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万劫之地

在缓坡处休整了半个钟头左右的时间,检查了一遍装备,我们极限量携带的子弹早就所剩无几,备用电池也是最后一组,杀伤力强悍的手雷是一颗都没剩下了。

葫芦满嘴塞肉干也没闲著,随口埋怨道:“平日里我就不厌其烦的教育你许小默同志,进古墓如进战场,多准备子弹手雷,你偏不听,这回可倒好了,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古塔这,最后可别落个拿它束手无策的下场,想想我就忍不住多说你两句。”

我将子弹压满枪膛,装备袋里还剩下五发备用子弹,听葫芦满口怨言,于是对他说:“我看你小子满身的气概无处彰显了,只要你扛得动,下回火箭炮我也给你准备一个。也不想想你我身上哪个不是二十多公斤的负重,还嫌不够沉。”

周围陷入了黑暗的静默,钟教授他们坐在地上,心气有些低落,这也不能怪他们,本来以为瘗魔神殿是考古范畴上的古代遗址,没想到却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虽然见得瘗魔神殿真身,他们却无从下手,哪里还能高兴得起来。

葫芦哪壶不开提哪壶,对几位考古专家说:“钟教授,野田先生,咱们到瘗魔神殿这了,可谓如愿以偿,你们应该欢欣鼓舞举杯庆贺才对,怎么个个面如土色,是吓坏了吧。”

钟教授意志消沉,叹息道:“哎,老朽一心探访幽兰女国,实在过于偏执,有些自私,尽给你们添加累赘了,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不语劝道:“钟教授何出此言,你们收集的这些资料,足以揭开幽兰女国的神秘面纱,填补了历史上这页空白,是莫大的功劳,我们几人有幸从旁协助,荣幸之至,何来给我们添加累赘之说。”

到此地队员们谁都挂彩受伤,在整装待发之前,尚子为我们重新包扎了伤口,NELSON断掌伤势最重,尚子为他再打了一针抗生青霉素。不语提醒我,被墓胎鬼婴咬了一口大意不得,伤口感染可不是儿戏,说著就让尚子替我也来这么一针。

他们有所不知,我许默晕针严重,见那冰冷的细针管就害怕只哆嗦,于是急忙寻托辞推却:“战士骁勇,轻伤不下火线,这就免了吧,准备启程……”

哪知说著话,尚子趁我不备给我来了一剂飞针,我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针管已扎在肩膀上,整支青霉素打到了我的体内。

葫芦打趣:“这充分暴露了你许默不学无术的本性,觉悟相当的低,试问古墓重要还是性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瘗魔神殿又不会自己张腿跑了,祖国栽培你成了一名合格的指战员,多不容易,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你扪心自问,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吗……话说,刚才我也被那古蛇撞伤了,小妹也给我来一针尝尝……”

我看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下了命令:“赶路要紧,都甭废话了。”说罢端枪往前探路而去,众人跟在了后边。

绕过一堆乱石,捡个路径顺著废墟山脊向坡顶行走,很快便到达瘗魔神殿古塔的下边。近前才发现乱石中鬼火跳动,阴光透亮,将我们的脸上都染上一层幽绿的颜色。我想底下可能是一处环绕古塔的殉葬坑。

再走几步,越过一条浅壑,果然发现地面上有许多人类的腐骨碎片,磷火就是从这些死人的枯骨上散发出来的。这座石塔基座得有上百平米方圆,围著塔身环绕了一遍,都未发现有暗窟之类的通道,看来古塔是实心的,只怕宝顶处才有空间。

仰视宏伟的古塔,塔身均是漆黑的古岩所铸,俨然是巨岩成峰做塔,上面布满阴生的苔藓,垂絮飘摇。宝顶与山洞的穹顶几乎相连。高耸威严,仿佛是一个巨人站立在废墟山脊的最高处,千百年一来一直俯视守护著下边空旷的群塔瘗魔神殿。

钟教授环顾一遍讲道:“这种在宝顶建造地宫的古塔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万劫之地。塔塟分很多种,但大多是安葬大德高僧以及虔诚的信徒,在地底深处以塔做墓极为罕见,示意生人勿进,内中必是活人的禁地,所以才有万劫之地这个名称。”

