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萧易亲上冷径山
羽陵翌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大帐中与特满等人谈论着战事。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接到沐子益传回来的消息后,我是又喜又纳闷,喜的是奚族族长不在,群将无首,对于战局来说这是个好机会;纳闷的是奚族人一直以来对我契丹族还是有些畏惧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的族长居然能够放下外出,我想还是做了一些安排的吧。
“什么?他们擒了沐子益!”
羽陵翌一回到帐内,便把那冷径山上的情况一一道来。
“我只知这冷径山易守难攻,没想到却是如此的难,现如今他们还擒了沐兄,这冷径山越发的不好过了。”
“事到如今,于越,不如咱们强攻上山。”特满将军建议道。
“对对对……我爹说的对,咱们得赶紧攻上山去,沐哥哥身子骨弱,恐怕时间久了他受不住。”
羽陵翌也开口说道:“于越,我先后两次上冷径山,依在下之见,想要攻打奚族不难,只不过要费些周章罢了。”
我在帐中低头踱步,心中反复思索。我顿身,摇了摇头,抬头向众人说道:“不可,对奚族无论如何不可动武,何况现在沐子益还在他们手里,来人,备马,我要亲自去一趟冷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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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易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杯盏看了看,又端到鼻下闻了闻,茶香四溢,吹了吹悬浮于上的几片茶叶,把杯盏放于唇边,淡淡地品了一口。
奚族族长奚束里,定睛瞧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奚束里瞧了一会儿,也端起桌上的杯盏喝了一口,放下杯盏后,开口说道:“你想让我放人,门儿也没有。”
萧易并未言语,只是把杯盏复又端起,端至嘴边轻轻地吹着。
“你们契丹真是欺人太甚,两次三番上山来扰我,山脚下还驻扎着二十万大军,今天我倒要问问你萧易是何居心?我们奚族虽弱,但也不是好欺负……”奚束里气哼哼地说了一通。
待奚束里发作之后,萧易仍旧是不紧不慢,淡定地喝了口茶之后,才缓缓开口:“奚族长,自古以来,奚族与契丹两族一直分居在冷径山两侧,以山为界,各据东西,相安无事,并未发生过争斗。”
奚束里转了转眼珠,静默不语,面色无澜听着萧易把话说下去。
萧易接着说道:“想当年,我们向汉人称臣,向他们纳贡,受他们辖制,吃了不少苦头。”
说到这,奚束里有些激动,猛拍大腿,颇有感触地说:“可不是么!岂止是汉人,就连突厥和回鹘都来欺我。唉!”
萧易点头,“是啊。不过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如今中原内乱,分崩离析,国势衰退,我们此次南下便是要把之前的账讨回来,让他们再也不能欺负我们。”
奚束里听了,心中竟有些动容。
萧易目光诚恳地望着奚束里,开口说道:“咱们契丹和奚族本是同宗,理应互相扶持,团结一心,万万不可做那互相残杀的事情。”
奚束里听了萧易的话,虽然还有些将信将疑,但心内已经信服了几分,遂开口对萧易说道:“萧于越言之有理,我奚族也不是不通情理,只要你们契丹不向奚族出兵,开山之事还是可以商量的。”
萧易刚想开口,却被奚束里拦住,“我看这样,难得萧于越光临寒舍,我这就命人备些酒菜,咱们边喝边聊。”
萧易也不再说其他,只得点头应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相谈甚欢。
奚束里对于这位少年英豪更加的钦佩和赞赏,只是对于开山放行之事,仍旧是避而不谈。萧易也不逼他,只是耐心地随着他喝酒聊天。
喝着喝着,只听一声瓷器崩裂的声音,奚束里的酒杯应声倒地,顿时摔得粉碎。随后,奚束里抖着双手,极其痛苦的呻吟着。
萧易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了,正要开口询问,只听坐在旁边的奚承淡定依然,向他开口解释道:“萧于越莫慌,只是家父的旧疾复发不妨事。”
奚承说着从腰间的锦囊中取出一枚瓷瓶,倒出几粒丸药递与奚束里,奚束里把丸药放在手心,一扬头悉数倒入口中,就着杯中的半杯酒便把丸药送了下去。
萧易看着奚束里痛苦的表情,开口问道:“不知奚族长所犯何病?”
奚承答道:“大夫说是痹症,由风寒引起。”
萧易这才看清,奚束里的双手与常人不同,骨节弯曲变形,看起来有些诡异吓人。
这时,服过药后的奚束里缓和了许多,微喘着对萧易说:“老毛病了,不妨事,不妨事,来来来,咱们接着喝。”
萧易见他们奚族的人并不理会此事,自已也只当是个小插曲,未放在心上。谁知就在酒席快要散了的时候,奚束里却摔倒在地,再次犯了病,只见他身体蜷缩,瑟瑟发抖,口中呻吟,像是极为疼痛。
萧易关心地跑过去扶起奚束里,只见奚承淡定地走来,从腰间再次把锦囊内的药丸取出,送至其父的口中。
萧易纳闷,“这丸药刚刚不是服过。”
奚承点头,“是服过,这丸药并不能根治我父王的病,只是在疼痛的时候,服上几粒,缓解疼痛罢了。”
“只是风寒痹症,能有如此厉害?”
奚束里虚弱地开口说道:“萧于越有所不知,我奚族一直以来长居于这冷径山中,洞中湿寒,我这个病便是受那寒邪、湿邪侵体,病发时周身疼痛,痛苦不堪。”
萧易关心地问道:“可曾叫大夫瞧过。”
“瞧过,湿寒入体已深,大夫们也没有办法根除,只是缓解些疼痛罢了。”
萧易有些急了,刚刚奚束里的痛苦表情他已看在眼里,他与奚族长虽没有交情,但也不忍看他受此痛苦,他就不信只是痹症便无药可医。
但萧易还是有些顾虑,斟酌着开口:“奚族长,现下里我帐中有一位从渤海国学习医术的医官,此人精通中原医术,医术高明,我想让他来瞧瞧,就是不知您的意思?”
奚束里没有想到萧易会帮自己瞧病,虽然心中有些芥蒂,但看了萧易那坚定而诚恳的目光,也就点头答应了。
狭迭特来得很快。一接到消息,他便拿着药箱,快马加鞭地赶上山来。
此时一干人等已经移到了奚束里的内洞,奚束里躺在石床之上,萧易等人坐在洞内的石椅上,狭迭特则躬身一拜,然后上前替他诊治起来。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狭迭特像是有了主意,他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几枚银针。
奚承一见这些银针,便警惕地走了过去。
狭迭特微微一笑,开口劝道:“你莫慌,这只是普通的银针,我要用这针来为奚族长治病,不信你瞧。”
狭迭特把银针递与奚承,奚承接过来拿在眼前瞧看,只见这些银针长约四寸,尖如挺,其锋微圆。奚承又来回地瞧了瞧,这些银针只是长些,其他与普通银针无异,便也不在纠结,安下心来,把银针还给狭迭特,让其继续诊治。
狭迭特取出一枚银针,用手捏着一端,然后又从药箱中取出一小碗麻油,用布沾取,仔细地涂在银针上。
他边涂边对石床上的奚束里说道:“这粹刺法,最益寒痹者,病在筋,调之筋,病在骨,调之骨。”
说话间,这些银针上全都被涂上了麻油,狭迭特拿着一枚银针在烛火上稍一晃动,麻油遇火即着,发出滋滋响声。
狭迭特拿着烧红的银针在空中甩了甩,然后一一刺向了奚束里的各个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