意识的认了个错。

“没事没事，”老师说，“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然后老师就走了，临走之前还和我妈说：“孩子调皮是天性，而且越调皮的孩子头脑越灵活，你看看马小哲，虽然调皮捣蛋，但是头脑灵活，重义气，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你也别生气，一点花生而已，我之所以来，是想看看马小哲会不会撒谎，不错，很诚实的，你也别打孩子······”

哎，老师真好，我当时就发誓，再也不偷花生了。

为了弥补那两把花生的过错，第二天，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去村西头偷了两把花生，跟做贼一样带到村东头给老师又埋在了地里。

完了，又透漏了自己的小秘密，这件事估计只有天知地知，我知老师知。

我和马宇龙的交情，那真是比天高比地厚。小时候在村里，基本上家长都不让自己家的孩子跟我玩，怕被我带坏了，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我发现小时候跟我玩的好的，除了我，现在基本上都功成名就了。各个本科什么的上着，就我，上着一个不入流的小专科，还每天嘚嘚瑟瑟的。

可以说他们把我所有的运气都给我吸光了。

只是马宇龙不一样，马宇龙很喜欢跟我一起玩，因为我总是有比别人先进的玩具，我能带着他玩不一样的游戏，比如下水摸鱼，去井底抓鱼，去河里摸虾抓螃蟹。

这些事干起来，真的是轻车熟路，就像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技能一样。我妈曾经变用扫帚揍我边骂我，在这样下去，以后去卖海鲜吧！

当时我挺害怕的，因为卖海鲜的每天脏兮兮的，我不愿意每天脏兮兮的，这样就没有小女孩愿意跟我玩了。这件事我大哭了一顿。

下水摸鱼这种事，得看时机，我们俩虽然作死了一点，但是非常注意安全，水深的地方不去，危险的地方不去。每次我们去摸鱼，那水都是很少的，很容易的就能抓鱼。

我们最喜欢去的，就是井底了，井底空间小，鱼没地方跑，非常容易的就能抓到鱼，而且井底的鱼还不小。

从我下水摸鱼第一天，我家就没缺过鱼，我家猫都吃够了鱼。

只是我摸到的鱼都不是很大，都是小鲫鱼。

五年级，那是我最后一次摸鱼，到现在我没有再下水摸过鱼，对水有着深深的恐惧。

我们家乡有一条小河，小河经过几次挖掘，变得非常深了，小河连着桥洞，桥洞的另一侧，是很大的水泥台子，夏天小河的水从桥洞里传过来，流到这边，很爽的。很多妇女都在这里洗衣服，这里也是小孩子最喜欢来这边玩的地方。

这么好玩的地方，怎么能少的了我和马宇龙。

我带马宇龙来这边摸鱼，其实也没有什么鱼，经过桥洞流过来的水，里面就算夹杂着鱼，也都是很小的鱼苗那样的小鱼。

我们来，只是玩水的。

那天我们在水泥台这里用石头砌起一个高层来，挡住流过的水，这样小鱼到这边也会被挡住，就很容易抓到鱼了。

弄好之后我们就坐在水里凉快，感受清凉的水慢慢的流过身体，说不出的舒服。

就在这时，我看到桥洞的水里有东西在动，我就招呼马宇龙过去看看。

桥洞里的水比较深一点，能没过小腿，过去之后我看清那是一条蛇。

“这下有的玩了！”我笑着说。

马宇龙也挺激动的，说：“我去抓。”

“哎哎哎。”我赶紧拦住马宇龙，我怕他抓了没我玩的了。

“我去吧。”我说。

马宇龙也没说什么，我就下水了。

听大人说水里的蛇基本上没什么毒，只要不主动去招惹它，它不会咬人的。

我慢慢地接近那条蛇，它看样子想游回到小河离去，怎奈水都是往桥洞另一边流，那条蛇很慢。

我看好时机，抓蛇抓七寸么，虽然我不知道蛇的七寸在哪里。

我一把抓住蛇的尾巴，从水里提起来就一圈一圈的甩。这是爷爷教给我的办法，他说蛇一甩，身体就直了，没法弯曲，就没法咬人了。

话说我刚想从水里出来，马宇龙就一脸害怕的指着水里，哆哆嗦嗦的。

我顺着他的手往水里一看，妈呀，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就像一个毛线团那样，好多蛇团在那里，离我不到半米的距离，成团的动来动去，我瞬间感觉身体无力了，幼小的心理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差点尿了裤子。

