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返老还童

谁都没料到底下还有一层棺匣,若不是鬼血旋涡卷力淹没地宫,致使石棺受力散架,塟在最底层的这具古尸还未必暴露得出来。难怪我暗中运用逆地经象轮寻找点位,始终不能如愿,原来是独椁双棺掩盖了格局。

古尸的相貌跟之前碎骨化体的那老头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这具古尸肌理跟活人一般无二,并无差异。他从地上诡异地人力而起之后,全身骨骼咔哒咔哒作响,似乎是形骸重拾活力,关节活动开了。

令人惊奇的是,不知那影骨面具何时扣在了这具古尸的面廓之上。此时,从面具和脸部的缝隙中散溢出渺渺的冷白雾气。

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古尸脖颈膨胀了一圈,跟脑袋不分粗细全然混为一体。不难料想,必是在赦藏鬼棺中化散的至尊聚岁冰晶寻山石裂缝蔓延至此地,借这具古尸的喉管孕育再次成形。

大概是由于古尸的保护外壳剥落,那聚岁冰晶的寒气从影骨面具中犹如浓雾那般顺体缭绕至脚底,不出一分钟的时间,整个地宫地面便如同仙雾盖地,飘飘渺渺的超出了想象。

这些白雾奇寒无比,墓胎鬼婴吐出的鬼血很大一部分被冻结,流动得十分缓慢。地宫地面稍显平整,除非鬼血再次淹没,否则很难再接近古尸。

墓胎鬼婴受聚岁冰晶寒气克制,其形体越来越小,啼哭声随之渐渐削弱,只如蚊虫轻鸣那般不再鼓噪人的耳膜了。但是墓胎鬼婴并未灭绝,它们形体在缩小的同时,反而将体内的鬼血逼出体外。

到目前为止,墓胎鬼婴吐出的鬼血和聚岁冰晶散发出的寒气彼此克制生长,暂时处于一个平衡状态,就看到最后谁被谁吞没了。不过,不管是哪方从此占据万劫古塔,对我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无以是给我们掐算了一炷香的倒计时。

我看那古尸一动不动矗立在地宫的中央,暂时并未发起攻击。于是我当先解下绳扣,翻个身子跳下去站在离古尸丈外的一根散落石梁上。

此时,墓胎鬼婴都撤到墓墙底下,聚集到墓墙底下,以古尸为中心,将周围环个水泄不通。一眼观之便如同一条血龙盘卧在地宫里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明知此地凶险异常,但那古尸被鬼母眼魂附身,返老还童必是在他身上发生,远距离难以成事,因此关键时刻值得冒险一试。

葫芦说:“鬼母眼魂返老还童之后,该用刀砍斧凿还是枪火攻击,各位最好心中有数,别到时候玩灵机一动那一套……”

说的容易办起来可就难如登天了。还不知道“返老还童”是怎么个场面,我哪里知道如何对付鬼母眼魂。不过,关大哥不是说了吗,鬼母眼魂唯天机鬼血可制,咱们是让地宫内的循环维持平衡一段时间,待到返老还童的那一刻,自然可见分晓。

我说的轻松,其实心中兀自七上八下的,当时一点把握都没有。血海覆钵的格局千年成形,千年不倒,鬼血多半能让那些鬼母眼魂的血粒之身脱血枯死,这天机就不是我许默一个凡夫俗子能预料得到的了。

不语一直观察古尸的动静,奇道:“咦?默默,你们看这古尸,怎么越来越年轻了……”

葫芦吓了一跳:“返老还童,莫不是让这老头变回婴儿不成。婴儿都是从娘胎里蹦出来的,这回要是空气生出个小孩来,那肯定是鬼了……”

我脑海中一直描绘著返老还童的场景,但无论如何都难以让这个画面成形。不过,既然是返老还童,那必定让某种事物归于本源初生之态,只是这一切过于虚无缥缈,我还真没法用语言来表达。

关子良却说:“返老还童之相,其实就是生死交替的瞬间,天底下只有木萨一人见过,时至今时今日谁都猜测不出那将会是什么离奇神物。”