不语在古塔另一边的暗石处发现了一道环形栈道,上面层层的台阶还清晰可见。这条栈道犹如一条黑色巨龙攀在塔身之上,向上盘旋,直至宝顶。

在第一层台阶入口两边竖著两个短碑,其上刻书籀文:“望壂观址,偼令谒拜。”借碑文所述,远眺整座瘗魔神殿,才发现远处所来那条洞窟与这座古塔有异曲同工之妙。

葫芦见石碑上再次出现“偼令官”这个名称,忍不住连声惊奇:“偼令谒拜,莫不是要我和蚊子给它磕头。”

不语说:“没那回事,这座古塔是巫官所造,宝顶封埋鬼母眼魂,意指正统的偼令官才能进入地宫,他人切勿近前。你我手上的偼令宝器,估计和开启地宫的玄关之门有联系,不过你想叩拜,我也不拦你。”

尚子跟我们讲:“我们前面经历过的闉鬼浮屠便是这座古塔的影塔,结构是一样的,仿佛是光线将这座古塔的影子投印在地面上。”

塔身的旋环台阶并不狭窄,可以同时容两个人同时行走,但是临边并没有护栏,到了高处难免有些惧高,冲底下俯视,山石全被黑暗盖了厚厚一层,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语向空旷的山洞高空打了一颗照明弹,站在古塔高处遍观瘗魔神殿遗址,又是一番奇景。尽管底下早就陷为废墟,但其中蕴藏的形势依然壮阔,那条来时古道正与闉鬼浮屠相连,浑然是一座倒在地面上的影塔。

万劫之地果然名不虚传,实塔和影塔一个矗立,一个平躺,据说实塔中倘若塟有死人,其魂魄便会穿过重重黑暗,倒映至影塔之中,使得那片区域乱象丛生,能寻到这样的地方建造瘗埋之所的人,绝对是个天才。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古籍中有“枉死之身可固塔。”的记载,可以说万劫古塔就是用万千死者的魂魄所塑,魂魄不散,形体便千年不枯不倒。不难想到,必定有许多人枉死在这座古塔上面,构成了古塔的祭祀品。

这时来到古塔的半高处,柔和的山风吹过,覆盖在岩壁上的苔藓垂絮随风摇曳,哗哗作响,在这里我们见到了散落在台阶上的人类枯骨。

越往上,骸骨越多,几乎不出几层台阶便遇到一具,这些死者估计也是探访瘗魔神殿的崶宇玄圣或者探险家,想不到目的地近在眼前时死去,残躯悬挂在苔絮中风干。

闉鬼浮屠是这座古塔的影身,据尚子所说,闉鬼浮屠是收集天下死人心脏、血液和魂魄的容器,我们当时从那里进入瘗魔神殿时,经历过同血液有关的墓胎鬼婴;又与心脏致尸骸复活有过遭遇,来至此实塔处,地宫内安葬的应该是魂魄以及实质的骸骨。

那就意味著鬼母眼魂是虚化之身,肉眼是看不见的,或许那条古蛇具万千死者的魂魄而生,借用其身,才能孕育鬼母眼魂成形,这些线索看似虚无缥缈,实则连出了一条真实存在的生命线。

这些散落在台阶上的枯骨残骸,应该是没有经历过血、魂、心脏的洗礼,因此没等进入古塔地宫便突然死去。顺势联想到我们自己本身,可能是在某处破坏了其中的格局,因此能幸免于难,极有可能是我便携袋中的祭祀心脏保住了众人的性命。

传说墓胎鬼婴是古墓所生的妖灵,但其实是一种罕见的寄生肉瘤虫,与其说是古墓所生,还不如是古墓中万千魂魄滋养所生。另外,古蛇和祭祀心脏能组成墓胎鬼婴赖以生存的特殊环境,这个环境就是万劫之地所特有,不难想象,墓胎鬼婴同鬼母眼魂也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

大家边讨论边移动往高处的宝顶攀登。高空处行走格外小心,人人贴紧内侧上的岩壁,再也不敢向底下俯视,在众人都蹭掉几具骸骨之后,终于胜利攀登至古塔的顶部。

古塔的宝顶稍微平整,足有四五十平米方圆,空间容下我们几人绰绰有余。塔顶与瘗魔神殿山洞的穹顶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抬头还能见到顶上的岩石暗窟,其中有一个像是兽嘴的洞窟凌空罩在上面,似乎要将整个古塔吞入腹中一般,蔚为壮观。