我不敢动，我怕再打扰了它们被咬，但是站在水里也不行，我真的害怕，手里还抓着那条蛇，我也不敢扔，我怕它们是一伙的，来报复我。

我小脑子里想了好多好多。

马宇龙使劲的招呼我，对我说：“你慢点。慢慢的挪上来，太可怕了。”

我捏着抓到的那条蛇的蛇头，一松尾巴那蛇就在我胳膊上缠上了，我突然就起了鸡皮疙瘩，现在没时间打理这条蛇，我得先上去。

我真的是好慢好慢的在水里一点一点的挪着身体，慢慢的远离蛇群，到了桥洞边上，我一看，那群蛇并没有被我吸引，我猛地抬腿就迈上了水泥台，一屁股坐下没了力气似的。

“快走快走，天可怕了。”马宇龙招呼我。

也管不了摸鱼了，我们爬上桥洞，离水远远的，我看着深不见底的幽绿的水，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

“这蛇你还不扔了，还抓着干什么！”马宇龙显然也吓得不轻，大声的问我。

“不行，”我说，“不能扔，扔了它们晚上来找我报复我怎么办？”

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故事看多了？

没想到马宇龙也是跟我一个脑子，我这么一说他也点点头，说：“对对对，不能扔，要不我们砸死它？”

也许是真的看故事看多了，我们真的害怕这个蛇变成鬼怪来找我们，于是学着电视里那样，先把蛇头用石头砸下来扔到好远的地方，又回来把蛇皮剥下来，把蛇胆给扔到了水里，最后为了不让它变成鬼怪，我们把蛇的肉体，这真的是肉体了，剥了皮的蛇肉滚滚的，我们把这个肉放到一个石板上，放到太阳底下，让太阳使劲晒，想着这样就能魂飞魄散了。

做完这些，我们才洗干净手，回的家。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一群蛇缠着我，我一点都动不了，很难受。

我猛地起来了，之后发了好几天的高烧，奶奶说我这是被蛇的冤魂缠上了，拿着我的衣服绕着我好几圈，口里念念有词的，在家里烧的纸，路口烧的纸，一直到桥洞上面，连衣服带纸都一起烧掉了，然后很神奇的，我就好了。

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敢下过水，看着水里那样的幽绿，我就感觉这下面肯定有东西，我很少去池塘游泳了，就连后来的游泳馆我去了都对水有恐惧感。

童年的这次，真的给我留下了一生的阴影，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蛇为什么团成一个团，我也不去想，真的挺可怕的。

然后我高烧好了之后，就继续回去上课，马宇龙找到我，问我是不是被蛇精缠上了。

“是啊，”我说，“发烧了好几天。”

马宇龙说：“我不能和你一起玩了，你现在会变成蛇。”

我一惊，问他：“谁说的啊？”

“我妈说的，”马宇龙说，“马小哲，你完了，你会变成蛇精，四肢会慢慢退化，以后你就得那样扭着身体走路了。”

“去去去，一边去。”马宇龙说了我一身鸡皮疙瘩，我还好好想着放学回家问问我奶奶我到底会不会变成蛇精，但是放学之后这件事就这样忘了，到今天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才想起来。

之后马宇龙确实很久一段时间都没和我玩，你说这大人也是，说这种话来吓唬小孩子，破坏小孩子之间的友情，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

还好后来我没有变成色蛇精，马宇龙看我确实是没有变化，四肢也没有退化，又继续和我玩了，但是我们再也不去那个小河了，再热闹我们都没去过。

“小霸王”也有怂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