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脚石与绊脚石与鎏备青山的开端
鎏备青山站在府中最高处,看着岳华苑,慢慢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鎏备青山的住处是鎏备府中最为偏僻的地方,不仅偏僻而且阴森,四周的树木和阁楼一般高低,就算是乾坤朗朗也是轮罩在阴暗之中,周围总是盘旋着黑色的飞鸟。
数月前有婢女在这里见到了鬼,吓跑了本来就战战兢兢的下人,打那以后,这里越发的孤寂。
婢女说那只鬼,披着残破的黑色袍服,眼睛里冒着红色的光,桀桀桀的笑着,就像是断了舌头的乌鸦在唱着亘古的歌谣,是黑夜一般的哀嚎。
鎏备青山手中的血液滴答落下,乌鸦用黑色的喙啄着沾染了血液的木质地板。
“三少爷?”来人一袭绿衣,手中拿着一支碧玉做的长萧。“有什么打算吗?”
“莺公子,怎么有空到我这‘鬼窟’来?你的流苏姑娘找回来了吗?”鎏备青山递给莺公子一杯酒,自顾自的包裹着手上的伤口。
“你处理伤口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看来这段时间没有少受伤啊!功夫练得如何?”莺公子一饮而尽,并没有打算接茬。
“好不好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习惯了受伤,出拳的时候没有掌握好力道。”鎏备青山出拳踢腿,动作干净利索,衣袍猎猎作响。
“要我说,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就一不做二不休。”莺公子眼睛眯成一线,手刀在空中一划,啄血的乌鸦登时没了脑袋。用长萧指着乌鸦腿上银色的铁环:“你看,还有人比我们更心急。”
“依你看,这像是谁的手笔?”鎏备青山一脚把乌鸦的身体踢的老远。
“府中懂得这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乾信,另一个就是老管家刘福。”莺公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的乌鸦头,手指在长萧上暗暗摩挲。
“难道他真的化成厉鬼来找我了不成。呵,还是先处理老东西,另一个既然能杀一次,那么再杀一次又有何妨。”鎏备青山端起酒壶“不过在此之前,先要把那小东西处理了。我的好侄子,叔叔是时候该请你吃顿酒了。看看你到底是凭什么让人都往你那里跑,凭什么得到翎鸢剑。”
莺公子嘴角一扬,长萧挽了个花:“既然少爷已经了然于胸,小生便先行告辞。”
……
无昼坐在湖边,百无聊赖的撒着鱼粮。沉浸在昨日与父母亲争吵的回忆当中,翻来覆去的想着对错。
突然,一支羽箭直冲无昼眉心破空而来。
无昼提身空翻,一记手刀打掉了来势汹汹的羽箭,拆开上面捎带着的书信,狷狂的字体映入眼帘:有机会看到这封信的话,来梅苑,叔叔请你吃酒。落款是鎏备青山。
无昼把信纸揉成一团,心中本就怒气未消,老冤家又送上了门,无昼从背囊之中翻出了乾信的扇子气冲冲的往梅苑去。
一只乌鸦从树梢掠起,直冲梅苑,像是一支黑色剑矢。
梅苑里有一座假山,只见莺公子扭动假山上的石块,假山缓缓的开始转动,一条密道赫然出现在眼前。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并无异常后进入了密道。
自密道而下,有三个入口,各种环节节节相扣,特定的路线可以到达特定的地方,如若不然便是一步错,步步错最终万劫不复。
莺公子熟捻的走在去往那个房间的路上。
再石门上扣三下,石门便可以。头顶有一束光照射下来,透过墙上的铜镜,使得整个密室之中格外亮堂。
那人一袭黑色的袍服已经破旧不堪,桌子上摆放着一方棋盘,黑白二子都由他一人所掌握。听闻脚步声,那人落下手中的白子,沙哑的嗓音像是喊着土石:“事情,办妥了?”
