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第二个

大概在九英承菊仔细的观察完广俊大师被杀的现场之后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奇怪的事情还在继续发生。

“在下是京都九条大街的土仓商人菊右卫门,受了贵寺方丈,多闻院广俊大师的邀请,前来拜访。”

“余乃近江守护,六角大膳大夫高赖,今日受广俊师傅相请,特来兴福寺拜访。”

这两个人身后都各自跟着一个随从,似乎是路上相遇,便相携一起来的,看他们的神态,彼此之间应该是相识的吧。

“什么,广俊大师被杀了?”

两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好像是想掩盖什么似的,立刻各自看向了别的地方,所不同的是,菊又卫门的脸上全是惊慌失措,已经完全六神无主的样子,而六角高赖在面色惨白的同时却陷入了让九英承菊深感好奇的沉思之中。

这两个人都是受到广俊师傅的邀请,里面应该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这个时候,寺社奉行所的官差来到了兴福寺。

来人名叫小早川传又卫门,是一个有些一板一眼的武士。他在寺中,将所有有关的人全部叫去问话,连身为近江守护的六角高赖也丝毫不假以辞色,但是奇怪的是,这里面却并不包括早已来到兴福寺,发生命案之时就在寺中的中胤门家的大小姐,骏河今川家家主的正室夫人宣瑞院,小早川传又卫门似乎从一开始就认定,宣瑞院不可能是凶手,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如此判断呢?

“就是说,你与常庵大师在到达兴福寺之前,广俊师傅就已经死了,是吗?”

“是的,大人,我们是在大堂里碰到了去你那里报信的小喝食,才知道寺中发生了如此的惨剧。”

“那么,广俊师傅三天前在贵寺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与今天这起案件有关的事情呢?”

九英承菊与常庵龙崇对视了一眼,都一致认为当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广俊大师那个时候似乎心情很好,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是这样吗?”

“的确如此。”

“虽然如此说,但是请两位能不能暂时留在兴福寺,在取得一些线索之前不要离开,就当是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这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就是有些叨扰兴福寺了,毕竟这里发生了这样的惨事,还要劳烦他们招待,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们这些人,难道不都是已故的兴福寺方丈,广俊大师所邀请的客人吗?如今让兴福寺来招待,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在多闻院广俊死亡前后聚集起来的六个人,常庵龙崇和九英承菊,宣瑞院夫人,觉屋和尚,商人菊右卫门,近江守护六角高赖,似乎都是因为接受了广俊师傅的邀请而来到的呢,但是……这些都是受邀请而来的吗?受邀请的都来了吗?

当天晚上,我们这些客人都聚在寺庙的餐堂里,在广进和尚的招待下,一起吃着多闻院闻名京都的素斋。不过除了九英承菊和老师常庵龙崇之外,似乎只有骏河的美人在津津有味的品尝着这些美食,看着她细细咀嚼的样子,竟然比食物本身更加美味呢,九英承菊暗暗想着。

对于这个同乡遮遮掩掩的倾慕,宣瑞院似乎已经有所察觉,为此她没有任何不快的表现,也没有丝毫鼓励这种行为的暗示,好像这种倾慕对她来说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也许她身边经常出现像我这样被她吸引而神魂颠倒的男人吧,九英承菊有些丧气的想着。

“好了,我吃饱了,谢谢招待,我要去休息了。”

这个时候,六角高赖首先放下了碗筷,高声说道。他的声音高亢而雄厚,就如同他在京都的名声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敬佩之情。

旁边的广进和尚连忙笑着说道,“大人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就让我给您引路吧。”

“好。”

两人离开之后没有多久,觉屋和尚和菊右卫门也相继离开,觉屋和尚倒还是打了招呼之后离开的,菊右卫门则没有说一句话,自顾自的离开了餐堂。

“真是一个没有礼貌的家伙。”信俊十分不满的说道,“听说这家伙在京都富可敌国,靠的就是像吸血鬼一样,把跟他借钱的每一个武士,僧侣,农民都敲骨吸髓的舔舐干净而发的大财。”

关于菊右卫门的情况,这里在座的恐怕都是知道的,不过也只有一向不谙世故的信俊才会这样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吧。

“听说菊右卫门年轻时就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家伙,真是奇怪,为什么像广俊这样的人会和他成为朋友呢?”信俊继续自言自语的说着。

“这么说来的话,六角大人也是从年轻的时候就和广俊师傅成为了朋友的吧?”九英承菊说道。

“恩,的确如此,据说是在二十六年前的明应元年,当时六角高赖在爱知川的筑濑河原与细川政元大人交战,结果被细川大人击败,据说当时高赖大人输的非常惨,只身一人逃进了甲贺郡的群山里面。”

常庵龙崇喝着味增汤,回忆着说道,

“广俊就是在那里与高赖大人相识并成为朋友的,关于这个,我是听广俊的师傅,已经故去的前任方丈多闻院长信大人说的。”

“这么说的话,我也的确听我师傅如此说过。”信俊点了点头,肯定了常庵龙崇的说法。

“觉屋僧在去四国之前,似乎也是近江甲贺郡的山伏(一种结合了佛教的山岳崇拜,主要在山区被信仰),据说他在那里参悟佛理整整十年。”

“哦?原来这里有些人似乎都有着一些相同的地方呢,真是有趣。”

宣瑞院放下筷子,笑着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来了,终于来了!哈哈哈哈哈,谁也逃不掉了,哈哈哈哈,诅咒要实现了!”

几乎同时,一个面色苍白的寺僧闯进了餐堂,颤抖着说道:“觉屋师傅,他……他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