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疯子

“怎么?你想说话?”

村长皱了皱眉,直到叶璇点头,又接着说道: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说话,你喝了我特意调制的汤药,只要再喝两次就会永远变成一个哑巴,我这也是为你好,有些事情必须要永远烂在肚子里,而且变成和大家一样难道不好吗?”

叶璇若是此时能够说话定会破口大骂,这老头简直是有病,有谁会喜欢变成一个残疾?只是还没等他做出相对应的动作,就听村长老头叹道:

“上天是公平的,人往往要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先失去一样东西,而我却可以保证,你得到的要比失去的多的多……”

这句话听起来挺有诱惑力,但对于叶璇来说却可以隐约猜到一些东西。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听明白我的话,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只需要沉默一辈子,就能换来别人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好处,至于这个“好处”是什么,那还要看你自己了。”

村长意味深长的说出这番话,人已走到了门口,停了停说道: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这几天你可以从新认识一下这个村子,三天以后我再来找你。”

叶璇看着村长消失的背影,不知为何,那一向看起来佝偻的身体,此时不知为何变的有些高大,像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成人礼之后的第三天,村民们终于见到了这次“成人礼”的主角,每个人都会像往常一样上前问候一声,而且语气比之前更加亲切。

“这不是二两吗?两天不见你可担心死大妈了!”

“是啊,二两,听说你在坟地里出了意外,我这把老骨头两天都没吃下去饭哩!”

“呸!你这个老东西嘴里没一句好话,什么叫“出意外”,二两这不是好好的嘛?我早就说过二两是个福相,那教书的老头和算命的肯定是自己老死的!”

“………………”

叶璇穿梭在人群中间,人还是原来的人,没有任何变化,但不知为何,从他眼睛看到的与以前大不一样。

这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变得不太真实,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太真实,就连他自己也感觉自己正在从这个世上慢慢消失。

“这到底是哪里?!”

叶璇抱着脑袋,无数张面孔,无数个声音在其脑中徘徊不散,也不知他是怎样从天晕地转中走到了村口,这个村中唯一还算安静的地方。

“二两……嘻嘻……二两……”

叶璇总算恢复了意识,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小名,寻声看去,竟是一蓬头垢面的老妇,蹲在一块石头面前,手指上下晃动的指着自己。

奇怪的是他从未见过这老妇,而且看对方的神情动作,明显是有些精神失常,为何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叶璇心中疑惑,却表达不出来,更不会傻傻的认为一个疯子能够看懂他的手语。

“咦?我的葱呢……?!我的葱呢?!”

突然,老妇神色变得极为慌张,神色焦急的看着面前的石板,声音更是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都有了哭腔。

叶璇神情呆滞,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这老妇难道是……

还没等他想明白,老妇突然疯狂的跑向旁边的一座木屋后面,光着的脚也不怕路上尖锐的石子,果真是个疯子。

叶璇心中虽然害怕,但为了弄清楚真相还是毅然决然的追了上去,随后便看到了让他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木屋后面是个十米见方的小院,由于年久失修,显得十分破烂,落叶早已累积了厚厚的一层,唯有两排葱苗像是新长出来的。

叶璇从来都不知道在这个村中还有这么一个小院,可他一点都不奇怪这个小院的存在,如果他没猜错,这个小院便是原来那位卖葱的寡妇所住的院子,而这位老妇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位寡妇!

可这么多年他都没见过这位寡妇,为什么今天她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年了,对方到底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叶璇缓缓的走到老妇近前,对方**葱的模样就好像在**刚出生的婴儿,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为开心。

老妇缓缓抬头,岁月不管在其脸上刮了多少刀,仍能看出她年轻时应是一位美人,就是不知为何后来成了寡妇。

“嘿嘿……你要买葱吗……?”

老妇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原因,有些口吃。

叶璇看着对方的傻笑,有些于心不忍,点了点头,老妇立马高兴的如孩子一般,将面前的葱拔了两棵放在了他手上。

“……二两……二两……你有钱吗……?”

叶璇又是一惊,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对方到底是如何知道他名字的!

