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被遗忘的帅臣--章楶

安国镇大营,军大帐,儿臂粗细的牛油大蜡簌簌燃烧着,两侧斧钺钩叉并排而立,显现出几分沉重之意。

然而真正让吕璟感觉到强大压力的,却是大帐首,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泾源路经略安抚使章楶,也是此次宋夏大战的主帅。

在下令将吕璟和吕渊二人带来军大帐后,章楶一直沉浸在如山的公,偶尔开口向身侧的亲兵询问几句,彷佛已经忘了二人的存在。

时间一点一点的继续流逝,吕璟跪坐在下首,脖颈间的枷锁让身体多有不适,不过他也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打量下这个被后人遗忘的北宋名将。

作为王韶之后大宋以驭武的又一典范,章楶对得起当世人的所有称赞。

从元祐六年提出西夏嗜利畏威,要给予惩罚开始,章楶的所作所为正如他说的那样,洪德城大败十万夏军,险些生擒梁太后,再长城岭攻防,夺回没烟峡谷,他将曾经耀武扬威的西夏打的毫无脾气。

一寸一寸的河山重回大宋怀抱,凭借着堡垒战术,西夏在章楶执掌西军以来再无大胜,气势汹汹的梁太后甚至到了闻章楶之名无法安睡的地步。

而这还都只是开始,吕璟清楚的知道,章楶真正的不世功勋在当下,出自他一手制定的葫芦河攻略,平夏城之战!

这是一场被历史遗忘的国运之战,双方累积出动兵力接近百万,梁太后要一雪前耻,哲宗要兴大宋,所有的压力都在章楶一人肩。

而这个老人,如今已经是接近七十岁的高龄,却依旧要通宵达旦的处理公,所为的,恐怕是心的那一口气吧。

想到此处,吕璟不由的叹息了一声,身侧却忽然传来吕渊的冷哼,正要回身观望,心却蓦然察觉到不对。

再向看,章楶不知何时已经处理完公,正饶有兴趣的将目光落在自己身。

“在老夫的帐还能走神,你胆量倒是不错。”

章楶开口的同时挥了挥手,自有亲兵手持马鞭,分别站立到吕璟和吕渊两侧。

“你二人身为将领却不顾大局,若非正在战时,老夫是斩了你们也不为过。”

章楶话音落下,一侧原本趾高气扬的吕渊顿时萎了,要说如今在这西军之,能让他发自内心畏惧的也这么一个了。

吕璟忍着腰腿的酸痛没敢说话,任由章楶深邃的目光从二人身掠过,亲兵手的马鞭已经高举。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罚二十鞭,判充五日公事,其他罪过暂且记下,留待战后再行清算。”

两侧亲兵得了章楶军令,也不管吕璟和吕渊二人尚且正在跪坐,手马鞭一挥,如雨点一般径直落了下来。

钻心的疼!军马鞭质地粗糙,打在背像一层铁砂刮过,打到十鞭的时候,吕璟感觉自己后背已然开始麻木。

二十鞭打完,吕渊整个身子已经躬到地面,像是一只煮熟的大虾。

吕璟虽然仍旧咬牙保持原本的姿势,面色却也已经泛起苍白。

“明日卯时去找骑将李忠杰报道,滚下去吧。”

吕璟强忍着背后疼痛起了身,身子不由的一个趔趄,跪坐多时,双腿已然完全麻木了。

再看身侧的吕渊,干脆直接栽到了地,被亲兵们给拖了出去。

摇了摇头,吕璟正要迈步向外走去,忽然看到首的章楶竟然离开帅案,迈步走到了他面前。

“吕渊这小子倒是有几分精明,至于你,骨气还算不错,脑子却完全没有。”

章楶脸展露出几分笑意,宽大的手掌亲自向一托,将吕璟原本摇晃的身躯撑住。

“章帅”声音里隐隐才有一抹震动,吕璟并未从章楶眼看出太多做作的成分,心神却更受震动。

“你跟吕渊的争斗到此为止,吕经略那里老夫会亲自遣人通传,若是觉得心里不服气,七日后的军大,拿出真本事来吧。”

一边搀扶着吕璟走出大帐,章楶一边沉声说道。

“谨遵大帅号令。”感觉腿部的酸麻好了许多,吕璟躬身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渊渟只能饮敌人的血。”身后隐隐传来章楶的声音,吕璟身子不由的一颤,顿了一下后继续向大营西北回返。

吕家军驻地,大帐趴了清一色的伤员,吕璟和吕渊二人离去后,章楶对于吕方、王阔等斗殴将士可没有那般客气,一人五十鞭,个个打的皮开肉绽,还要戴罪立功。

“吕军使身体没有大碍,按时服药明天起来没事了。”刚离开没多久又被唤来,朱安道笑意里不由有几分无奈。

“多谢朱郎。”宗泽拱了拱手请亲兵送走朱安道,看着帐昏迷过去的吕璟,脸不由泛起几分忧色。

“宗副帅,军使他”吕方也刚刚涂抹完伤药,不过他身子骨健硕,倒是没有大碍。

“连夜行军又遭受鞭打,军使可不像你们皮糙肉厚,让他好好休息下吧。”

宗泽挥了挥手示意吕方等人和亲兵纷纷散去,这下吕家军和鄜延路诸将的恩怨算是结下来了,幸好章帅看起来对任何一方都没有偏袒的意思。

“杨志!”宗泽朝外呼喊了一声,紧接着见到一个面生青斑的少年满脸紧张的走了进来。

“军使大人叫交给你了,好生照料,任何人来探望都要先禀报本将后再作处置。”宗泽开口的同时,特意指了指大帐深处,孙寂然依旧在里面昏迷不醒。

杨志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眼看着宗泽要起身离去,忽然想起来这几日一直对自己颇有照顾的鲁达,犹豫了一会才开口。

“宗副帅,小的一人怕是有所差池,我有个兄弟,不如”

“报名姓,我会差人传他过来,若是再有事端,你二人一同受罚吧。”

宗泽见惯风雨,哪里不知道杨志的想法,挥了挥手,待杨志报完姓名后径直离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