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总把新桃换旧符
作为国古代历史治最为兴盛的朝代,大宋朝的官员同样享有法定节假日的说法。
元日、冬至与寒食,每个节日放假七天,与如今大黄金周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对于吕璟来说,因为哲宗口谕的原因,他自然无法留在郴州享受这难得的休沐时光。
郴州城东门,奔流的郴江今日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离别的气氛,注入湘水的时候要格外汹涌一些。
吕璟穿了一身交领长袍,内衬莹白单衫,腰系唐刀渊渟,正站在水运津渡前做最后的话别。
今天是元日后的第三天,在安排好各项事宜之后,剩下的一日光景,吕璟选择了安心待在家陪伴琴筝。
自那日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之后,吕璟请苏轼以自己长辈的名义向雷正下了聘礼。
对此,雷正自然是满心欢喜,虽然以琴筝的身份只能成为妾氏,但两人平日里的相爱场景他都看在眼里,当下开口应承下来。
宋朝对于娶妾并无太多讲究,为此吕璟还差点闹出了一场笑话。
出于一个现代人的思维,他当然想给琴筝最好的婚礼,毕竟对于她来说,一生也这么一次。
然而,他本来暗精心准备的盛大场面还没有出场,被得知情况的苏轼直接叫停。
刚开始吕璟还心有不满,认为苏轼深受封建主义思想迫害,看看王朝云,从十一岁成了他的婢女,一直到王弗故去,如今还只是个妾氏的身份。
苏轼身为师长,自然不会和他多言,苏过却敏锐注意到了吕璟的想法,直接拿了一卷宋刑统拍到了他面前。
“诸以妻为妾,以婢为妻者,徒二年。以妾及客女为妻,以婢为妾者,徒一年半”吕璟顿时哑口无言,这规定简直是二奶杀手啊。
在双方长辈的极力反对下,纳取琴筝的仪式举办的很是简约,不过这并不会成为两人感情的阻碍。
相反,因为吕璟闹出的这一场笑话,琴筝才真真对他爱到了骨子里。
“官人,秦学士他们怕是等的急了,都怪奴家”郴江河边,琴筝的小手紧紧与吕璟相握,说着说着,竟忍不住掉下泪来。
“替我照顾好这个家。”吕璟伸手轻轻为她拭去眼泪,温柔一抱,目光落在另一侧秦观等人身。
“让师兄和大家笑话了。”吕璟迈步走来,向着秦观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这是位可爱又可敬的老人,吕璟现在想想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秦观时的诸多不合适言语,心里只觉得温暖如春。
没有秦观,没有如今的苏门吕璟
“大郎,此行北,不仅要行万里路,更要读万卷,苏师赠与渊渟是希望你不要丢了豪迈气魄,师兄没什么好送你的,江陵、京兆两府千卷图,自有人送到你的手,愿你牢记铮铮风骨。”
在郴州接近一年多的光景,秦观不仅没有变的苍老,神态间反而显露出一股锐意进取的豪迈气度。
“璟,拜谢师兄赐。”吕璟躬身再行一礼,落在秦观眼,不禁满意的报以微笑。
吕璟如今备受官家宠爱,却依旧能够虚心接受自己的意见,足以证明他的眼光卓越。
接下来,陈师锡和米芾都没有说太多,在吕璟许诺免了一年酒钱之后,米芾兴高采烈的又将一个屠苏袋交到了他手。
拜别二人,接下来到了如今跟随吕璟的一干僚属,吕方和王阔这次将随行率军护卫,其余人却要留在这郴州城,继续发展这根基之地。
“莹先生,平阳县交给您了。”吕璟目光落在陈瓘和高俅两人身。
在他离开之后,陈瓘将以幕僚的身份代替他前往垌蛮大寨主持平阳县的建设。
“大郎放心,必不会让你一番心血白费。”陈瓘笑着应和,神色间也不乏感慨,谁能想到他一个除名之人,还有机会再度复起呢?
这一切,却都是托了眼前这个不过弱冠的少年。
接下来吕璟没有再多说,能够得到章惇那般人物的赞扬和忌惮,陈瓘的本事自然值得吕璟信赖。
“叔党,高先生,商会那里劳烦多多费心,那几处矿藏,也要和曹家做好交接。”吕璟开口的同时,各向二人行了一礼。
郴州能够在战后迅速恢复生气,内里少不了他们二人出力。
苏过和高俅分别点头应下,目光里也难免带几分离别的伤感,无论吕璟年纪如何,当他身在郴州的时候,总有人会在关键时刻站出来。
而如今,却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接下来一一谢过了其余各府前来送行的人,吕璟回到了郴江河边,却又忍不住回身向南方眺望。
天色正是将明未明之时,远远望去,新整修过的郴州城好似一尊山间巨兽,匍匐在河谷与山岭之间,隐隐还能感受到内里的热闹劲。
“罢了,该走了。”吕璟扭过了身子,朝着秦观等人一一摆手,最后和琴筝深情拥抱,大步一迈,踏了将要北的舟船,王阔和徐宁早已等候多时。
“牢城营开拨!”伴随着吕方一声嘹亮的嘶吼,三百雄略军军士同声应和,高大的舟船猛地一荡,在郴江扬起一番水花,顺利的进入湘水,逐渐消失在天地的尽头。
秦观等人立在郴江河边,隐隐能听到顺着河水传来一声刀剑出鞘的脆响,紧接着有若有若无的歌声飘忽而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歌声乍听起来并不合此时盛行的音律,但略带沙哑的嗓音配着滚滚流水沿青山间传递,却别有一番离别的难过和敢于面对一切挑战的豁达。
“看来少游兄不用担心苏门第五个学士了。”陈师锡轻轻抚掌与歌声相合,笑着言语道。
秦观面色无奈的摇了摇头,刚要批评几句,却忽然想到吕璟已经远去,只好起身向城回返,在他转过身子的刹那,原本锐利的目光已经被泪水占据
与此同时,郴州城北门,王朝云也不禁发出了一声叹息。
“那是渊渟出鞘的声响呢,老爷。”
“小小年纪,惯会卖弄,这词句还不如三岁小儿所作。”苏轼哼了一声,苍老的目光却忍不住向远处多望了一眼,身影忍不住的有些伛偻。
想当年,他也曾英姿潇洒,离别家人亲朋远行,如今在这岭南之地垂垂老矣,却有后辈子弟有此风度,实乃幸事!
“你啊,是超超说的那般,老鸭子嘴硬!”王朝云连忙搀扶住了苏轼,开口埋怨道。
“啊,朝云你刚才说什么?”苏轼回过了头。
“我说这后来修建的郴州北城门,是不得其他三门气派。”
“那让过儿他们找人再修一座亭台是了。”
“老爷说的对。”王朝云强忍着笑意,开口应和。
两人的身影渐渐随着阳光的轨迹向城蔓延,在即将行到吕府外的时候,苏轼忽然开口问道:
“朝云,你说超超也不来送大郎一程,这丫头不会又要缠着我吧?”
“超超?奴醒了以后好像没再见过她。”
王朝云一愣,随后与苏轼对视一眼,两人眼尽皆涌现几分无奈之意。
“咱们老喽。”苏轼一边摇头,一边笑着向府走去,王朝云紧紧相随,两人越过新近贴下的桃符,慢慢消失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