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正文)初入书山 生死秘境(一)
萧远心知那是陈州君谦虚之词，于是道：“那学生就献丑了。”
萧远说着，再度走到一旁的桌案边，提笔写出那首《赠陈笑》，一边写一边念。
陈家洗砚池边树，
朵朵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好颜色，
只留清气满乾坤！
等萧远念完，苏举人惊喜地说：“这萧远简直是奇才啊，此诗前两句平平，可后两句异峰突起，诗意直上，整首诗的意境立显不凡。州君素来高洁务实，从来不为虚荣劳民伤财，清气之花配正气之人，相得益彰！好诗！不用官印检验，至少是达府之诗！”
“苏举人谬贊，我也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而已。”陈州君谦虚恭谨，没有丝毫的骄傲。
“只有清气满乾坤的人，才能写出这等诗；也只有清气满乾坤的人，才能得此诗相赠。”王院君说完看着萧远，眼神有些不一样。
萧远一开始还没明白，思索一阵才明白，王院君也想被赠一首这样的好诗。
众人纷纷称赞，许多人和王院君一样，用炽烈的眼神看着萧远，恨不得一口吃了萧公子。
他们都有自知之明，自己很难写出青史留名的诗文，但如果青史留名的诗文中有自己，那真是给十万两银子都不换。
陈州君见气氛不对，立刻打岔继续讨论诗文，救了萧远的燃眉之急。
到了夜里九点，文会结束，核肴既尽，杯盘狼藉，五十多岁的苏举人请萧远乘他的马车，送方运回府。
苏举人保养的极好，乍一看不过四十出头，他曾经在江南做过五品州丞，相当于州君的副手，所以对陈笑比较了解，他的三个儿子有两个是举人，都在外游学。
苏家三代望族，牢牢把握江南苏县第一家之位。
萧远本以为这位苏举人会跟自己谈诗论文，哪知在马车上坐好后，苏举人张口就问：“萧公子可曾婚配？”
萧远哭笑不得，原来这位苏举人是想招他为婿。
“我还未婚配，不过已经有一纸婚约，虽然已被退婚。”
苏举人满不在乎地说：“南宫若兰虽然美貌冠绝天下，同你定下婚约，但她又反悔，撕掉了这婚约，那你们二人就没有了半点关系。而你现在是三甲案首、圣前童生，应该娶一个温柔体贴、知书达理的女子为妻子。”
萧远正色道：“我并非是说我留恋那南宫若兰，我与她本就没有了半点关系。可是我萧远立誓，我已经有了爱慕之人，此生不渝。若是再当误一位良家小姐，我萧远岂不成了禽兽？”
苏举人严肃说道：“萧远，你可不要意气用事。你还小，将来的路还很长，需要有人扶助。我苏家虽然比不上魏国府，陈大儒那等名门，但也是三代望族，勉强能支持你到三品大员！你所爱之人如果真懂事，知道你是为了前途着想，一定会原谅你。”
“她心地善良，必然会原谅我。”萧远道。
苏举人笑道：“你答应了？”
“但我不会原谅我自己！我萧远可负天下人，唯独不可负那衣裳！”
“你怎地如此不通世故？气煞老夫！”苏举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萧远缓缓道：“若是之前我为前途与你苏家联姻，或许是识时务。如今我得名师指点，如果还需要靠你苏家才能走那文位之路，是不是太无能了？”
苏举人仔细打量萧远，最后被气笑了，带着遗憾的语气赞扬道：“好一个萧三甲，老夫果然没看错你，这等气节让老夫心服口服。老夫有一貌美女儿年过十二，还有嫡孙女十一，再等你三年！三年内你可任挑其一！”
“你女儿十二岁？苏老先生老当益壮。”萧远笑道。
苏举人脸一红，道：“老夫的大儿子已经年过三十。”
“谢老先生美意，不过小生心意已决，望老先生成全。”萧道。
苏举人低头生闷气，不理萧运。
苏家毕竟是望族，而且苏举人又很喜欢自己的女儿，不舍得让女儿给萧远当妾，妾的地位太低了，一旦不得宠，连管家都不如，不过是高级丫鬟而已。
所以，萧远不能让她当妾。
快到魏国府，苏举人从衣袋里拿出五张银票，塞给方运，道：“你为江南破了天荒，可喜可贺，这是一百两才晶，虽然抵不上这魏国府的牛毛，但这也是我的心意，作为我的贺礼之一。”
“这……太多了。”萧远没想到对方一送就是这么多，他略一换算，简直等于谁家孩子上了高中直接送三四百万当礼金，太丰厚了。
哪知苏举人却拍了拍另一侧的口袋，道：“这里面装着千两才晶，不算在嫁妆里，你不再考虑一下？”
“谢老先生，不用了。”萧远伸手接过一百两才晶。
“唉。”苏举人轻声一叹。
无论是州里县里的大户都愿意资助优秀的童生秀才，可第一次见面直接送一百两才晶贺礼的，却从来没有过，更不用说带着一千两才晶，而且想送还送不出去。
马车渐渐减慢，车夫在外面道：“老爷，前面就是魏国府，魏国公本是喜清净的人，可是这好热闹啊，酒席摆了半条街。”
萧远准备下车，苏举人道：“听说你赴考的时候是步行走去的？”
“是。”