不等众人欢呼庆贺,便见在塔顶地面上散落著许多尸骸,在群骸中露出一个黑魆魆的洞口,用手电筒往里面照光,一层层黑色的台阶向塔腹深处蜿蜒,更里面由于光线不足,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见状,葫芦不禁脱口而出:“老默,咱们怕是来晚了,这古塔地宫被人捷足先登了。”

不语检查了一遍周围,同我们讲:“地面上有脚印,是最近留下的,看来觊觎瘗魔神殿的人还不少,倘若在不明情况下将鬼母眼魂意外释放出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知是谁问道:“里面该不会还有人吧。”

这点不无可能,一直寻访瘗魔神殿的可不止我们这拨人,可能现在处于一个集中点,各路人马都赶在同一时间进瘗魔神殿了。这些人绝大多数是要钱不要命的崶宇玄圣,为了化解身上天劫之疾的只是少数,可能并不知道里面封埋的是邪恶的鬼母眼魂。

之前我们同鬼母眼魂滋生的邪物有过两次遭遇,那些都不是鬼母眼魂的真身,只是眼魂邪力外泄,引起瘗魔神殿内的生物苏醒,可以肯定,鬼母眼魂真身必定还未成形,所来之人还未触及到最底层的地宫。

突然有人发声:“有人上来了……”

“是一老一少两个人……”

我扭头去看,说话的是小高和野田先生。他俩正站在塔顶的边沿向下眺望,神情显得尤为紧张,似乎也不敢确定所来是个人。

我将他们拽到身后,趴在岩石地面上,用手电筒向底下照光,可压根就没见到半个人影。葫芦说:“小高同志,野田先生,你们俩一老一少的别是自己吓唬自己吧,哪里有什么人,这悬崖绝壁的,是个人能爬得上来吗。”

这个位置是盘旋台阶的死角,全是几乎垂直的岩壁,又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苔藓垂絮,根本不可能有人从这样的险峻之地上来。

野田先生却说:“是个人绝对不会看错。”

安静许久的NELSON也做了证明,尚子翻译说,NELSON看见的是一个小孩儿,大概八九岁上下,披头散发的,趴在绝壁上向塔顶眺望,待他们用手电筒往下照光,那小孩儿便拽著一具尸骸,躲到了苔藓垂絮里不见了踪影。

我也疑神疑鬼起来:“能徒手爬这百米古塔的只有运棺客,要不然只能是鬼了,你们看到的恐怕是墓胎鬼婴,要知道哪些墓胎鬼婴跟人的面目极为相像。”

小高说:“许哥,要是墓胎鬼婴我们哪有认不出的道理,那一老一少都穿着衣服呢。”

我围著整座古塔照光了一遍,并未看见半个人影,连鬼影都没见到。不过他们所见应该非虚。不管是人是鬼,来者不善,急忙吩咐大家小心,抓紧时间进古塔地宫,既来之则安之,迎头撞上再做计较。不语领头,点上肩膀上垂挂的不倒风灯,挺枪开路。

这段台阶陡峭深邃,小心翼翼的走了将近两分钟,才到至下面的第一层地宫。地宫空间十分开阔,足有三十几平面方圆,周围地面上散落著十几具尸骸,墙壁上满是镂刻的浮雕。

众人进到里面,葫芦自觉守住入口,以免有物来犯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其他人则被这些浮雕壁画所震慑,惊叹不止。

原来这环壁浮雕刻著九种“天劫之疾”,线条简洁,一看便知,分别是:血枯、骨碎、筋断、肌腐、气绝、心裂、夺魂、影灭和鬼瞳之眸,都是医药无法治愈的绝症。

每一种天劫之疾构成了一个世界,连在一起便是组成了人类所有遭受劫难时的恐怖场面,正是“万劫之地”的深刻描写。画域从上至下顺序排列,最上面的鬼瞳之眸完全将其余八种劫难环抱,正如尚子所讲的那样,鬼瞳之眸才是天劫之首。

整面浮雕又是一个庞大的构图,乃是正儿八经的“鬼母击钵图”,其上所有的天劫之疾都刻在鬼母的眼眶之中,仿佛就是鬼母眼力所及之境,人类便出现了九种不同的天劫之疾。

可惜画中并未指点破解的迷津,只是告诉进到此地的人,地宫深处封埋有鬼母眼魂,动咒必劫。我知道木萨克制鬼母眼魂的方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任何的辞藻都不能描述鬼母眼魂究竟为何物。

就在众人为恐怖浮雕心生怯意的时候,突然在空气中回荡出女子冰冷的啼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