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青蒿随风而舞

等到楼寒将积压已久的沉郁宣泄而出，情绪平复下来后，起身疑惑的看向监牢大门的窗口，之前，那里他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的样子。

慢步走到铁窗下，因为监牢内外的高度有别，楼寒不得不踮起脚尖向铁窗外看去，环目四顾，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疑惑的摸着下巴，甩了甩头，不再深究。

转身回到原地坐下，气血法门随心而动，细细品味着体内的每一分劲力的变化，只觉记忆中本来许多模糊不清的气血法门在这个过程中解读补全，底蕴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心神空灵静澈，思绪随气血流动，上下曲折蜿蜒而行。

炙热的阳光照耀全身，嗯，暖暖的，真好。

就在楼寒沉浸于对《紫府通微妙极真经》的研习时。

白羊道院祖师堂，这个供奉白羊道院历代先辈，也是白羊道院最为重要的地方，发生了一场也许会决定楼寒今后命运的对话。

祖师堂正中央祖师像下首处的方桌旁，正有人品茗笑谈

左边一人，身披白色云锦袍，上面有细密云纹流动，须发皆白，面容却是中年模样，很是俊逸潇洒，一双白眉随着动作颤动，给人一种温和的奇异魅力，这人正是小寒山山主顾之一。

平日都是居住于祖师堂，难离寸步，这也是小寒山历代山主的职责之一。

而另一边，身披云纹道袍，一副仙风道骨的气质中年，正是青阳道人。

顾之一放下手中茶盏，看向青阳道人道：“青阳兄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此次前来，可是有何提点。”

说话间，顾山主嘴角噙笑，语气间却满是疏离。

青阳道人无奈苦笑，心知这是因为最近几天的折腾打破了小寒山往日的清净，使得这人有些不高兴了。

但他能怎么办，谁能想到少女只是随意出门游玩，随缘之下慕名来到小寒山，竟然会有精心安排的杀局。

好死不死的，这里还属于他所管辖的区域，加上与少女父母有旧，仙盟大佬发话（其实就是少女的靠山），这一切的巧合际遇下，不得不来，至于牵扯出血魂道，那又是另一个惊吓了。

更麻烦的是，小寒山在仙盟治下虽然只是属于最低序列的道院级别，负责选拔天下英才，为仙盟提供新鲜血液，整个人族疆域，类似的何止千千万。

按理说，作为青州行走，名义上的第二人，对于白羊道院不该如此客气的，奈何人家小寒山是属于背后有人那种，想起那位大人物，青阳只觉有些头疼，虽然那位名义上已经很久很久不再关注小寒山了。

但那位毕竟在这呆了百年，亲手创下小寒山的根基，就是自己种下一棵树，时间久了，也是很有感情的。

谁又知道，在暗地里有没有什么外人难以得知的隐秘联系。

想想都是棘手啊！

小寒山历代继任山主因为需要守护祖师堂，很少离开，故而大都性情淡泊，喜好清净无为，但再无为的人也有火气。

眼前这位顾之一山主，青阳也曾打过几次交道，有些了解，在这位山主心底除了小寒山的传承外，恐怕只有对修行天赋杰出的天才苗子极为看重了。

而这，也是小寒山历代山主的心愿了。

这么多年来，小寒山逐渐兴旺，人才频出，许多更是封侯拜相，在山阳郡显赫一时，但这都不是修行上的有为，自那位初代山主后，小寒山再也没有出过什么名闻修行界的厉害人物了。

故而，历代山主对于道院中在修行天赋上有卓越潜质的人都很看重，而被囚的楼寒正是这代学生中最为杰出的苗子之一，但就目前他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人怕是可能要在邪术下废了。

那么，涉及这个事实，他又该怎么说呢？

有点发愁啊，这些念头在青阳道人一闪而过，手上却是作揖苦笑道，

“之一兄这样说，可是折煞贫道了，这几日给之一兄是带来很多麻烦，但都是贫道职责所在，不得不为啊，这样，贫道在这给之一兄道个歉，还请多多体谅贫道啊。”

青阳道人苦笑起身，作揖，深深行了一礼。

见此，顾之一一时也不好再指责什么，起身伸手虚扶了一把，连道无妨，只是脸色没有缓解。

俩人再次落座后，青阳道人再次开口：“这次贫道前来，是对于刺杀事件有了一些新的发现，希望之一兄能够提供一些支持。”

说完，不待对方回答，就把他在楼寒身上的一些发现通通告诉了顾之一，还顺带科普了下血魂道。

顾之一听完青阳道人的科普，神色凝重，久久无言。

“这么说，是真的没希望了……楼寒他在这代学子中无论是天资还是品性，都是佼佼者，这样好的苗子就这么折了！”顾之一只觉满腔苦意蔓延。

青阳道人语气萧索，安慰道：“仙路漫漫，命数无常，真正走到尽头的又有几人，中途折腰的更是无数”

“我等，较之普通人是很强，但在这漫漫仙路中，也不过是挣扎求索的蝼蚁，区别只在大小，数千年来，又有几人成仙得道，都是命啊！”

之后俩人都短暂无言，没有再谈这些，这些道理顾之一都懂，踏入修行路数十年，他也见识过太多类似的事件，只是心里还是觉得痛惜。

毕竟是修行多年的修士，对于自身情绪的把握很到位，不再悲风伤秋，加上青阳道人有意识的转移话题，很快，青阳道人瞅住一个空档，将自身的来意抛了出来。

“什么？要让楼寒当诱饵？将背后黑手借势一网打尽。”

顾之一惊讶的看着青阳道人，见青阳道人报以肯定的回应后，陷入沉思。

作为一山之主，哪怕再是清静无为的性子，对于人心脉络的把握也是水准之上的，早就看出青阳此行找他必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摆什么好脸色，就是想堵住对方的嘴。

虽然青阳道人是这青州仙盟行走，实质上掌握青州所有官方修行事宜，但他自问在一些事上也不是没有底气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要他同意将道院弟子作为诱饵去送死。

本来依他的性子，听到这话，心里第一反应是要立即拒绝的。

但是，却又对青阳道人提及的此事事关血魂道还有被刺杀贵人身后的仙盟高层有所顾忌。

毕竟，仙盟是统属人族疆域的庞然大物，虽然白羊道院名义上也属于仙盟，但亲疏有别，一个道院在整个仙盟序列中是不值一提的，更不用说白羊道院传承另有出处。

故而，一时不好有所决断，只能沉吟不语。

青阳道人混迹人间多年，眼睫毛都是空的，一看顾之一的神色，心里就有了些底，于是，直接将自己先前准备好的筹码扔了出来。

“之一兄，贫道知道这事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如果放任血魂道这些不法之徒逍遥法外，必然对我青州乃至整个仙盟治下治安埋下隐患。”

“毕竟，当年血魂道也曾祸乱我人族数州，不得不防啊，至于那位少年楼寒，贫道作为青州行走代表仙盟在此保证，一定不会让他死于任何误伤之下。”

“甚至之后也会尽最大的努力救治，就算最后无果，贫道也愿意赠送三个青兰宴名额于贵道院，还请之一兄定要成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