“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流苏呢?”莺公子瞪大了眼睛,再没有人前翩翩公子的神态。
“简单,鎏备无惑的人头,我希望鎏备清泉身败名裂。做完这件事,用他老婆柳宁来换你的流苏。”那人还在思考着棋局,放下棋子又拿起来。
“你在耍我?”莺公子长萧当胸一横,按下机关,长萧末端弹出凛冽的利刃。
那人没有开口,手中弹射出一枚棋子,棋子打在墙壁上碎成石屑。
一面墙翻转了过来,墙上钉着一女子,双手双脚都拷着铁镣,嘴巴上塞着布条。黑衣人又是一枚棋子,钉在女子的耳朵边上,棋子裹挟的劲道犹如一道剑气,女子的耳朵上马上渗出一颗珍珠似的血滴。
“不要,我答应你。”莺公子颓靡的沉下双臂,看着女子熟悉而又虚弱的脸庞,手中的玉箫陡然滑落“不要那样,只要她安然无恙,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出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三少爷鎏备青山今天穿着整齐的衣服,细心的摆放着桌子上的餐具。“我的好侄子,你可终于来了!”看见无昼走进梅苑,鎏备青山脸上的笑容更胜。
叔侄二人刚一坐下,便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小侄回来许久,未能看望叔叔,多有得罪。还望叔叔宰相肚里好撑船,切莫怪罪小侄。即便是要让小侄赔不是,也还请叔叔明说,不要像无德的宋老三,放狗咬人。”无昼拱着手,笑眯眯的看着鎏备青山。
“侄儿说的哪里话,你我叔侄二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不过叔叔比起你来还是要幸运的多,叔叔有垫脚石。”鎏备青山往无昼的碗中夹了一块肥瘦相宜的肉块。
“敢问叔叔这垫脚石说的是小侄吗?”无昼将筷子置于案上,眉目含笑的看着鎏备青山。
“算不上吧!我估计老爷子也没把你当回事儿。你瞧。”鎏备青山目光扫了一眼周围,夹了颗花生米扔进了嘴巴。“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就别躲躲藏藏的了,对付我一‘废人’老爷子还挺谨慎的。”
只听见周围的几棵擎苍巨木之上嗖嗖嗖的站起来数道人影,一个个的手中执着连珠驽。
鎏备青山玩味的看着无昼:“喏,现在你变最大的绊脚石了。”
“三少爷,请你放了无昼公子,随在下到老家主那边走一趟,相信他老人家一定明辨是非,还你一个清白。”领头一人声色俱厉。
“都到了这种境地了,你觉得老子还会相信你说的屁话吗?老糊涂会放过我吗?更何况老家伙还没有糊涂。”鎏备青山端起酒杯,一饮而下。“不是我小瞧你们,是老爷子太轻视我才让你们断送了性命。”
只见鎏备青山左右开阖,双手环胸,步伐沉稳矫健:“虽然从来没有人正眼看过我,可我从里没有放弃过努力。”
打从记忆开始,鎏备青山就一直追赶在鎏备清泉的背后,可是只能看着哥哥日渐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从那时开始,所有的冷言冷语都落在瘦小的鎏备青山的身上,他不喜欢喝酒,但是江湖上的朋友都喜欢找他喝酒,对他吐露心中不快。久而久之,鎏备世家便有三少爷青山喜好和狐朋狗友喝酒一事慢慢传开。当人的身上沾上了污点,旁人便会发挥尘封在人性深处的无穷想象力。下人见青山满身是血的背着漂亮的女人回家,一传十,十传百。故事很快有了情节,矛盾和狗血的结局。有人说是青山从山下看见了漂亮女子,用残忍的手段害了姑娘的父母,姑娘不乐意,一心想要追随家人,青山便打晕了姑娘掳来梅苑。
真实随着姑娘的离去永远不得而知。鎏备青山慢慢成了别人眼中的纨绔子弟,酒囊饭袋。就连梅苑的丫鬟仆役都纷纷离去,他们害怕,打心底里害怕别人的话,害怕曾经朝夕相处,温文尔雅的三少爷。。
终于,三少爷整合了刺客的世界,自从如风赋羽飘零之后,一人网罗了天下近半的刺客,他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自己。
“鎏备府无人信我、识我、懂我。鎏备府于我也便没了意义。就由你们来做我重整鎏备府之路上的垫脚石和开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