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2章 风眼

爱德华伸手压下艾伦的大拇指,摇头道:“说正事吧,你肯定在霍依那听到了什么,否则不会知道北上不易。”

艾伦找了张舒服的椅子坐下,道:“之前我也想过,这次北上肯定没那么容易。路途遥远不说,期间要经过诸多城市,需要打通个个关节。再加上我们有意投入二皇子的旗下,大皇子和四皇子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放我们过关。可直到遇到霍依,我才知道咱们这次北上,牵扯到的人和物远较我们想像中复杂。”

“这不,霍依已经第一个跳出来拦我一拦。虽然那老侯爵多半是出于好意,可他没有半点放水的意思。我如果连他这一关都过不了的话,大概只能乖乖回去继续当我的子爵了。”

爱德华点头说:“已经听说你和霍依交手的事了,而且消息传得比你我想像中要快。你老实说,霍依当时出了几成力?”

“他六我八吧。”

“那你……”

艾伦知道他想什么,摇头说:“如果只是比试的话,的确霍依的赢面要多些。但若说到拼命,最后站着的人肯定是我。虽然我们没直接拼命过,但我知道结果一定如此。这种信心没什么道理好讲,可最终的事实就会如此。霍依毕竟老了,而且家大业大。我敢拼,他未必愿意,所以霍依一开始就搁下话来,不与我拼命。表面上我占了天大便宜,实际上他下了个套让我钻,而我还不得不钻的那种,真是只老狐狸。”

“可你始终过了他那一关,这件事对我们北上十分重要,至少可以刷下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霍依的意思也是如此,在我看来则利弊参半。不必要的麻烦是少了,我们的掩饰同样也少了。”

爱德华知他意思,如果没有霍依出手,北境的人对艾伦的实力无从参考的话,那他们还能故意示人以弱,混水摸鱼。一看书www·1kanshu·可现在霍依的枪试过了艾伦的深浅,如果有心人要对付他们的话,自然不会给他们蒙混过关的机会。爱德华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光明正大地一路杀过去,杀到那些人怕了为止。”

艾伦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成,我们怎么在帝都混。”

“说到这个,霍依对北都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个说法?”

“一潭浊水。”艾伦苦笑道,接着把霍依所说全盘托出。

除却王储相争,皇子暗斗这层关系之外。那些个皇子的身后,还牵扯到派系倾轧。如今的帝国,坦格里欧大帝之下,有两位重臣。一是军部大佬,掌握两支级军团的帝国元帅罗德克;另一位则是御前相奈勃特。这两人一文一武,一左一右,皆为大帝臂助。

其余官员,则以两人为各据阵脚而立。期间关系复杂,非三两语能够道清。

这些年来,罗德克力主进攻阴影公国,将这个位于帝国以西的异族王国彻底荡平,以绝后患。但此事坦格里欧一直没有表态,而罗德克的提议则遭到以奈德特为那一系官员的强烈反对。而在最近这几年,奈勃特则拟出一系列变革之法,主张剔除初代皇帝时所立下的领主制,除侯爵以上,其余爵士不得自拥军队。所有军队当为帝国收拢,集中编制,借此将帝国武力收拢,削弱各地领地的实权。

坦格里欧大帝同样没有对此事表态,可从大帝多次与奈勃特讨论变革的姿态来看,不难看出大帝倾向于奈勃特这庶族出身大臣。壹看书·1·然而这种变革,对整个帝国的贵族门阀无疑是个巨大且致命的冲击。非但罗德克一脉强烈反对,便连皇室内部,以及帝国四公也不满奈勃特的所为。

这位相动动嘴巴,可伤害到的,却是无数贵族的切身利益,自然反对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在这其中,大皇子豪森的背后有罗德克这军部大佬撑腰,二皇子朱里安则是奈勃特的学生,四皇子塞韦斯的背后能看到剑爵马森的身影。这三人相争既是王储之位的竞争,同样也是各自身后派系的角力。谁最终成为储君,关系到的是其身后无数人的利益,更影响帝国未来的格局。

“现在,皇子们的暗斗正维持着一个僵持不下的局面。在这个时候,朱利安笼络我们,想要靠我们这外来的力量打破这个格局。其它人同样看在眼里,所以说我们北上非但关系着咱们自己的利益,更牵扯到三位皇子,乃至对他们背后那些支持者,甚至是帝国都有着无比深远的影响。”艾伦摇头道:“霍依就是这么说的,不管咱们愿不愿意,当朱利安找上我们的时候,我们已经成为这股风暴的风眼。”

爱德华沉吟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可否利用各皇子和派系间的关系与之周旋。纵使身处风眼之中,也可找到一块无风之地?”

