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谋
原本寂静的西街被吕家军将士匆匆的脚步声打破,吕方带人进入地下洞窟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多时。
“大人,要不要找大夫......”吕方看了眼不远处被劈翻的尸体,犹豫着问道。
“不必了,先把这里封起来吧。”吕璟微笑着起身,臂膀处有道尺余的伤口,不过只是划破皮肤而已。
吕方点了点头,起身将那具倒地的尸体拎起,面容却是个十分陌生的中年男子。
没有多问,吕方支使麾下开始封锁四周,此时吕璟已经带上亲兵都,直奔张士良的府上行去。
身为如今郴州城中最具权势之人,吕璟的到来自然在张府引起了不小动静,亲兵都的到来更是让不少仆役两股战战。
然而作为这间府邸的主人,张士良面上依旧洋溢慈祥的微笑,亲自将吕璟迎到了府中。
“大郎事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张士良一边引路,一边笑着说道。
“只是来向老大人问些事情。”吕璟开口回应。
“欧,不知是何事?大郎尽管言明。”
“老大人可知残阙此人?”吕璟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目光直视张士良。
“一介屠户,却妄想成为天潢贵胄,愚不可及,自然知晓。”
“我与屠户帮合作已久,单单凭借蛮族和吴厉,可不足以打动他。”
“这个......老夫确实不知。”
“那么义帝宝藏呢,老大人想要拿来做什么?”
张士良笑了笑,朝身侧的仆役招了招手,开口说道:“大郎说笑了,似老夫这等阉人,年老体衰失了圣眷,总要为自己今后谋划一番。”
吕璟轻声嗯了,张士良贪财这个缘由倒确实说得过去,只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尤其是在今日受到假吴厉的招揽后。
“大郎,你现在大权在握不假,可也只是无根浮萍,要早早为自己打量才是。”张士良面目慈祥。
“不知老大人有何见教?”吕璟并不慌张,对于自己即将面临的状况,他心中早有预料。
“有钱能使鬼推磨。”张士良伸手从仆役手中接过一方锦盒慢慢打开,内里正是两个样式大同小异的云纹铜镇。
“此事好说。”吕璟拿起铜镇比较了一番,笑着开口。
张士良反而稍稍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开口说道:“大郎想要什么?”
把玩着手中的云纹铜镇,吕璟并未对传说中的义帝宝藏多么感兴趣,张士良和他背后的那些人,才是他此次拜访的目的所在。
“甘大官还想回宫吗?酒税官陈衍也参与了此事吧?”
吕璟声音落下的刹那,张士良脸上原本的慈祥瞬息不见。
“老大人,我们各取所需如何?”吕璟将铜镇直接递给了王阔,开口说道。
“请大郎言明。”张士良神色里明显多了郑重。
“义帝宝藏可以给你们,但其中的七成,要暂时作为份子钱留下来,还有......”
“大郎,此事容我们商量后再作决定,朝中的事情你不必担忧,定能办到。”张士良沉默了一段时间,这才开口回应。
“好,那小子就先告退了。”吕璟示意王阔又将铜镇还回,径直告辞离去,张士良也并未多加挽留。
离开张府,吕璟在回返的路上也是心绪连绵,若非前世对哲宗朝的事情多有了解,怕是还真难猜到张士良的想法。
甘昭吉,这个在孟皇后案中被一同牵连的前内侍总管,显然还不准备安心呆在随州养老......
一路疾行,车架在酉时到达了城东的招讨使衙门,吕璟低声向王阔吩咐了几句,孤身一人向内里行去。
越过重重屋檐楼阁,几十个呼吸的功夫,吕璟已经到达府衙后的内宅。
“吕大人来了,老爷等你有些时候了。”
隔着老远就听到腾贵的声音,吕璟紧走几步,连忙道了声不敢。
“屋外何人喧哗?”书房内依旧燃着烛火,秦观显然被吕璟二人的声音所惊扰。
“禀老爷,是吕大人来了。”
“进来吧。”
吕璟朝腾贵示意了下,直接推开房门向内里走去。
闪烁的烛火将整个书房照的昏黄,秦观正扶在书案上,提笔书写着什么。
“大郎来了,坐吧。”秦观停了笔,扭过身的刹那,鬓间竟多了一缕白发。
“辛苦师兄了。”
“没什么,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鲁直那里可是急着很。”
秦观笑着递出一封信,斜侧里隐约可见黄庭坚的字样。
“该让苏师请辞了。”吕璟接过信件,匆匆扫过之后开口说道。
“朝廷会答应吗?”秦观声音里有些沉重。
“以前不会,现在,会。”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苏师也老了啊。”
面对秦观的叹息,吕璟只有沉默,虽然本意是为了挽救苏轼等人,但让这样一个老人在接连浮沉后选择放弃,还是多少有些残忍。
“苏师会理解的,只是大郎你所提出的郴州复兴计划,真的会打动官家?”
“师兄放心,这不只是郴州复兴的谋划,也是蜀党复兴的开始。”
哲宗朝党派众多,除了总体上新旧二党的划分,内里还有蜀党、朔党等分别。
而吕璟此次谋划,就是要先借助此次郴州战事,扭转蜀党在哲宗赵煦心中的印象,其后才是团结其他旧党官员。
“也罢,就让叔党亲自回去看看吧,一切但由苏师决断。”秦观笑了笑,将一份战报递了出来。
“大郎你没有看错人,张叔夜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山中战事这一两日,也就该平息了。”
战报上记载的时间是昨日,张叔夜在排山瑶寨的配合下,率领武冈军突破阳山关,已经逼近到骑田岭垌蛮大寨附近。
“师兄,等我们拿下郴州,处度兄也就该回来了。”吕璟忽然开口说道。
“希望如此吧。”秦观话音过后是良久的沉默,以他的性子,配合吕璟此前演戏已经很累,少子孤悬海外不知生死,更是让他心中凭白增添一抹厌烦。
只是秦观心中很清楚,在苏轼请辞之后,苏辙短期内必然会备受敌视,这个时候能站出来的,蜀党中非他莫属。
“提剑写春秋,泪眼事事休。”
“才得两三事,少年已白首。”
秦观目光掠过忽然提笔而书的吕璟,神色间的忧愁竟缓和不少。
“大郎,科举将至......”
秦观的话音尚未说完,书房大门处就见一道身影迅速晃过。
“这个惫懒的小子!”
听得屋中秦观的呼喊,一直守候在外的腾贵忍不住笑了,还是吕大人有办法,老爷可是有精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