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面圣
两日之后，吕璟终于摆脱了整日学习宫廷礼仪的时光，小黄门李彦早早带人候在了刘府，静等着宫传来消息。
时间不断流逝，一直等到巳时，百无聊赖的吕璟终于等到了赵煦的召见。
因为并非正式朝会，规矩也相对简单，李彦支使着几个小黄门抬了小轿，直接载着吕璟朝皇城奔去。
小轿过州桥后沿御阶一路北，沿途吕璟也有幸见到了三省六部的样貌，自元丰改制以来，原本由三司掌管的职权也归还给六部，到处可见身着官服的身影正在忙碌。
继续向前，李彦支使着小黄门们绕道西华门，再往里，也正式进入到了皇城之。
吕璟身处轿内向外观望，只见巍巍宫墙之后，绵延的宫殿此起彼伏，更有树木花草构建成小巧园林，虽然因为面积的原因看起来缺了几分恢弘气度，但一样让人忍不住赞叹。
“侯爷，前面是集英殿了，您先在殿休息，小的自去通知官家。”
李彦的声音自轿外传来，紧接着小轿被黄门们小心放下，吕璟走将下来，迎面正好是一间宽阔大殿，正是皇城专门用来赐宴之地。
吕璟在小黄门的指点下迈步走入殿，内里空空荡荡，看不到任何人影存在的迹象。
小黄门告罪一声径自离去，只留下吕璟在集英殿等候。
檀香袅袅，作为皇家专门设立的宴饮之地，集英殿很是宽敞，粗壮的梁木漆成大红色，随处可见金龙纹路，豪迈大气。
殿食案也都是紫檀名木打造，最首设有御阶，应是哲宗和诸妃嫔安坐之地。
吕璟随意选了一个末尾的位置，直接坐下来安心等候。
大约一刻多钟的功夫，殿外传来班直们的拜见声，紧接着听到甲胄响动，集英殿的大门被直接打开。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朕此次请冠军侯宴饮乃是私会，不用那么正式了。”
为首之人丰神如玉，面目白净，二十余岁的年纪，一身龙袍更显气度，行走间隐约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臣吕璟，拜见官家。”吕璟连忙按照李彦教授的礼仪行礼。
“免礼，我刚才的话同样适应于你，今日不必拘泥，当是朋友叙叙旧。”
赵煦心情显然不错，直接示意吕璟跟随自己了御阶，越过珠帘之后，内里的景象也显露在眼前。
“官家，这”纵然听惯了大宋官家的亲民，吕璟还是没想到，赵煦会把宴饮自己的地方，设在这御阶，而且方式如此简单粗暴。
“内库最近有些入不敷出，你我虽未谋面，但应当不会怪罪朕轻慢于你吧？”
赵煦笑着在食案的一边坐下，不知为何，那种姿态让吕璟心颇为震撼。
简简单单的一餐火锅，摆放在御阶之，滚滚的热气将香味弥漫，初次见面，赵煦丝毫没有拿出九五之尊的气魄，这种感觉，实在难言。
“今天倒是要借花献佛了，这拨霞供不仅美味，而且耗费不了多少钱粮，朕甚为喜爱。”
两人对面而坐，赵煦的位置要稍稍高出一些，开口的同时，目光不断自吕璟身掠过。
不只是他，吕璟也在悄悄打量着这个两宋历史存在感最弱，却造了最热血时代的帝王。
继承了老赵家的优良基因，赵煦长得后世那些小鲜肉还要俊朗许多，最重要是那种气度，即使没有刻意显露，依旧让人一眼看出不凡。
“怎么，朕脸有花？”赵煦笑着示意吕璟可以开动。
“臣惶恐。”
“说了不必拘谨，今日传你来主要还是想见见你，顺便问些事情。”
一醅苏酒，一顿火锅，无论赵煦是有心还是无意，原本只是初见的两个人很快变得熟络起来，吕璟对于赵煦的观感也是直线升。
这是一个能让臣子如沐春风的帝王，但又并非一味和煦，关键时刻，他的铁血同样让世人赞叹。
“郴州如今发展的不错，旁人都说是秦观等人的功劳，朕知道，这一切都有赖于你。”
“还有西北，萧关大捷你做的很好，不只是朕，整个大宋都要感激你，说吧，除了朕已经给你的，还想要什么封赏？”
酒至三巡，菜过五味，赵煦笑着开口问道。
吕璟一愣，连忙开口答道：“臣所得已经颇多，不敢再要封赏，只是关于石门口之败”
“郭家？刘侍郎不是让你不要多言吗？”吕璟话音尚未说完，赵煦已经开口打断。
冷汗瞬间自后背流下，吕璟慢慢抬头，再看赵煦时神情已经完全不同，也是这一刻，他才感受到了这位官家温和气质下的那种威压。
“臣思前想后，总觉得为了大宋，应该亲自说出，还请官家恕罪。”
“年轻人当有这种气度，不错，那朕给你这个机会，把你在西北所闻所见，都说出来吧。”
赵煦似乎来了兴致，小饮一口苏酒，目光炯炯的直视吕璟。
“这”心衡量了一番，吕璟自然不敢违逆圣意，从自己率军护送银两北开始，事无巨细，一一言出。
赵煦一直保持着倾听的态度，没有打断，面色也始终古井无波，连吕璟说道石门口大败，他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官家，事情大致是这样了，若非郭家向西夏人通报消息，臣麾下军卒也许很多人都能活下来。”
“辛苦吕卿了，小小年纪能够以大宋为先，朕应当敬你。”
赵煦端起了酒斛，吕璟也没有拘束，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在吕璟以为此次宴饮要到此结束的时候，赵煦忽然开口说道：“吕卿，你似乎有两件事情没有告诉朕，一是你暗私吞义帝宝藏，二是安排人刺杀军将士，皆是大罪！”
手的酒斛下意识一颤，尽管已经努力克制，吕璟仍然难掩心震撼，皇城司刺探情报的能力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怎么，吕卿不应该向朕请罪？”
赵煦这句话一开口，吕璟心顿时大定，这话音里分明没有责怪之意啊。
“义帝宝藏确实被臣截留一部分，虽有私心。但皆用以郴州建设，无一贪墨，至于刺杀郭鸿，其为人奸诈，更有郭家依托，为家人虑，不得不杀。”
“你倒是理直气壮。”赵煦转身，踏步走到了龙椅之。
“功过相抵，朕不会再给你任何封赏，还有郴州官员任命的事情，若让朕得知你暗有任何手脚，不单单是你，整个旧党都休想再有起复。”
“臣遵旨。”吕璟躬身拜下，这一刻的赵煦已经完全舍去了那种亲和，身处龙椅之，威严无边。
“退下吧，五日之后朕要设宴招待辽使，到时你也来参加吧。”
哲宗沉默着挥了挥手，眼见得吕璟退去，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小子倒还算对朕的胃口，是胆子忒大，年岁又小了些。”
“官家既然封他冠军侯，年岁小又何妨，而且最近我有个关于这小子的有趣发现呢。”御阶后的阴影传来声音回应。
“是何发现？”赵煦来了兴趣，伸手接过一件扎，刚看了几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相公若是知道此事，怕是”
“会被自家的后辈小子气死吧。”阴影走出一位黑袍身影，声音隐隐有些笑意。
赵煦看了眼手的苏酒，忽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