正当我们用尽所有的神思去揣摩返老还童之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呼唤我们的名字。这个声音渐渐放大,最后才听出来是钟教授他们的话音。

“糟糕,聚岁冰晶、影骨面具,两物都能蛊惑人的心神……”

陷入迷离的思绪很快清醒了过来,听到身后沉重的脚步声以及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就想提醒旁边的葫芦、不语和关子良三人小心,哪知,我刚把目光调整看过去,我身边那里有什么人,葫芦他们都还在高处的绳索上,刚才的对话完全是我心中假象,自问自答。

身后的镁光灯将几个人影投印到了我的傍边空地上,眼见人影近前,我迅速翻个身子回看,所来原来是那些神思不存的移山将令。

其中有一人突然出现在的面前,离我近在咫尺,我看这人张牙要咬我似的,急忙踢出一脚,化解这一凶险。葫芦、不语和关子良这时从绳索上跳了下来,纷纷跃身而起,得见一招横扫千军,围过来的移山将令便被踢翻在地。

葫芦骂道:“还以为你许小默大无畏精神爆发,不惜以身犯险从绳索上下来观察,你他娘的原来又发神经……”

我猛咽口水缓了缓神,但绝口不承认:“我怎么发神经了,你莫在这里妖言惑众……”

话还没说完便被不语给打断:“别斗嘴,快来帮忙……”

我急忙往周围看过去,只见不语和关子良使唤著手中绳索,对付那些神思具无的移山将令。这帮人如何短时间内就发生了大变化,脸上都长出可怖的白毛,张开的口好像再也合不拢,八成要咬人喝血。

我这时才发现脖颈上有血液滴落,刚才被其中一个变成鬼的移山将令给轻咬了一口,疼倒是不疼,但此刻我的骨髓里直发凉:“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兵贵神速,你们诚心让我许默挨一口疼,何苦要看我的笑话,相煎何太急,你们于心何忍呀。”

葫芦将一个怎么打都打不倒的移山将令推开,戏谑道:“你个许小默,刚才分明是你庄重的命令我们千万别下来的。这群移山将令都他妈野兽那样四肢爬行,速度之快,等我解下绳扣,你早被鬼变的妖人亲吻过了,怨得了谁去。”

关子良十分镇定,他似乎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鬼血不足,还差一人……影骨面具才能化解他们身上的痛苦……”

这几个移山将令发了疯似的,果然都冲向那古尸站立的位置。他们生出怪力,张牙舞爪的,碰谁掀谁,我们三兄弟齐手竟也拦不住他们,不得不撤身后退,让出了一条血路。

影骨面具世出奇物,能缓解鬼血带来的痛苦,这帮移山将令便寻著此物的气息而去,将我们撂下不管了。

只见一个移山将令扑到那古尸的面前,非哭非笑,大声的吆喝著,说时迟那时快,竟然拔出身上的腰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捅进自己的心窝,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便托在了他的手上。

我们见此情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了。唯独关子良对眼前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摇了摇头说:“巫官一直控制著瘗魔神殿的鬼血,这十年间已经有不少人死在这里,事到如今再也控制不住了,天意,真是天意啊……”说罢,挥袖打出捆尸绳,束住其余移山将令的双脚,猛地牵绳一扯,移山将令尽皆倒地。

那古尸大概感应到了那颗血淋淋心脏的血腥味,垂在身旁的双手猛地向前弹开,不偏不倚正好接住了那颗心脏。古尸身上聚岁冰晶寒雾缭绕覆盖,便看不见刚才那颗心脏在什么地方了。但是看一眼便让人意识到,这颗鲜活的心脏无以是被古尸吞入腹腔之中。

这时,我们三人急忙冲过去,同关子良一起,将那些移山将令拉了回来。近前才见得古尸胸口处起伏不定,似乎心脏的鼓动声响了起来,“砰嗵……砰嗵……砰嗵……”

也不知怎的,那古尸面上的影骨面具被冻得龟裂,一片片的散落在地,露出了他那绛紫色的面庞。我大喊一声:“退开……”

