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苏淼的忌惮

一脸蒙圈的谢鸢坐在火堆旁,轻声道:“这么晚了乐兄怎会出现在此?”孤独惯了的人警觉心始终是放不下。

“跟你一样,途~经~此地。”猛地灌进嘴里一大口酒,眼下后回了回味,摆着酒葫芦看向谢鸢:“整点儿不?”

摇了摇头,谢鸢又问:“我见乐兄颇为洒脱。是散修吗?”

“啥修不修的不重要。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乐今夕说完,靠在神像台上活动了几下脖子,又摸着肚子说:“饿了…哦呦不得了啊,我逮的那只老母鸡是不是掉在门口了。”

看着他神经兮兮的折腾来折腾去,谢鸢实在困了,闭上眼喘口气的功夫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一股扑鼻香气熏醒。睁开眼发现乐今夕正把一只大鸡腿举在自己面前,还在不停傻笑。

见谢鸢醒了,他递过鸡腿说:“你这肚子一直叫个不停,赶紧吃两口。”

谢鸢略微有些发苶,接过鸡腿道了声谢便啃了上去,还挺好吃的。

乐今夕又道:“闻到你包袱里有肉包子,我没敢吃。”

应了一声,谢鸢将整个包袱递过去,身子坐正咽下鸡肉道:“都在这,乐兄尽管吃。”

啃完鸡腿,谢鸢发现了包袱里被称为粽子的东西。之前没有见过,拿起来后闻了闻,味道蛮清的,用舌尖稍舔两下也没尝到什么味。索性咬了上去!

“唔…”险些被粽叶割破牙龈,谢鸢十分惊讶,捂着嘴闷声支吾着。

乐今夕大笑不停,调侃道:“我说谢老弟你这是睡糊涂了吗。蠢得像个小胖妞。”

这是什么比喻?谢鸢心想自己明明又高又瘦的。疼痛逐渐缓解,他郁闷的问:“这个,怎么吃啊?”

扔开手中的鸡骨头,乐今夕一抹嘴头夺过他手中的粽子,十分熟练的解开线扣,拨开粽叶后道:“头回看见有人吃粽叶。这儿,看见没有?糯米和大枣做的。”讲完,一口吃了下去。

酒葫芦已经空了,乐今夕回身翻了翻,竟然拿出两朵血红色的花抵到谢鸢面前。

正学着剥粽子的谢鸢被吓了一跳,一脸复杂的看了回去。乐今夕埋怨道:“想什么呢你!这是咱干掉的那两只凶灵,它们魂体中化出来的。你看,啧啧,从细碎的花瓣到根茎,哪哪都是血红血红的。不祥之物啊。”

瞬间正经起来的谢鸢端详片刻后道:“如此绚丽鲜红。此乃…彼岸花。”

“其实什么花不重要,早先发现时这里面残留了不少的魔气。我怀疑有人暗中搞事情。也就意味着范围性会广些。类似的凶灵或是其他不同征兆的异动,还得有呢。”乐今夕分析道,他本是充满醉意混沌的双眼变得异常有神。

谢鸢思绪加快,过了几息:“乐兄是想调查此事,还是正在调查。又或者说两只凶灵本就是你有意引来此地的?”

摸了摸脑门,乐今夕大笑道:“确实正在调查,不过这红花的线索是新的,至于凶灵嘛,当时就是累了想先找个休息的地方再收拾它们。”

谢鸢点头:“不瞒乐兄,我此行是受师尊交代,前往北疆,那边隐有五灵异动。不知与你所谋之事可有串联?”

“让你一个还不会灵术的毛头小子,去查灵力的异动?你师父也能放得下心?”

略有惭愧的点了点头,谢鸢没有答话。只听乐今夕继续道:“我这边的事情跟了几天而已,起初是在西湘遇到一群古怪的魔化人,也不能算魔化,只是失了智而已。从那得知与水源有关,沿着河流调查水源污染,打探到一些可疑人物的行踪。说来也巧,我要去的正是斜月城,晗山不就在那旁边吗?”

“原来如此,那我们可以同路前往,也能做个照应。”谢鸢说。

乐今夕打了个嗝,恢复了平时不正经的洒脱模样,笑着说:“可以啊。睡觉!”

说完没等谢鸢回音,倒头便打起了呼噜,那叫一个响啊。

清晨,天刚蒙蒙亮。谢鸢缓缓睁开眼,这一夜睡得可不太好。

身前的火早就熄灭了,朝右边看去,乐今夕竟然不见了。地上的鸡骨头告诉谢鸢,他定是提前走了。半带习惯性的摸向怀里,谢鸢瞬间清醒!灵玉卡片不见了!

