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没有自由的日子

新人从外面进来,要被牢头教训一顿,以显示牢头的权威,这就是走板儿。

你乖乖趴在那挨打,不还手不叫喊,那就是顺板儿。不服从牢头的教训,跟他对着干,这就是嗑板儿。

电影电视上那种硬汉,即便是进了牢房也强横到底,跟牢头对着干的场面,纯粹是胡扯。

双拳难敌四手,你一个人对付不了整个监舍,就算你是拳王,只要进到了里面,走板儿的时候变成了嗑板儿,那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一个人总有精神懈怠的时候,等你睡着的时候,就会被人七手八脚的摁在床上,你当初反抗的多么激烈,现在挨得拳脚就有多重!

而且这种情况是白天晚上的都不消停,整的你疲惫不堪,就算是头老虎也一样被打的病病恹恹,毫无精神气可言,最后也是服服帖帖,对牢头唯命是从。

这一晚上黎响现在也想开了,自己进来就是避祸的,所以何必在这里另生祸端?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有什么不能忍的?迟早一切都会过去的!

“嘎哥,我什么都不懂,需要做什么,希望您能教教我!”黎响看着老嘎,诚恳的对他说着。

老嘎哈哈一笑,拍拍黎响的肩膀说:“叫我老嘎就行了,我可不是什么嘎哥,在咱们号子里,只有一个哥,那就是龙哥!”

黎响下意识的往左边看了一眼,龙哥就蹲在那个方向,旁边围着瘦猴和豁嘴他们。只不过现在那边的气氛有点不对,在龙哥坐前面十米不到的地方,还蹲着一帮人,为首的一个是个塌鼻梁,配上厚嘴唇,让他的脸显得有点滑稽,可是眼神却非常的凶狠,是不是瞥一眼龙哥,满脸都是挑衅的神色。

老嘎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对黎响说:“那是八号监的塌鼻哥,在外面的时候就跟龙哥有仇。好像龙哥废了他的弟弟,十天前在工贸那边就和龙哥干上了,重伤了两人,都被关到这了,半个月后就判。”

黎响看了看那个塌鼻哥,觉得好像有点面熟,从哪里见过一样,就问了老嘎一句:“知道那个塌鼻子的是干什么的吗?”

老嘎挠了挠头,对黎响说:“好像是做房地产的吧?不对,搞拆迁的,手底下有百十号人,专门给地产商扒房子的!”

原来是方彦龙的手下!黎响想起了那晚在锦绣华城的战斗,好像这个塌鼻子也参加了,就是后面阻拦他冲进方彦龙家里的那帮人之一,怪不得看起来有点面熟呢!

也不知道那个家伙做了什么,龙哥身旁的瘦猴站了起来,直接抓着一把草就扬了过去。

那边塌鼻哥身旁的小弟也站了起来,伸手就推了瘦猴一把,两边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却在这时听到了集合哨声,早餐的时间到了。

各监舍犯人排队回到自己监房,临走的时候,塌鼻哥带着一脸的狞笑,对着龙哥用食指虚空点了两下,然后攥紧了拳头晃了晃,龙哥却没有回应,似乎对他有些顾忌,只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扭过了头。

早餐是馒头稀饭,还有一勺咸菜。说是咸菜,其实就是一勺看不出什么材料做的糟辣酱,只是黎响从上面居然看到了两只白白的小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蛆,差点吐出来!

好在现在黎响的肚子很饿,已经不管馒头是不是碱味超大,稀饭是不是清汤寡水,这糟辣酱里面有虫没虫了,用筷条把看起来不干净的东西挑走,黎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拿着馒头就啃!

两个馒头一碗粥,被他吃的一干二净,碗都像是洗过似的,可见他的肚子已经饿到什么地步了!

洗碗的时候,黎响就听到守候在一边悻悻地说:“龙哥,咱们不能一直忍着啊,塌鼻子那帮混蛋欺人太甚,把咱们的烟给扣了那么多,要是不教训他们一下,咱们以后就算花钱也买不到烟了!”

龙哥哼了一声,脸色阴沉,嚼了一口馒头,对他说:“塌鼻在道上的势力很大,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我们是打架斗殴进来的,很快就能出去,得罪了他,以后在北宁没好日子过!”