老妇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高兴,伸手向叶璇说道:

“那你~那你……把二两……还给我……”

叶璇愣了愣,不禁莞尔。

原来对方并非是叫他的名字,而是说的“葱”,看来对方以前卖葱时多数都是二两二两卖的……

老妇见叶璇一动不动更加生气,突然动手抢下了他手中的两颗葱撒腿就跑,速度之快,比来时还要快上几分。

叶璇刚想起身追赶,眼角却发现剩下的两排新葱,起身的动作又蹲了下来。

根据流传的说法,那寡妇当初卖的葱根本就没人买,只因其种下的葱味道太过奇怪,如今这葱就在眼前,就是不知其中有何玄机……

叶璇轻轻的摘下一小片葱绿放在鼻尖闻了闻,味道刺鼻,与平时他所食其它的葱并无多大差别,随后又用舌尖舔了舔……

“呕……!”

浓浓的腐臭味令人窒息,尤其是顺着舌尖的味蕾传遍口腔的那种口感,叶璇发誓,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第二次!

“为什么?没道理啊!”

叶璇怎么也不明白,为何闻着正常的葱吃到嘴中会是这么恶心的味道,难怪那时村民们都说“不是给人吃的”!何止是人,就算猪狗也吃不下吧!

叶璇围着两排葱来回踱步,脑海中不断思考原因,直到转了第十圈时才停下,大手一挥,三下五除二的将两排葱拔了个干净。

幸亏那老妇不在这,否则看到这一幕极有可能会找叶璇拼命。

叶璇当然不会没事找事,他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原因。

一个时辰之后。

原本长葱的地方已被叶璇扒出了一个一人长宽的大坑,本来要是想一人扒出这么大的坑没有两三个时辰根本就不可能,叶璇早已做好了长时间“奋战”的准备,没想到他从一开工就无比的顺利,这一切还得归功于这块土地中的蚁虫。

无数的蚁虫多年来早已将这块土地蛀成了蜂窝,叶璇只需稍微用力便可带出大片泥土,这块地早已蓬松的像块晒干了的面包,轻轻一捏就会粉碎。

奇怪的是只有这一人见方的范围内的泥土是蓬松的,其它地方却是硬的跟石头一样,实在是令人费解。

叶璇现在已经无比的肯定下面有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吸引着这么多的蚁虫扎堆在此?

俗话说越靠近真相就越是害怕,叶璇也不列外。他已经向下挖了两尺之深,指尖终于碰到了一个东西,事实上他整个人都站在那东西上。

叶璇不敢再挖,因为从刚刚碰到的手感以及目测的大小和裸露的部分,这埋在地下的是一口棺材无疑!

如果他没猜错,脚下的棺材板早已被那些蚁虫蛀成了空巢,一个不小心,上面的人极有可能直接掉到棺材里,与其中的死人来个亲密接触。

叶璇小心翼翼的爬出大坑,不知在哪找出一根拇指粗细的木棒,最后看了一眼坑中已有棺材轮廓的土地,闭上了眼睛。

“老天保佑!老天开眼!……”

叶璇这一辈子的祈祷都没有这次多,破坏别人的棺材,打扰已故之人安息,不管在哪都是大忌,尤其是在这种信奉鬼神的山村,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结果对于叶璇来说倒是颇为顺利,那棺材果然如他想的那般,稍微一用力就能捅个窟窿,如此反复十多下,那棺材板也算是分崩离析,就是露出来的东西,叶璇还是不敢睁眼去看。

之前面对那“饿死鬼”一样的东西他都没有害怕过,今日不知为何会如此害怕见到一具“死尸”。

或许对他来说这份恐惧并非来自下面的棺材,而是来自对亡人亵渎的不安。

慢慢的,叶璇终于说服了自己睁开眼睛,透过眼皮的缝隙,他终于看到了棺材中的人,一个他这一辈子都可能忘不了的人。

叶璇并不想用“尸体”来形容对方,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位安详熟睡的“人”,一个妇人,一个让他多看一眼都会生出诸多疑惑的妇人。

“天下怎么会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人?!”

叶璇不断地问自己,他不愿承认棺材中的妇人就是那位疯疯癫癫的老妇,或者是其双胞胎姐妹也说不定……

可一位死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会完好无损的躺在她的棺材里?甚至连眼角的那颗朱砂痣都没有丝毫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