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一个人一生中的二十四个小时（3）
在伊奥利亚所生存的三百年前的世界中，并没有名为机动战士的存在。而伊奥利亚、这值得敬畏的具有伟大智慧者、预见到未来高泛用性的人形兵器出现，并将这种武器称为机动战士。
为实现伊奥利亚的理念，三百年后的今时，高达应运而生。首先完成的是代号为GN-000的O高达。O高达的成功标志着搭载GN炉机体的可行性的成立。
但仅凭借一机，无法完成武力介入的任务，为了在实际应用时针对不同形势，各式功能机被提上日程。
接近战、狙击、炮击，高机动、重装甲，城市战、沙漠战、海战、空战、宇宙战，追击、突袭、破坏亦或是为了可能的……高达内部的战斗。
工厂卫星【天使宫】因此开辟，作为以天使为名的高达们诞生的场所，负责高达的设计、建造以及测试，是天人最重要的殖民地之一。
“以从第二世代高达正义女神的测试中获得的资料为基础所开发出来的第三世代高达、作为格斗战专用的机体，在这光束武器成功的年代里，仍然执着地使用实体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雷瑟·艾翁。”
伊恩·瓦斯提看着身前的能天使，对旁边的青年冷肃地说道。
今天的伊恩不似往日的平易与随和，严肃到深深不见底，他也不等艾翁回答，自顾自说道：
“恐怕是因为伊奥利亚早已预料到了叛徒出现的可能性，要求了反高达作战的机体。”
能天使以实体剑无效化GN立场，德天使以审判系统夺取连接VEDA数据库机体的操控权。
两者互为天人高达的保险机制，为防止当代绝对暴力之物高达误入歧途。
伊恩在VEDA中的权限并未达到有关深度，以上只是他的推测。
他继续说道：
“由于是VEDA的临危任命，还没有针对你的素质进行相关调整，可能驾驶起来有所障碍，而敌人……很强。”
高达需要配合高达驾驶员进行调整，雷瑟·艾翁只是能天使可能的驾驶员之一。他的技术很好、对天人的理念也足够认同，但还不够最理想的标准，所以被葛拉贝发现并收纳入组织之后，一直处于观察期。
“明白。”
他在能天使的脚下，仰望这机械的巨人。
才出厂的能天使高达的配色不同于后来的蓝白红，只一片庄严的黑白灰，冷峻得如同夜间灰蒙蒙的山麓。
为了应对Raiser，还未完成七剑系统的能天使进行过紧急调整，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制式GN武器。
“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境遇下去让我驾驶高达。”
身穿驾驶服的艾翁在这能天使之内坐下，看着屏幕上系统启动的影像，突然感到荒谬与无聊。
不是无奈，也不是兴奋。
没有任何的激情，也没有任何的恐惧，只是平平常常地，对待行将到来的使命。
——即使被引入天人之中，对我而言，什么也都没有变化。
他想到。
——世间的一切都在没有我的干预之下进行着……我的命运的决定并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而我只要这样去做就好了。
“你的任务是拖延。敌方高达并不是真正的太阳炉，只要拖到其使用时间极限即可。届时，我们将会自动取得胜利。”
“明白。”
眼睛闭上又睁开，不是迷惘，也不是困惑，只是淡漠地像是一个局外之人，将这高达开动，顺着电磁发射，直冲向Raiser方高达的所在。
看到通讯界面他这平静到冷淡的样子，伊恩却忍不住皱眉叹气。
“他真的行吗？”
伊恩的妻子琳达担忧地问。
伊恩无奈摇头说：
“因此，他毫无障碍地被吸纳入天人，接受了天人的理念，也因此难以成为高达驾驶员……只希望Raiser方的那个家伙是个好人了。”
他的心中有不详的预兆。
而他只能默默祈祷。
湖水没过能天使，侵蚀岸边，霎时间又在飞扬的白沫中卷落。
人造的光明直把这小小的天地造得无比敞亮，钢铁与火焰在水中沸腾。
为了测试高达的海陆性能，天人在天使宫中建立了完整的测试环境，几乎完美地仿造了地面上的一切适应条件。
