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国何茫然 蓦然人事非
天蔚蓝,下映层台耸翠。川溶溶,倚流飞阁翔丹。巍峨的天极大陆南方,无数的楼阁盘圈于天际之上,无数的飞石流水流转于其中,草木兴荣,雾霭环绕,平添一份神秘之感。
与此相对应的是大陆的底端,一望无垠的沙漠,沙石与风暴擦拭着这片土地,白骨深埋于流沙之中。生机仿佛也在慢慢的消逝。只有零星的几座城池和部落分布在沙漠之中。此为天际大陆的一处特殊之地,曼沙海。
无数年之前,曼沙海曾经是天极大陆最为繁荣的几处地方,处于天极大陆的西方。曼沙府控制着这块地方,谁曾想,多年前的一场纷争彻底毁了这处土地。天极大陆境内的诸多势力联手与曼沙府对峙,并开战,最终曼沙府陷落。
这块土地也被敌对势力的大神通修士改造成了一出寸草不生的死地。
多年后,曼沙府残余的族人后辈重新迁徙于此,那敌对的势力也并没有追究,曼沙府的后任族长便在曼沙府云际之巅重新创造了族人的圣地。
苍茫的云霭中,一处古村落坐落在一块巨大的仙石之上。此村的村民皆姓顾,顾良便是其中一位纯朴的村民。“良叔,你今天还出去搬矿石吗?真辛苦啊。”村中的孩子嬉闹着,看见顾良疲惫的身影也停下了手中的玩闹。
“唉,顾良这个人很老实,就是不大讲话,前几天给他介绍邻村的红儿也是一笑而过天天这么勤勤恳恳,也不图什么,还经常帮村中的街坊,单身一人真可惜啊。”
隔壁的王姐看着顾良的背影叹道。在顾村的一处偏僻角落,堆砌着一间石房,屋后的菜田,赤脚破衫的农夫拔锄而作,尽管已近夜,他仍不肯停止劳作。
许久,他抹一把脖颈间的汗液,依靠在墙边,喃喃道:“今天刚好是一千年了吧,也是那个老前辈和我约定的日子。”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帮我,但凭他的修为怕是整个大陆也没有能威胁到他的存在,弹指间就可取我性命,就算其中有什么蹊跷,也不是我能触碰的吧。”话毕,他又扛起了锄头。
一个月后,一衣着华丽的年轻男人腾着彩云盘坐在顾家村的山间,那胯下的彩云红黄绿相间,缤纷夺人。又不少村民看见了这一幕,但没有一人敢声张。
因为在曼沙海,能腾云驾雾的无不是修仙化道之人,修仙之人被称作修士,士为知己者死,修士为追求道满化仙付诸性命也未尝不可。
村民心中对修士是敬畏的,据说顾家村村长当年就踏入修途,不过半路夭折,当上村长后,愈发对修士尊敬了。
这一天,那年轻男子忽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嘴里念叨着什么。“琅天,你真以为,你能逃脱家族对你的惩罚吗?”他十指一凝,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彩幕。
田中顾良静静坐在一旁,他已经逃避了千年,如不是千年前那位修为高深莫测的老前辈出手,恐怕他不是被流放就是被关押上万年。
顾良的面庞上残留着被微风吹干的泪痕,这近千年的流浪,他的心早已死寂,如不是为了那前辈口中的承诺,他宁死也要把三绽云弄到手。
轰隆隆,顾村的天空被黑云笼罩,时而发出轰鸣。不久,暴雨来临,洗刷着这一隅之地。顾良坐在床边,点着烛灯,望着天空。
隐匿修为的这些年,他过的和凡人一样,休耕劳作,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当他要起身时,天边一道耀眼的流光顿时照亮了整个屋子。
山间,那盘坐在彩幕中的男子,满眼吃惊之色,“这,这是......”顾良隐隐感觉这道流光正朝自己靠近,他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保你千年,为你了却灾祸,如今是你报恩的时候,借你道身千年,孕化这洞天之果,千年后我自会来取。”顾良眼前金光一闪,昏了过去。
睁开了双眼,顾良揉了揉眼,雨停了,他躺在了屋中。“这,这手上的皱纹怎么消失了?”顾良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手,他更发现连带他的手臂,他的腿也变得结实紧致了。
“不对,我之前的修为,怎么会没了?”顾良有些不解,他走出屋,正巧碰见隔壁的王姐,“王姐!”顾良发现自己的声音都稚嫰了许多。
那大龄村妇回过头,不解的说道:“小伙子,你怎么在顾良家门口,你是他的什么人?”顾良心底一沉,我现在的样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棱角分明的面庞变得圆滑了许多。心底蓦地一惊,不禁用灵识打量了一下现在的自己。
顾良是何人,修行了千余多年,心智上比得过那些老怪。于是转口道:“我是良叔朋友之子,这次我跟父亲与良叔商量点事情,这不刚出来嘛。”
“良叔聊天时时常提起一个叫王姐的人,我猜就是您了。”说完嘿嘿一笑。
王姐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心里却狐疑这顾良何曾结交了朋友,自己与其为邻十余载了,也不曾碰见他有与别人深交。顾良愈发不解,“是因为那老前辈的缘故吗?与我所闻,世间返老还童方法无非三种。其一最直接也是最难获取的途径,需要道莲期老祖本命莲花所孕养的莲子。
不过这道心莲子,就算是道莲期老祖究其一生也就无非五六颗尔尔,一旦失去生机也会消散不少。”顾良摇了摇头。
“不过如果是那个修为莫测的老前辈,想必也来之容易。第二种是取种道树所节人生果。第三种便是修习长生功法。”顾良思索片刻,也就不去思考这些事了。
