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人心
东京汴梁，因为徽宗赵佶的怒火，整座宫城如今都像是被罩上了一层阴霾，处处透着压抑。
圣瑞宫中，孟忠慧正陪着朱太妃照料小太子赵茂，连续的哭鸣声响彻大殿。
“朱太医，就真没有了半分办法”老太妃看着眼前高烧不退的孙儿，心力交瘁。
儿子英年早逝，如今孙儿不仅丢了皇位，还突然急症，天下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朱安道缓缓摇头，来自西北的流言早已飘满了汴梁，他很清楚这小太子的性命关系着整个天下。
可是回天乏术。
“朱太医先去回禀官家吧。”孟忠慧搀过朱太妃，开口示意。
朱安道微微颔首，随后径自离去，小太子赵茂的哭喊声却始终没有停止。
“忠慧，你说哀家这命，怎的就这么苦啊”朱太妃忍不住嚎啕大哭。
孟忠慧轻轻搀住朱太妃，心里也不由的轻叹，宫里的人就像浮萍，失去儿子后再失去孙儿，朱太妃就真要任人宰割了。
“老太妃，臣妾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听闻那吕璟是纪王后裔”
顿了一下，见朱太妃没有发怒，孟忠慧才继续说道：“先帝走得早，如今太子也不幸病重，可是太妃您还有简王和德国公主啊，还要为他们做好打算。”
“你的意思是”朱太妃沉默了，说起来，他对吕璟的印象要远远好过赵佶，毕竟哲宗在世的时候，前者没有反叛不是。
“太祖早就说过，柴赵共天下，这江山是从后周手里禅让来的，如今子孙不肖，再还回去又有何妨”
孟忠慧一语惊人，心中却也忍不住叹息，家族这几日不断给他暗中传信，她也没办法弃之不顾，孟家，早就被捆绑在大船上了。
“可是朝中文武百官”朱太妃神情有些松动。
“太妃您看看这个就知道了。”孟忠慧递上了一封时报。
里面的内容和徽宗赵佶有关，自从西北那里传来了吕璟的消息，整座东京城就有些蠢蠢欲动，各级官员将领乃至贩夫走卒都是议论不断。
为此大动肝火的赵佶直接下令禁军四处抓捕妖言惑众之人，涉事官员一应当街鞭打，以儆效尤。
“昏君这天下迟早让他败光了蔡京那些相公们，也不劝劝”朱太妃站都站不稳了。
“太妃，蔡京率军去南方平叛，如今钱氏早就跑到了海上，却还借口地方不靖迟迟不归，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他蔡家也想共天下不成”朱太妃是真的压不住火气了。
“蔡家不成，可不还有钱家吗”
孟忠慧忽然看到角落有人影闪过，故意将声音放大了一些。
“这哀家做不得主啊，要不去问问姐姐”朱太妃优柔寡断的性子暴露无遗。
“阿娘不可”德国公主糯糯的身影忽然在角落显现。
先是心疼的看了眼哭喊不止的赵茂，接着开口道：“如今我们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吕璟哥哥，绝不可走漏消息。”
“的极是，万一让赵佶得知了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们的意思是”朱太妃感觉有些认不清自己的女儿，一向天真烂漫的糯糯，如何懂得这些机心
“女儿可以去求温美人相助，咱们离开汴梁”糯糯的目光前所未有坚定。
朱太妃还是有些犹豫，最后孟忠慧不得不把单骧这个杀手锏拿出来，只要出城，太子赵茂说不定还有救
“哀家走就是了”朱太妃回头看了眼富丽堂皇的圣瑞宫，一切都好像是过眼云烟飘散。
是夜，老太妃朱氏和废后孟忠慧及德国长公主等人在美人温超超帮助下连夜逃出宫城，踪影全无。
而且，原本放置在紫宸殿的传国玉玺也被大官甘昭吉盗走，整座皇宫一时间陷入人心惶惶之中。
“叛臣尔等全都是叛臣朕要将你们一个个全部杀光灭九族”
文德殿中，徽宗赵佶对着政事堂诸公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就差没直接动手了。
“官家，眼下的关键，是尽快调军平反。”
“平什么反这天下人现在看朕都是叛君，他吕璟反倒成了救世主”
赵佶想起此事又不禁怒火攻心，往日里甚为喜爱的砚台直接摔了个粉碎。
曾布看在眼中只有苦笑，这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管流言如何，名义上整个大宋不还在朝堂手中吗
“官家，臣听说城里那些将门子弟都和那吕贼有所联系，尤其是天波府杨家，不如给他们个教训，杀鸡儆猴”黄履在此时站了出来。
“好朕给你一千禁军，速去把那些乱臣贼子拿下”
老相公许将感觉有些傻眼，他是钱家安插在宫里的人，如今阴差阳错为赵佶效力，可怎么是这么个玩意
除了舞文弄墨，脑子就没往别的地方长
“官家”
“你也是乱臣贼子别以为朕不知道，蔡京那厮和钱家蛇鼠一窝”
得，许将干脆也闭口了，蔡卞刚刚因言获罪，别再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官家，臣愿意亲自率军，抵挡吕贼”程颐终于在此时站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劝阻陷入癫狂的赵佶，只有尽力一搏。
赵佶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没有太傻，开口问道：“如今东京城军卒不过一万，夫子又非那等蛮夫，如何抵挡”
“老臣有一腔热血，只要天下人能够看到，大宋就亡不了”程颐视死如归。
“好有夫子出面，那吕贼必然乖乖束手就擒”赵佶欢喜起来，直接将程颐加封为了太师，命其率军平叛。
而对于城中那些将门子弟，却是始终都没有半分提及的意思。
曾布看在眼中，脸上不由满是苦笑，见过败家的，没见过这么败的。
本来局面就够乱了，黄履和程颐这么两招，可就彻底没救了。
“官家圣明。”曾布心中万千言语，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恭维，罢了，左右是皇族内斗，曾氏还是想想怎么从新君手里拿到足够好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