四人稍微后退两步,才站稳脚跟,便见古尸口腔咔哒一声打开了,一股股连成一线的尸气喷了出来。我们不敢大意,旋身避让,数缕白烟几乎就贴身飞掠而过。

古尸每吐掉一口尸气,脸上便恢复了七八成血色,骨指开始爆响,那紧紧贴在地面上的双脚颤抖起来,挣力向前牵引,竟然往前迈出了一步。

关子良说:“古尸被鬼母眼魂附身,聚岁冰晶是她的魂,墓胎鬼婴就是它的血液,只要鬼血和聚岁冰晶同时涌进古尸的身体里面,刻骨描魂成形,返老还童……”

我们看的触目惊心,双脚慢慢的移动后撤。但是地宫的面积并不大,顶多有个七十平米方圆,周围又有数量惊为天人的墓胎鬼婴守住,我们根本就退不出多远的距离。

当然,想要避险求存并不困难,只要顺著所来的绳索上去即可,但是那样做的话,就无法对即将返老还童的鬼母眼魂实施有效的打击了,因此我们必须在这短距离内等待返老还童的来临。

退开了几步,那古尸也屹立不倒的跟来几步。旦见那古尸每往前迈出一步,身上的血肉便是脱落掉一层,肤色越来越红嫩,体型也越来越小。

就在我们进退无路的时候,那古尸接下来迈出的一脚不巧踏进了地面上的一个窟窿里,他一挣一挣的想要脱脚出来,奈何被那血窟卡得死死的,无以再向前移动。

僵持了一分多钟的时间,大伙都冰住了呼吸,人人脸上变色,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葫芦早就提偼令宝器护在身前,轻声说:“这老头现在是壮年之身,很快就变成婴儿了,老默,我打算用枪打他,经象布轮不会让我顷刻间魂归故里吧……”

我说:“刻骨描魂早就完成,经象布轮应该归于鬼母眼魂了,不过,你最好别用枪支对付这老小儿,万一出事,我可连给你烧香的机会都没有……”

看著古尸在血窟窿里挣扎,我是心惊肉跳大汗淋漓,此际,由于古尸往这边移步了一段距离,同身后的墓胎鬼婴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这帮小鬼见他们的母体就这样靠近,无不双目冲血,若不是对古尸身上的聚岁冰晶有所忌惮,这时候早该发起致命的攻击了。

险境求生,得有多重准备,我急忙向高处的NELSON打手势,让他给我们布置几道撤离的安全绳。这哥们会意,小心翼翼的从我们卸在上面的背包里搜出登山绳,截为数段之后,垂了下来。

此时钟教授他们帯著防毒面具仍是不放心,还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尚子在上头已经哭了,若不是鬼女拉住她,多半会从石梁上下来,我急忙冲尚子打手势:“你帮不了我们什么忙,千万别下来……”

要命的是,这帮移山将令死又不死,还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些声音会不会惊扰到墓胎鬼婴,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时此刻,任何的响动都会引起灾难的彻底的爆发。

等这一切布置妥当之后,那古尸已经进到青年之身,在他毅力的血窟窿旁边散落了一地的枯皮朽肉,他整个身子呈半透明状,胸腔中的那颗心脏兀自猛烈跳动个不停,鼓动得裹在外体上的一层薄如蝉翼的皮囊险些撑破。

“这……这这……这还是个人吗?”

坦白说,古尸此人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的范畴了,单是一个光溜溜的肉身杵在血窟窿中,他四肢虽然与常人无异,但显得格外恐怖,尤其那头颅大得出奇,条条血筋暴露在皮囊外边。喉腔中的聚岁冰晶慢慢蠕动,向腹腔中滑落进去。

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内,我们就见到了前所未有的离奇事物。这时,感觉空气越来越冷,地面上的聚岁冰晶的寒雾已久缥缈起伏,更为远些的墓胎鬼婴成群结队,不停地吐出精血。

地面红黑白三色相互吞没著,岩石的黑色最终被鬼血的鲜红色掩盖,鬼血和冷白的寒雾你退我进,进行著最后的厮杀。这一切悄无声息的发生,使得空气都充斥在这气息之下,让人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我们都取出了身上的兵器,镇定神思,小心翼翼的呼吸著,连同口鼻山的防毒面具都被邪恶的气息所染,变了颜色。

