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做学问

张正书自然不知道,他的心不在焉会给张康土一家带来这么多困惑。

要知道,别说粗茶淡饭了,前一世张正书在困顿的时候,一餐只吃两个馒头也是试过的。而且这两个馒头,都是看起来很大,实际上很松软,手只用力一捏,怕是都能捏成一个小圆球来。

就这么撑着,张正书渡过了人生最黯淡的时光。

那种艰难的日子都试过了,有粗茶淡饭,还能有肉下菜,张正书岂会觉得不够?只是苦了曾瑾菡,这个大小姐是真没吃过苦的,那硬硬的籼米,口感很差。再加上猪肉有一股难言的膻味,曾瑾菡只吃了一块,还是硬着头皮吞下去的。

这也难怪,宋朝的猪都没骟过,有股膻味那很正常。再加上养得老,那就更膻了。

倒是史陌和刘忠吃得欢,武人嘛,对吃的没那么讲究。

这不,在回到明州城之后,曾瑾菡不得不央求着张正书又吃了一顿明州城里的特色美食,才回了苏家。

倒是回到苏家之后,苏修然带着儿子去高家纳币了还没回来,也没人关心他们吃没吃饭。幸好吃了,不然都要挨饿。

“郎君,你这是要做什么?”

曾瑾菡见张正书一回到房间,就翻开行李找到了包起来的鹅毛笔,不禁有点惊讶。

“我要做学问了!”

张正书半正经半开玩笑地说道,他还真的打算利用这段时间把那几本能改变世界的书给抄出来。

“郎君要做学问了?”曾瑾菡先是一呆,然后掩嘴偷笑起来:“那郎君打算做甚么学问,儒家么?”

“呵呵,腐儒的学问,我是断断不会做的。我要做经济的学问,做宋朝的计然家。”张正书笑道。

曾瑾菡却是知道的,计然是春秋时期著名的经济学家,博学无所不通,尤善计算。这人在历史上可能名声不显,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他的徒弟却大大有名——那就是颠覆了吴越的范蠡,他的厉害就不说了,被称作陶朱公的存在,相当于商圣一样,手段能差到哪里去?别的不说,范蠡助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成功复仇吴国,就足够名留青史了。

计然之策这个成语,就是出自吴越争霸这里的。可见,计然到底有多厉害了,在春秋时就明白了要根据生产规律来决定经营方式,还会根据市场供应关系来判断价格的涨落,注重商品的质量、加快商品和资金的周转,这些思想甚至到了后世,一样是至理名言。最让张正书惊讶的是,计然之策里最关键的一条,居然是要国家用调节供求的经济办法来控制物价,让物价保持在一个合理的幅度之内。

这等宏观调控的手法,后世也才认识了不到两百年啊!而且,还是老马提出来的。

所以说,老祖宗的智慧不容小觑,汉人的灿烂文化,不是西方人能明白得了的。可以说,在先秦的时候,各种思想井喷,很多到了后世都有借鉴的意义。在中国如此漫长历史中,中国人几乎试过了已知的人类制度和组织。在远古时,玩过“选举”、“共和”,甚至还玩过“宗教国家”,只要是想得到的,中国人都玩了一遍。这就要归功于先秦诸子百家实在太能折腾,思想太多太杂了。

以至于中国人不是不想创新,而是古人太厉害了,什么都能从老祖宗那里扯一套。后来呢,中国人就偷懒了,开始玩起了崇古的把戏,把自己给玩死了。

所以说老祖宗太强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后人会感觉很憋屈的。就算不憋屈的,也会觉得祖宗都那么厉害了,我干嘛还要努力?大概这就是儒家的心态了,都“独尊儒术”了,没有忧患意识了,儒家哪里还需要进步啊。就算是“进步”,那也只是把孔孟的话掰碎了,再强加附会,最后形成了新流派——“理学”。

估摸着孔夫子从棺材里爬出来,都能被这些徒孙再气死一遍。

因为宋朝的儒学,已经不是先秦时的儒学了,更不是春秋时的儒学了。

那时候的儒学,还能海纳百川,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来充实自身,达到进化升华的境界。如今的儒学,已然走入了一个死胡同。

可以说,宋朝是儒家的巅峰,也是儒家走下坡路跟不上潮流的开端。

张正书无意再儒学上再下功夫,历史早就证明了,儒家不适合做执政思想,太过狭隘,言过其实,没有方法论。儒家最好的归宿,就是做道德规范,但如今儒家还在神坛,是因为没有人挑战他的地位。张正书要做的,就是慢慢掘断儒家的根基。

于是,张正书召唤了一本神书——《资本论》。这本书,比计然之策更完善,也清楚的阐释了资本的规律,揭示了财富的奥秘。最厉害的,是把资本的血腥、贪婪都展露在世人面前。

第一篇,就是商品和货币。

曾瑾菡以为张正书在说笑的,可看到几段干巴巴的文字之后,却觉得句句是真理,直击心灵!

“郎君,你这……这学问……”

曾瑾菡吓得魂不附体,她有种错觉,张正书要把一头怪兽放出来了!她甚至预见到,这会产生多大的风波,甚至会因此被打死的!

孔子诛少正卯,不就是因为理念学术的冲突吗?这么明显揭示真理的学问,和儒家的“仁礼”相违背,儒家能放过张正书才怪了!

“是不是很吓人?”

张正书却苦笑道:“确实很吓人,因为它将颠覆这个世界。不过,大宋不能没有它。只靠儒家,那大宋是死定了。”

没人比张正书更清楚,满朝都是貌似君子的小人,那将会有多么可怕,简直是把一国的百姓往坑里带啊!

“可是,郎君你写了这本书,会被害死的!”曾瑾菡害怕了,在宋朝,别说计然家了,就连法家都不敢随意抛头露面。儒家的排外,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张正书笑道:“假托名字,说是西洋之学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