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往事

九英承菊躺在床上，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入睡。脑海里一会是广俊师傅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一会是宣瑞院挑衅般的眼神，一会是觉屋和尚死灰一样耷拉着的脸，一会是菊右卫门疯狂的笑声，这些场景仿佛在围着他不停的，不停的旋转，转的他头晕目眩。

凶手到底是谁？凶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凶手还会不会继续杀人？

无论如何，应该与六角高赖大人详谈一下了，就算现在是深夜，也不能等待下去了。

承菊想到这里，便决定立刻前往左厢房六角高赖的屋舍。

六角高赖果然没有睡觉，他和他的侧近正在一盏昏灯的笼罩下，下着将棋。

“哦，九英承菊，怎么，你也睡不着吗？”

“大人不也睡不着吗？”

“嘿嘿，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肯定有一个家伙在暗地里想着要怎么杀我，换作是你，能睡得着？”

“的确无法入眠。”

“你会下这个吗？”

“会一点。”

“那换你来。”

“好。”

两人彼此鞠了一躬，对着棋案端正的坐好。

“请六角大人执黑先行。”

六角高赖也不客气，右手中指将七六位置上的步兵往前一推，道：“开始。”

九英承菊立刻以三四步兵应手。

令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双方虽然行棋风格完全不同，却是实力相类，棋逢对手。

一个攻势果敢凶猛，一个防守滴水不漏，半局下来，竟是陷入了僵局。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棋力不俗啊。”六角高赖思索了半晌，觉得进攻有些后继乏力，随手走了一步角行，对着九英承菊说道，“很少有人能防守的像你这么好的呢。”

“殿下，我的飞车入阵了。”

“啊？！”

六角高赖没想到九英承菊守到现在，突然之间发起的攻击，竟然如此凌厉。

后半局因承菊的飞车变龙王，就此局面逆转，攻守易势，片刻之后，胜负已分。

六角高赖大为不满，将棋盘一推，道：“一时大意，着了你的道，认输认输！”

倒也爽快。

“是大人的随手，我也只是侥幸而已。”

“哈哈哈哈，没错，不过，将棋下成你这么周密细致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大人。”

“恩？”

“我有个问题想向大人求教，就是不知是否冒昧。”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是吗？”

“其实我在接收到广俊的邀请信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这次的聚会与二十六年前所发生的那起事件有着关系。”

“聚会？”

“没错，是聚会。”六角高赖说道：“只是我很奇怪广俊为什么还会邀请一些毫不相干的人来参与这次的聚会呢？”他这时明显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仿佛这个问题令他十分困惑。

“毫不相干的人？是指我与老师，还有今川家的宣瑞院夫人吗？”

“没错，这次来的人里，广俊，菊右卫门，我，觉屋，广进，除了另外一个之外，都是二十六年前那起事件发生时在一起的人，而你们几个，完全没有一点关系，为什么广俊要邀请你们来呢？简直莫名其妙。”

“连广进也是当时事件的参与者吗？”

“没错。”

“那么，大人刚刚所说的另外一人又是谁呢？”

“这个人身份尊贵，我不能告诉你。”

“这样吗？”九英承菊点了点头，道：“那么，这个人今次受到邀请了吗？”

“这你要去问广俊了。”

“就大人的猜测，会吗？”

“……无可奉告。”

交谈陷入尴尬。

“那么，二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人能否如实相告？”

“二十六年前吗？”六角高赖转头看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雨，雨水哗啦哗啦的击打着窗楞上，发出杂乱而清脆的噼啪噼啪的声音，六角高赖的眼睛仿佛穿透了这层黑暗的幕布，看到了南近江甲贺郡那延绵不绝的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