起身,环视一番后,他发现自己的两个包袱整齐的放在一起,千方剑也斜靠在旁边。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小包袱,是没有吃完的包子和粽子。

系好后打开第二个包袱,下山时所带的衣物没动,最上方多了个一小块石头和一枝夜里发现的变化。谢鸢不解,拿起那块石头时,乐今夕略带正经的声音竟然传入他的耳中。

“谢小兄弟,实在抱歉,醒来时遥望北边,阴云环绕似有不净之物聚集。见你睡得像头死猪一样没忍心叫。包袱底下压着你掉的东西,我们有缘再会。”

“像头…死猪?”谢鸢有些郁闷,拎起包袱,五张卡片果然在此,将灰尘拭去放回怀中。

拿好行李推开庙门,回想着乐今夕所说的话,抬头看向北边,明明一片晴朗啊。

清梦山正殿,掌门苏淼放下手中的羮碗,走下殿台。因为门外进来一位白发老者。

老者先是行礼静默,而后低声道:“掌门真人。”

点头示意后,苏淼开口:“时日尚早便来见我,陵扬长老,可是从东灼探到有力线索?”

原来这白发老者竟是长老,先前弟子们的交谈也有提及,陵扬之名乃清梦山大长老。论地位也仅次掌门了。

陵扬的神色没有激动之意,显然行事不顺,他道:“还是如往日般,对那紫焰根本无法靠近。可谓是连接地狱之火,燃尽世间万物。三年了,多次亲临尝试却始终不能取样,老朽惭愧。”

苏淼道:“对于此事,长老心中早已明了我的顾虑。当年瑾轩那孩子初入化灵,试剑大会之桂冠。连他都没能阻止东灼的覆灭,侵略之人的实力与目的,实在细思极恐。”

“这三年倒是未有异动之兆。依老朽拙见,无论当年事出何因,已无后续,掌门真人心中这块重担也该放下了。”大长老陵扬行礼道。

闭目长叹,苏淼轻声道:“可惜那孩子一身卓越修为。”

长老随之叹声:“老朽曾有幸目睹掌门真人突破化灵境,距今也有五十余载了。自那以后我等老辈再无一人有此成就,万没想到…”

见他没有继续讲下去,苏淼也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接话道:“半步化灵时,我就已有所察觉。聚灵已是不易,可御灵却更是与天资息息相关。我想大多数人即使步入化灵,也会如我这般,难以御灵,难以修炼大型灵术。难以继续前行。”

短暂停顿,苏淼继续叹道:“数十年光阴弹指一挥间,我自认不曾懈怠,亦未止步,可始终无法触及前方,即便它近在咫尺。我也有仰望的人,是敬重,才会追逐。然而,活了一百多岁了,你我都心如明镜,只盼后生可畏…只盼莫有大劫再降。”

苏淼这番话使那位长老倍感压抑,一时哑口无言。旁人很难想象,可他深知。身旁这女子虽外貌与妙龄无差,但身为清梦山掌门,绝对是站在顶峰的人。

那么连她都仰望、敬重的,会是何人?令他惶恐不安如此提防的,又会是何事呢?

待陵扬长老走后,掌门苏淼低头看着殿内的地砖,有些出神。

她的思绪渐渐回到那日。

三年前,那少年身披暗红色斗篷走进殿内,略带一丝紧张,行大礼道:“晚辈叶瑾轩,参见真人。”

她起身走到台下:“不必拘谨,刚刚醒来吗?”

面对堂堂清梦山的掌门,他难免有些怯场,一阵语塞后他道:“晚辈不知昏迷了多久,想来定是给清梦山添了麻烦,故而前来向掌门真人致歉。”

“今日是试剑大会强制中止的第七日。西湘擅动神兵,险些导致皇子命丧当场,不日便带着林云回去静养了。南沙海域的人也随后离开。前日你父皇叶天收到一封密函,在确定你身体稳定后也动身返程。北疆那些人离得近,住的还算习惯。昨日才走。”苏淼静视着叶瑾轩,娓娓道。

得知这些,叶瑾轩不安道:“真人,林云他…那日为何会像走火入魔般失控。”

“炼体聚气,以气结灵,炼神化灵。林云在炼体炼气两期并未久留,精蕴期也顺利渡过,平稳结丹后突破了炼神境。即便如此,他也万不该尝试驾驭圣枪瑶光。虽不言咎由自取,也实乃自负之举。”

解释完,苏淼警示:“叶瑾轩,你性格向来温顺。即使此次试剑大会中止后未列排名,你也无疑是中州最为耀眼的少年。切莫染上骄躁之风,否则恐似利刃般,强而易折。”

叶瑾轩满怀敬意道:“晚辈谨遵真人教诲。”

从回忆中走出,苏淼轻搓指尖,凄笑自语:“如此煞费苦心的教诲,你到底是没能听进几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