最终一个墓胎鬼婴打破了这个僵局,这厮大概感应到母体的生命正一点一点的枯萎,于是从地面上弹起,飞扑到古尸的身上,张牙便是咬住了古尸心脏部位的血肉处。

墓胎鬼婴立刻将身上的精血吐尽古尸体内,啼哭一声之后,身子爆成血粒飞舞起来。而古尸似乎有了鬼血滋养,猛地恢复活力,卡在血窟窿中那只脚抽了出来,轻快地往前迈出了两步。

但是,这震动使得他喉腔中的聚岁冰晶落到腹腔之中,接触到那颗心脏之后,胸腔立刻隆起一个人形轮廓。只见里面像是有个怪东西活动,竟瞬间将古尸的皮囊撕裂,从皮囊碎片中跳出一个两脚四肢的婴儿之物来。

见状我大叫:“返老还童……”

原来返老还童所现出来的正是西夏壁画中描绘的那只人形墓胎鬼婴。当时我虽然害怕,但心神并未被吓得不知所措。天机稍纵即逝,此际不杀更待何时。于是挺刀扑了过去,一刀猛递。

再此千钧一发之际,那不计其数的墓胎鬼婴也跃到半空之中,顿时血影重重,地面上聚岁冰晶的寒气最终被鬼血掩盖,墓胎鬼婴吐尽精血之后即化为血水。

四人的刀尖刺入那刚成形的墓胎鬼婴身上,手感并不真实,落地之后也没看清那鬼婴是否死于刀下,因为黑压压的墓胎鬼婴已经扑到,光线早已朦胧不清了。

感觉眼前忽然闪出爆射的红光,随即墓胎鬼婴成片成片的夷为灰烬,我们四人被震得往外滚了出去。不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双目之中满是那人形墓胎鬼婴的身影。

这个身影十分古怪,它虽然立在地面上,但从其咧嘴中源源不断的喷出颗粒状的血雾,转眼间,地宫上空便飘满了血粒。

混乱中,地上的移山将令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关子良困尸索的束缚,扑到了那返老还童之身矗立的位置。影骨面具的碎片残留物寄托著移山将令痛苦的根源,是这邪恶的力量让他们一心向往。

事情好像不受控制的发生了,眼前是成片死去的墓胎鬼婴,鬼血再次从密密麻麻的窟窿中漫出,血海覆钵是鬼血的释放,已经成形造成万劫古塔倒塌的灾难。

高处的石梁被血粒暴散的力量震塌,钟教授他们从上头掉了下来。这个高度与地宫地面有三米的落差,石梁落地缓冲了大部分的撞击力,众人倒的倒,躲的躲,所幸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不等这一响动归于平静,我们几人便迫不及待的穿过墓胎鬼婴满空的灰烬,寻到了其他队员。形势危急,也顾不得多想别事,牵住尚子的手,又跟其他队员取得了联系,准备逃离万劫古塔地宫。

鬼血很快就涨高了七八十公分,队员们顾不得疼痛,爬到了倒塌下来的石梁之上。葫芦和不语就在我旁边,葫芦大声说:“默默,怎么办,地面上的鬼血邪毒无比,淹到身上咱们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野田先生急糊涂了:“完了完了,上面全是那些奇怪的血粒,咱们往哪儿去。”

不语搀扶著钟教授,招呼大家当心另一边的返老还童之物。

这鬼东西不断的从嘴里喷出血粒,遮盖了上空宝顶所有的出口。不过血粒之身即是邪恶的鬼母眼魂。它困在雪山深处不下千年,一旦与墓胎鬼婴、聚岁冰晶、鬼血等物同处一窟,使得地宫环境发生变化,它便会成形返老还童。

只有在它转回幼体的瞬间,使它魂血分离,再借助鬼血的相克属性,才能将鬼母眼魂消灭,刚才我们四人的打击已经让鬼母眼魂。这时鬼母眼魂已经尽数化成了血粒,达至苏醒状态,为了跟被木萨分化的其他鬼母眼魂重合,必定冲出瘗魔神殿……

天机鬼血正是寻鬼母眼魂化身的血粒往高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