只是有些愤懑,那老前辈虽说救过他,但在他不知情的条件下把他还童成一稚嫩婴孩,有些不能接受。正在他呆立之时,华丽衣着的男子踏着流云出现在他的面前。那男子正是琅琳,家族追寻琅天千年,现在正是轮到他琅琳了。
家族最近有一位精通天机之术的客卿长老加入,听说其妙算已臻入化境,甚至家族隐藏的那些老祖也都对他客客气气。他这次正是拜托了那位客卿长老,送了不少心疼之物才得以获得这次知晓琅天踪迹的机会。琅琳冷笑,盘坐在云端,虚空一指,顿时那毛糙的木屋化为了一团火烬。
可当琅琳用灵识探查却发现了端倪,确实留下了琅天的气息,可此人此时却不在这村子内。转首一看,发现在那灰烬之下,有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孩童挣扎着爬起,觉得有些奇异。挥手来到了那孩童面前。
“小子,你可知道那屋里的人去了哪里?”“琅琳!”顾良心底顿时起了无名火,双目微红,牙关紧绷着。正是这琅琳一脉害死了自己的双亲,逼得自己远走天涯。顾良正要运用灵力与这琅琳拼斗,却发现自身的修为仿佛不存在了。
想起来定是那老前辈干的,顾良在惊诧的同时也镇定了下来,自己的修为没有了,不如装作一个路过的孩童罢了。可身上毕竟还残存着之前自己的气息,想瞒混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正在踌躇之际。那琅天却摇了摇头,,眼神飘忽不定,许久飞走了。顾良觉得好是奇怪,可他却不知,是琅天早已进行了推演之术,竟没有发现异常便离去了。
顾良想起琅琳,回忆起在家族内的一幕幕。自己身为琅府的直系子弟,身份高贵,但却因为灵脉资质不高,在直系子弟里备受歧视。那琅琳虽出身旁系,但却资质甚高,身怀云樟地灵脉,是府内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逼得府内老祖亲自收其为准弟子,一度被认为是宗门内的准传承序列,尊贵无比,虽然年龄尚小,未步入修途,可却备受重视。
自己的父亲琅云虽贵为直系血脉,实际上无权无名,因为爷爷是族内最年轻的老祖级别人物在以前风光无比。但在千年前与蛮族开战的战争中不幸陨落,而又是一脉单传,琅云的修为又处于中下,自此这一脉在府内的地位一落千丈。
平时隐忍的其他人纷纷冷言嘲讽,甚至旁族也不将其放在眼里。
那琅琳一脉,更是出言不逊,甚至当众打骂自己的母亲。琅云当年随爷爷出征蛮夷,在蛮荒偶然救下了一位女子,就是自己的母亲。想起母亲,顾良脖子更是涨红,目瞪欲裂,母亲的来历神秘,似乎来自异域。爷爷在世时,族内人不好过问。
在爷爷陨落后,那些人纷纷站出来指认母亲,说其是奸细,押入死牢严加拷打。琅云死命违抗,也一并被打入死牢,论叛族处理。族内其他老祖不管不问,当时顾良只是孩童,并未懂事。
只记得父亲在那个晚上,慈和的看着自己,平静的对着自己说:“小天,我与你母亲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已帮你安排好一切,你之后会平平安安的,切忌不要加入修途,为父只想你普普通通的活下去。若一定要踏入修途,这个灵符是为父送给你最后的礼物。”说罢,长叹一声走出屋子,任凭族人将其扣押。
顾良紧闭着双目,将仇恨埋于心底,那晚的离别竟成为了永恒。父母不久杳无音讯,族内的人心里都有数,只是高层将这事压了下来。顾良尚小,只是看着别人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琅府,我琅天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就在顾良心中立誓的同时,一道玉简自长空飞来,玉简的内容霎时传入顾良的心中。
“琅天,你身负深仇大恨,有老夫立稻天明鉴,老夫迫于界面之力,无法为你保全你父母的性命,你爷爷于我有恩,我保你千年平安。”
“你灵府中之灵液是老夫纵行星空多年罕见,是孕育道果最好的选择。洞天之果已与你肉身合二为一,自此,你即洞天之果,洞天之果即你。”
“不过这样的代价是你之前度化期的修为尽毁,老夫不会白白叫你做事的,你屋内的储物袋中有足够你修炼到道莲境的魂石。至于你心中所虑之事,我自会替你解决的,你之前以顾良之名苟活,那就改了名吧。”
这玉简中包含的信息多的使顾良有些无法接受,老前辈为何会在茫茫人海中寻到自己,洞天之果又为何物,但老前辈的魂石足够自己修炼至道莲期,那可是超越自己原本修为整整一大阶的境界。
顾良快步至河边,在绿草茵茵的水池边,他见到了自己的面孔,英气十足,一道剑眉何其锋利,他嘴角微微张起,这不正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吗。被岁月洗殆的向道之意,此时此刻又涌上心头。
更令他吃惊的是,自己的一头乌黑短发,不知何时浸染成了白色,如同飘雪一般灵逸舞动着。“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家族的秘辛,还有那老头的身份。”顾良捏紧了拳头。
“我现在没有了修为,可是灵识却还健在,这也是我恢复以往修为的一大助力。”顾良眼中藏着一抹旁人看不清的深邃。
“琅天,此名不要也可,这样的家族不要也罢。什么时候我报了仇,名字再改回来也不迟。”顾良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