O高达实战配置型，预测了刹那与能天使即将出现的位置，从天而落，依靠GN炉的出力紧紧把能源不振的能天使压制在人工湖边，并立马以光剑刺击其驾驶舱。
正当此时，此高达测试地点全部出入口封闭。
【并非是你在追逐我们，反倒是我们在等待你啊！】
收到这条消息的刹那无言。
能天使腿部弹出GN剑，格住O高达双腿，一手抓住O高达持剑部位，发力侧摔，将O高达从身上甩到头前，激起大片水花。
“是谁在驾驶O高达……不是利冯兹，甚至没有检测到生体反应。”
刹那操控能天使高达不退反进，手持GN剑，直斩向O高达时候，天上光辉一闪。
粒子作成人间的哀歌，烧穿测试空间的大气层，迅如山风，疾若天星，逼得能天使喷口转向，躲开炮击。O高达趁此数步远离，以重整架势。
大量原本用以测试高达性能的GN单元，在上空盘旋，紧紧盯住能天使高达动作，时刻准备发动攻击。
钢铁之物聚成无身的双翼，闪动于人造的天之穹顶。
刹那提起精神，除却网络上与VEDA的对决，分给现实更多的关注力，以应对GN单元的猛袭。
能天使越步，脱离O高达的行动圈，举手射发火神炮，被GN单元准确捕捉轨迹后躲开，炸在穹顶上，了无声息。
【第四级权限被剥除，被确认身份异常。】
【警告！紧急关闭外联通讯！】
大量红色刺目的标识在屏幕的一边弹出，表示情况开始失控。原本以为已经夺取的权限一一被VEDA收回。
在这反馈之前，借由ELS能力，完成了脑量子波与电磁波信号的嬗变的刹那于天使宫局域网上与VEDA的博弈便早早得知了这个结局。
趁着此时，量子演算系统组织起全面反攻，压制住没有ELS-00Q支援并分心于现实战斗的刹那，收回全部他破解的系统权限。
跃动的信息之流以及飘摇的风与火，在电子与现实两个世界中展开成两个战场，将彼此分割。
与此同时，第三个世界又从脑量子波的连接中开辟。
“怎么样，刹那？”
带着原哥白尼号全部成员的的祈愿，玛丽借助脑量子波追问。
战场之上，风在狂吟。
为了模拟战场环境而刻意制造的强风在此时被赋予了其他功能。
满天的GN原型单元全方位无死角地放射粒子的光芒，把这小小的测试用空间照得要比那天堂更为敞亮——
“还好。”
能天使之内，少年在脑海中温和地回应，然后双眼落于现实。
眼帘之外，正是比拟直视太阳的强光。
来自天上的四十二道光辉扫过，以惊人的速度向捉摸不透的角度跳跃，避开其中四十一条。
终有一道避无可避，擦过右手的装甲。损坏的警告随之弹起。
在穿插交织的炮火中，准确的火神炮击坠了三个GN原型单元，徒留灰烟与炸裂的碎片。
——粒子存量比计划中消耗得更快。
刹那敏锐地发现这个事实。
计数器的刻度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在下降，能天使撑不了多久。
敌方所能组织起的抵抗在预计中属于最高档，使高达比原计划的消耗高得多。
但这时敌方攻势迅猛，刹那无法进行任何的节约。
远在一边的O高达重整姿态，又冲向前来。在GN原型单元交织的闪光里，能天使被迫躲开密集的炮火而难以组织有效的反击。
“你究竟是谁？没有生体反应……难道你是仅凭借意识的寄宿在开动这具高达的吗？”
“忘却了吗？刹那·F·清英。毕竟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手下败将。”
机械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上响起。
“可是这时的我将向你再度挥起挑战之刃，以向VEDA证明变革者的能力在人类之上！”
好比874在没有身体时驾驶星水女神高达一般，变革者的意识，借助VEDA完成脑量子信号与电子信号的嬗变，从而驱使高达。
坚定的意志与不灭的精神，做成这空中飞扬的战士，以最大功率散发的粒子，流溢出灿烂的光之羽翼，庄严神圣。
最初之天使就在此审判汝之离经叛道！
“你难道是原来1高达的驾驶者？”
刹那试探地询问。
没有回答。
唯有更加激烈的攻势以应。
“不论如何，这份意志，我明白了。”
即使是敌人，即使不曾正确地使用智慧与判断力，但这份不懈的坚持的意志值得尊敬。
为节约伪炉粒子的使用，能天使动作迟缓下来，露出破绽，不慎被GN单元的掩护攻击逼迫到一个死角。
O高达乘此时机，迫近能天使颜面，光束军刀闪过，为那本来无瑕的机体添上丑陋的创伤。