“那这辆马车和三匹马就送你了。”苏举人轻描淡写道。
“啊？使不得。您太客气了，这马车我不能收。”萧远知道这苏举人的马车和三匹马都不普通——这种马马身两侧有着两支白色小羽翼——这是有着天马血统的白翼马。加起来至少值一百五十才晶，整个江南能坐得起这种豪华马车的人不到二十个。
苏举人却道：“我是看中你的才学和气节才赠送马车，你这等奇才若是连马车都没有，是我江南之耻，也我魏国之耻！有了马车，你去圣院求学或去他处游学都方便。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的身份想想。”
“可是……”
“方才还直言果断，现在怎么婆婆妈妈！我走了，我家里还有小媳妇盼着你，你要是撞了南墙，记得回头！”苏举人说完洒脱地下车离开。
车夫把鞭子递给萧远，跟着苏举人走去。
萧远喃喃自语：“可是我想说养三匹白翼马太费钱了。”
前方苏举人的身形一颤，加快脚步。
萧远遥遥向苏举人一拱手，算是谢过，他知道苏举人并非毫无私心，愿意给他这么多钱无非是投资，不过无论怎样，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很大的帮助，毕竟以后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
萧远扭头向魏国府望去，就见那里张灯结彩，十多个大红灯笼挂在半空的绳子上，灯笼下面是一张张杯盘狼藉的桌子，桌子上还有马灯，照着一张张喜悦的笑脸。
酒席本已经结束，可很多人都没走，许多将士大汉正在喝酒划拳，而一些文人墨客则在一起聊着家国兴事。
“萧公子来了！”不知谁喊了一身，众人一起看向萧远。
随后魏国府家从里到外全都热闹起来，那朝堂之上有名的，无名的，熟悉的，不熟悉的，纷纷走出来迎接。
许多人不自觉地稍稍抱拳，露出谦恭的笑脸。
每个人的眼里都有浓浓的羡慕之色。
但最激动的还是数那达官贵人的妻子了，她们放下了架子，像媒婆一样，推销着自己的女儿。
接着“媒婆”们围着萧远七嘴八舌，有的问萧远有没有看中的姑娘，有的让萧远提条件，还有的给萧远介绍张家的姑娘赵家的闺女等等。
一夜热闹。
……
六日后。
“小生明白。不过您能详说一下书山吗？”萧远好奇地问。
魏建树流露出怀念和遗憾之色，道：“那可是圣地。不仅练‘文胆’，更能得‘文心’。书山共有九山，前三山每山三阁。据说每过三座山，可得一颗文心。只不过每一座山都有一道考验，而且甚至还可以夺人性命”
“我去过三次。第一次中了秀才去的，可惜只登到第二山第三阁，不能说毫无所获，毕竟才气有所增强，文胆也是有所磨砺。第二次是中了举人去的，可惜在第三山的第二阁前止步——获得了一个让我受益匪浅的文心。第三次……。”
“那书山里面到底有什么？”萧远好奇地问。
魏建树想了想摇头道：“不记得了，去过的人只记得自己登到什么位置得到什么，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当年你父亲好像有些记忆。书山受历代众圣不断加持，是考验优秀秀才和举人的地方。据说进书山后还有极小的可能得到‘圣书’，那可是众圣消耗自身才气制作的文宝。”
“那可惜了。”萧远本以为能从魏国公这里了解一下书山。
魏建树道：“记住，日后你上了书山，一定要尽最大的可能向上攀登！我们不是众圣世家，终其一生也只能进两次书山，而众圣世家的人在中进士后，可以第三次进入里面，将来的成就要比我们大的多。哦，对了，‘国首’也有第三次进书山的机会。”
“国首？”萧远隐约知道，但不太了解。
“状元之上，是为国首，十国文人之首。状元年年有，但国首却不一定。当年……”魏建树的脸色突然黯淡，自嘲地一笑道，“那国首之名太难得，只有像你父亲那样的天纵奇才才……
说之无用。你今年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明年再去考秀才。”
萧远道：“我准备今年就考秀才。”
“哦？你的请圣言和诗词或许可圈可点，但还未学经义吧？离府试不到三个月，你有信心？”
“说不上有信心，姑且一试。”
“也好，到时候你自然知道秀才不是那么好考的。”魏建树话里有话，又接着说，“你今日就要出发了，我也给你点东西。”
“谢魏国公。”萧远问：“其实，我一直都有个疑问，不好意思问出来，而今就要出发，我也便问出来吧。”
“你说，”魏国公笑到：“我到想看看你所说的这不好意思的问题是什么。”
“请问我刚来魏国府上之时，那粉红手帕究竟是谁的呢？”萧远沉声道。
“……”魏建树沉默不语，半晌道：：“你还是走吧。”
萧远笑道：“莫非是那董小宛的手帕”
“你快出发吧，当心迟到了！”魏建树气不打一处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