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含笑半步癫

“光天化日之下，人怎么就没了？你们皮尔特沃夫不是号称文明、治安全大陆第一吗！你们的秩序何在？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劳伦特男爵双眼通红，指着议会厅里的众人吼叫着。

平日里风光无限的议员们此时却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正视劳伦特男爵的眼睛，他们大多数都是来自皮城最著名的吉尔帕拉、斯宾罗、菲罗斯、格莱姆、米达尔达等八个大家族的精英。这些家族垄断着皮城的商业命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航运、棉纱、矿石、金融、科研都被他们控制着，剩下的低利润的行业才放开给一些中小家族和普通居民。当然皮城的统治机构——议会，有很大一部分职能就是解决这些庞大的商业财团和家族的利益冲突的，议员基本就是代表着大家族和家族行业利益的话事人。

议长的选举更为繁复，每五年一届经由各大家族推荐一些德才兼备的候选人，然后各候选人在整个皮尔特沃夫辖区巡回演讲，宣传自己的执政理念，争取皮城正式居民的投票支持，经过几轮选拔后，击败一个个竞争对手，并在“进化日”当天就职皮城议会长，即皮城执政官。

现任的皮城执政官伍德尔格莱姆是一个看起来精明强干的中年人，深蓝色的眼睛像镶嵌高大鼻梁两侧的明亮宝石，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心灵，一身金黑两色相间的长袍熨帖得非常合身舒适，两只闪光的黑色皮手套应该是最先进的科技产品。他此刻正不疾不徐地安慰着劳伦特男爵：“尊敬的男爵阁下，我代表皮城人民对昨天的事件表示深深的歉意，请您放心，我们已经在第一时间，将所有可以调用的警卫、探员都投入调查，一定及时将菲欧娜小姐她们找回来。”

“如果菲欧娜她们受到一丝伤害，我一定率兵踏平皮尔特沃夫！”劳伦特男爵从牙缝里挤出的话语像钢刀一样沉重而锋利。

“男爵阁下，德玛西亚与我们是亲密的友邦，菲欧娜小姐吉人天相，神明会保佑她们的，我们也会把她们平安带回来的，请您放心！”伍德尔执政官单手贴近腹部，弯腰再次向劳伦特做了一个表示歉意的动作。

“哼！”劳伦特男爵甩袖离开了议会大厅。

一条大峡谷将皮尔特沃夫分割成南北两半，深邃的沟壑看上去像是源自古代的自然地质运动，但其实当代世人亲眼见证了裂痕的诞生，绝不是自然力量创造出来的。人类目空一切的傲慢和掌控自然元素的欲望造就了它，那些亲手执行这一鲁莽计划的人，该有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和多么冰冷的内心，才会认为裂地聚海、毁掉半个祖安城是换取未来发展的合理代价。

大峡谷的谷底弥漫着从交错层叠、腐蚀老化的排烟管网中泄露出的各色烟尘，缭绕成厚重的雾霾，将从上方射下来的光线过滤成诡异的颜色，祖安又分为上、中、下三个城区，而此时下层地沟区的一处破旧四合院落中，菲欧娜、拉克丝、薇恩正坐在一块缺角石板旁的几个石墩上。

“菲欧娜，小花生的伤势应该没有问题吧！”拉克丝的紧锁着眉头。

“这小流氓，死了才好呢？不过伤在屁股上，应该没有大碍吧。”菲欧娜还是对华南生的“袭胸”耿耿于怀。

“小叫花儿不学好假扮道士，是个大骗子。”薇恩不知道是因为发现了老唐和华南生其实是两个住在贫民窟的叫花儿，还是来到这到处都是粉尘雾气的地方心情不佳，嘟着嘴低头翻弄着老唐剩余的那些竹签，研究上面各不雷同的卦辞。

“别管他们是不是骗子了，想想当时的情境确实挺凶险的，他们算起来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特别是你，菲欧娜，更该感谢人家哦，哈哈！”拉克丝已经完全从压抑惊慌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还不忘了调笑一下菲欧娜。