“可就任他们欺负咱们?龙哥,你都已经把他弟弟废了,跟他的仇也已经结下了,难道还想着和好吗?”坐在龙哥对面的斜眼悻悻地说了一句。

斜眼、豁嘴、瘦猴,这三人算是龙哥的小弟,在外面的时候也是跟着他混的,都是一家纹身店的员工,龙哥是老板,这三人都是学徒。

纹身的不一定都是不良青年,但肯定都不是老实巴交的人,他们思想叛逆而前卫,冲动而激情,属于不稳定分子。

很明显龙哥这帮人就是这样的类型,他们也没有什么大恶,也有正当的职业,不过耳濡目染到一切不良的社会风气,也就亲身模仿,好勇斗狠,经常打架,这就是被关进来的原因。

听了斜眼的话,龙哥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无奈的说:“如果知道马三儿就是塌鼻哥的弟弟,我当初就不动手了!再说了,我已经托人帮打听了,马三儿没废,我那一锹就让他躺了几天,现在已经醒过来了,我让家里人把店盘了,换点钱赔给他,以后咱们躲着他们点不就行了?”

“可这……也实在太窝囊了吧?”瘦猴悻悻的嘟囔了一声,一拳捶在了墙上。

龙哥直接踹了他一脚,瞪着眼睛说:“你以为老子愿意这样?只要不是逼急了,谁愿意跟这些道上的人拼命?你以为跟他拳头对拳头的就算威风了?人家随随便便就能找齐百十号人,你能打得过几个?”

三个小弟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黎响却对这个龙哥的印象改观了不少,这个人懂时务,这才是最难得的。

老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很多人觉得这样很怂,给人低头是很丢面子的事情,标榜着宁折不弯的倔强就是真爷们。

其实那样的人是真蠢,因为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都不懂得让步,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斗鸡一样,炸着羽毛,逢人便啄,这就是愚蠢和无知的表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只有清楚自己的实力,正确评估对方的实力,在大原则上不违背,在小事情上不执拗,这样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黎响就在培养自己这方面的修养,所以他现在忍气吞声,就算被别人教训了一顿,也不会想着去报复,这样的顺从,换来了他现在的安静,没有人再去骚扰他,至少不会对他针锋相对。

所以黎响欣赏龙哥的时务,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打败塌鼻哥,就选择隐忍,保全了自己和身边的人,这才是明智之举。

当然了,如果塌鼻哥见好不收,得寸进尺,做出更大的挑衅,龙哥还是怕这怕那,一味避让的话,那就是真怂了!

早餐过后就是整理内务,这点就像是在部队一样,要把被子拿到地上,用膝盖和双肘不停的压,要把里面的棉花压实,这样就可以叠出豆腐块的形状来了。

二十分钟左右,也就是八点半开始,又是电化教育,规规矩矩做好,拿着小本做笔记,聆听广播里的法制宣传,而且还要写听后感,还有自己的悔过书,每天不能一样,这样才能表现出你每天都在进步。

一直到中午十一点半,就是午餐时间,拘留所的饭菜真是不敢恭维,厨房里掌勺的不能称之为厨师,顶多就是个伙夫,他的唯一任务,就是把各种食材混在一起煮熟,至于味道,从来不去考虑。

不过现在的黎响已经学聪明了,再难吃的饭菜也强迫自己咽下去,现在不是追求吃好,而是为了吃饱!

吃过午饭就是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就算没有睡衣,你也要躺在床上,不能聊天不能打扰别人休息。

起床之后,又是重复上午的事情,整理内务,电化教育,下午四点左右狱警查房,有违禁物品一律没收,而且带有相应处罚,一直到晚上吃饭后,再进行电化教育和看新闻联播,到了九点就熄灯睡觉。

这一天的事情看起来很简单,也很有规律,等真正去遵守做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困难,因为都是重复的,都发生在这样一个小房间内,你无法看到外面的世界,无法像以前一样,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是看手机,玩电脑。

这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书籍都是定期供应,你大部分时间要做的,就是拿着笔和本子,在听着法制教育,反思你的罪行!

这里面没有随意,就算只是坐着,也是挺直腰杆,不可能让你倚着墙翘着二郎腿的大爷式坐姿。

而且这里不能抽烟不能打牌不能哼歌唱歌,你是即将被审判的犯人,你的一切行动都在监控之下,你所要做的,就是利用一切时间去反省你的罪行。

幸好黎响没有网瘾,也幸好没有烟瘾,所以静下来的时间想一想生意上的问题,也是一种排解无聊的办法,只是因为没有手机,他无法接收到外界的信息,公司正在飞速发展中,他却不问世事的躲进了拘留所,给大家带来多大的不便,可想而知!

现在就看菡菡和堂姐她们,能不能克服这样的困难,也相信分公司的各个负责人,能在这个时期恪守本分,一心为集团,大家各司其职,那集团的运转就会如常,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或许是昨晚黎响的表现还不错,顺板儿让龙哥舒服了,所以今晚上没有人再对他下手,真的如老嘎所说的,只要不反抗,就不会再有人为难他。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黎响也算是习惯了拘留所里的生活了,跟龙哥他们也能搭上话了,算是融入了他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