“不不不,那样更糟糕。”艾伦摇头道:“先我们已经答应朱利安,如果这个时候还立场模糊的话,只会惹来朱利安的不快。其次,如果我们不表明立场的话,恐怕会适得其反。对于一个没有立场的家伙,换成是你,得不到便毁了不是很正常的做法?如果三个皇子都这样想的话,那我们就真的是举目皆敌了。”

“所以我们非但不能模糊了立场,还要拒绝其它皇子的好意,这样才能得到朱利安最大的信任和支持。这样做我们虽然无法在风眼里找到一块无风地,可至少,风雨不至于太过猛烈。”

爱德华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往往会有一叶遮目的时候。所幸他聪明却不自负,听了艾伦这席话不曾反对,相反点头同意:“你分析得不错,我总习惯从最大利益出来布局,却忽略了有时候,我们不可能丝毫代价不曾付出,就得到我们相要的,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虽然笨了点,可你有个好处。你看待事物总能把复杂的变纯粹,而我却是相反。”

“你这是在损我还是夸我?”艾伦翻了个白眼。

爱德华笑而不语,又道:“那么大方向可以定下来,我们支持二皇子,总之这条路铁了心走到底,也就不用多想什么。不过摆在我们眼前,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爱德华看着他:“你认得北上的路?”

艾伦立刻会意:“你是说咱们缺个向导?”

“这不很明显。”爱德华笑道:“我那条路线也只是纸上谈兵,可无论你我都未曾有北上的经验,所以还需找个向导。否则我们自己走个一年半载才到帝都,岂在变成一个大笑话。”

艾伦跳下椅子道:“我知道找谁。跟我走。”

一声惨叫从这栋位于铁炉大街西北面的三层小楼里响了起来。

铁炉大街与枪影大道交错,形成耶德加里十分繁华的一片街区。铁炉大街上两边多是铁铺,城中有些名气的装备商店也多座落于此。枪影大道则是佣兵团的集中地,大道两边多是佣兵团的办公楼,楼下则是接待处,在枪影大道上到处可见各式佣兵团的战旗。这些战旗无不悬在一杆铁枪之上,以示对霍依的尊重,也是耶德加的一景。

在铁炉大街的这栋小楼,却也竖着铁枪挂着战旗,俨然也是一家佣兵团的办公地点。小楼三层的大厅里,一个健硕的男人躲在床上大呼小叫,旁边一个妙龄女子脸色冷漠,正给男人处理着身上的伤口。男人喃喃道:“珍尼花,你就不能轻点,很疼的好吧?”

女人给他用针线缝合一道伤口,完事了还故意往上面一拍,顿时引来男人几声惨叫。女人冷笑道:“哟,我们的利克大人不是很威风嘛。昨晚和人家逐影大打出手,差点把人家副团长都宰了的猛人,还会怕这点痛?”

这时有个声音响起:“算了,珍尼花,你就别为难他了。逐影虽然是耶德加的地头蛇,可昨晚他们的确太欺负人,利克给他们点教训也好,省得他们以为咱们冰月是只会巴结奥兰多公子的软蛋。”

珍尼花叹了口气,看向他们的团长法雷斯道:“可你们几乎把小半个逐影的人都给打伤了,这件事闹得有点大了吧?”

“是有点大,所以我早上去见过奥兰多公子。”法雷斯微笑道:“奥兰多公子说了,只要不死人,就算不上什么事。他还说,如果我们没大打出手的话,很难在枪城里面站稳脚。”

女人皱眉说:“那个少爷别不安好心吧?”

法雷斯不悦道:“不许胡说,奥兰多公子若是不安好心,会替我们找来这处落脚处。我们挂旗那天,如果不是他亲自上门捧场,不知道会有多少佣兵团来找咱们的麻烦。奥兰多公子对我们处处照拂有加,你怎么能怀疑他!”

“是是,团长大人教训得是。”女人毫无诚意地说道,听得旁边的利克偷笑了几声。

在利克又给珍尼花故意报复的时候,黑衣黑裤的瑞克来到法雷斯身边道:“来了两位客人,你最好亲自去见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