菲欧娜别看平时大大咧咧，冲动易怒，到底是劳伦特家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冷静下来，心思还是很缜密的。“拉克丝，我记得当时你在触摸那个水晶球时，开始都比较正常，后来突然亮光一闪，你就被震退在一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我接触到水晶球的时候，脑海里出现了好多幻象，有我小时候的好多事情，也有近年来的事，还看到了你在和你二哥阿达姆在剑厅比剑，最后好像到了薇恩家里，好多火、好多血……然后就亮光一闪，我脑袋里一片空白，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拉克丝回忆起水晶球的突然发生的异变还有些心有余悸，脑袋似乎又疼了起来，“不过，我觉得这个叫老唐的道人的占卜还是有可能准呢，我祖母说过凡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薇恩，你自己多小心注意些，别忘了也转告你的家人。”

“我才不相信这两个骗子呢，你们看，他这些竹签上的卦辞大都是些歌颂、赞美的语句：云行雨施正春深，谋望求财总遂心；波光间艳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你们看看，都是骗人的，大骗子！”薇恩拿起手中的卦签递给二人。

“啊——”旁边屋内蓦地一声长嚎，仿佛能穿透屋顶的碎瓦片，刺破谷底厚重的雾霾，直接冲到祖安中层区、富人区，直至冲出峡谷洞彻九重霄一般。

“是小花生，他终于醒了！”拉克丝一阵惊喜，扯着菲欧娜两个人奔向了屋内。

简陋的土坯小屋内，小花生虚弱地趴在一张还在吱吖作响的木板床上，双眼紧闭，脑门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住滴下，钉着几块大补丁的老旧道袍早已浸的湿透，一盏昏黄的油灯在床边不住发出噼啪的细微爆裂声。床前有三人，一个是一身道袍，捻着山羊胡子故作镇定的老唐，另外一个高大的中年人，四十多岁年纪身穿百纳叫花衣，方脸大眼，剑眉豹颌，一只手掌按华南生的后背上，另一只手两指捏着一把匕首，那匕首上湛蓝的颜色已然褪去，显现出亮洼洼的锋刃。

另一个是位年轻人，手托一个摆满瓶瓶罐罐的大托盘站在一旁，约莫十八九岁，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一身摞满补丁的叫花衣洗的有些发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干练和英气。

“洪叔叔，小花生他怎么样了？”拉克丝对着中年人问道。

中年人松开紧锁的眉头，长长吁出一口浊气：“他昏迷的这三个时辰，我跟唐大哥一直在轮番不停地给他运功逼毒，这匕首上的毒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邪门毒药----含笑半步颠，歹毒之处在于伤者在毒素逼出来之前不能拔出匕首，否者毒气随血液流转将急速攻心，神仙也难救，而且会嘴角含笑，手足癫狂乱舞三天三夜，气绝而死。”

“好恶毒啊！那现在匕首已经取出，他应该没事了吧？”拉克丝焦急问道。

“嗯，看情形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了，估计会昏迷几天吧，唐兄，你怎么看？”中年人扭头向老道士问道。

“无量天尊，这含笑半步癫据说是百年前江湖四大邪毒之一，魔道恶僧笑面如来使用它为祸甚烈，令人闻之色变，后被当时一位武道圣人出手制服，退出江湖，没想到今日竟然重现人间。”唐老道打了个稽首，“看来江湖又要不太平喽！”

“唐真人，还希望您施援手查明真相，血债血偿，这个仇我一定要替小七报。”一旁端托盘的年轻人一只手轻抚小花生的额头咬牙切齿，眼中却是噙满了泪珠。

“唉，难啊！含笑半步癫是那笑面如来的独门秘毒，他为人虽心肠毒辣，却极重然诺，被那位圣人逼退时，便发誓彻底皈依佛门，永世不再涉足江湖，此后就真的没有他一丁点消息了。”唐道人皱眉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