“你死定了！人类！”
那机械的声音仿佛在兴奋地高呼。
“我的名字是毕赛德·佩因，变革者的救世主！仅为伊奥利亚的计划，我会拯救你们，可我要告诉你啊，人类，并无意义！”
脆弱又无能的旧时代的生灵又如何能与新时代变革者相比？
“伊奥利亚不正是人类吗？”
刹那推下最后的加速，宣言一个绝对的性能与技术的差距。
以O高达对决能天使，以平凡的旧生命对抗将来的新生命，其结局早已昭然。
GN单元始终以换班的形式保持平稳长久的远程火力压制，但此时此刻，正是换班瞬间的疏漏瞬间。
能天使实体的GN剑更快一步地捅进O高达的驾驶舱内，翻转之下，胜败便成定局。
“区区人类而已——”
“你这么厌恶人类吗？起因于作为变革者对人类的优越？”
那孩子不解地问道。
“我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人类。我也确实要承认，平凡的人类的素质确实在准变革者之下。”
可那无关于一切。
只不过是素质与能力罢了。
“你果然不是人类！”
因为这个理由，他就能够诠释他无解的一切，从而近乎欢快地吼叫：“以你的能力，为何要服务于区区人类？新事物的诞生必要以旧事物的灭亡来作为其庆贺的歌谣，从古至今，无不如此。迄今为止的一切生命无不如此！正如同人类消灭智人一样、人类也将被变革者取代，从此彻底消失——”
他急促地、疯狂地呼叫道。
是这样的吗？
那孩子默然地想道。
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人。
想要统治人类的王，想要规划人类的强权，亦或是想要引导人类的先驱，时至今日，又多了一种——
想要取代人类的超人。
正因为从人类发展而来，所以想要以取代、以统治、以引领这种种方式来超越人类自身吗？
真是奇妙啊！
越是接触，他就越是心炫神迷于这世间无限的复杂性。
此剑拔出，不论善恶与正邪。
于是杂乱的通讯不复能听见，一同在风中消逝。
“那就纷争吧！”
以纷争迎向未来，以未来证明你我——
“而这次胜利的是我。不知名的变革者，作为一个敌人，你已经尽力了。”
驾驶舱被击破的O高达，不再能联系上VEDA，只得无力地向下、落入湖水之中，溅射出大片的水花。
这时还容不得刹那一丝一毫的放松，更别说对胜利的喜悦与陶醉，战斗从不能松懈。
换班结束的GN原型单元早早开始计算，展开第二轮的攻击。即使在量子思考中预测完毕的全部生路，没有任何行动方式能够毫发无损。
多处的擦伤，明亮的闪光与弥散的烟雾，还有下降的粒子储备，让刹那的心情颇有些焦躁。
VEDA调集计算资源之后所形成的防壁绝非短时间内就可以攻破，与刹那僵持下来。
若是想要物理破坏封闭的通道口，能天使又会被大量自动防御设备与GN自律单元阻碍。
“难道说……”他猛地想到一个惊人的可能性，“VEDA是故意诱导我来到这里的！”
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哥白尼号坠毁后，若不依靠ELS-00Q，唯一的生路就是附近的天人殖民地。
他在天使宫的公有网络上留言，隐晦地质问吠陀。
没有任何回应。
还剩下十五个小时。
抓住一个时机，能天使猛地飞起，手开刀落间，四台GN原型单元被斩落。还不等能天使移动，意想不到的光束穿过肩部装甲，逼得能天使向旁飞避。
无意间扫视的一眼，便知道来者为何——
“天人在建的EXIA。”
能天使，这为高达内战而设的近战机体，没有想到居然一日，会出现能天使VS能天使的情况。
“Raiser的驾驶员，抱歉，我要将你阻截在这里。”
那冷淡的声音不是别人，刹那想得起来，正是曾经同伴的一员雷瑟·艾翁。
黑白的天使从机动战士通道中来临，举起GN之剑，撞向未来杀劫——
“那么对他，刹那·F·清英，你可以下死手吗？”
不等刹那细思，纷繁的想象展开，微尘就此勘破无穷。
VEDA借助一个不知名变革者的身体在一个想象中微笑地问这孩子。
“倘若我没猜错，他正是你未来的同伴之一。不同于厄德的情况，他并不会复活。”
沉默地聆听，以及沉默地战斗。
“这世界上，选择很多，出路更多！”
明明手握巨大的暴力，却自我限制，以至于数度陷入难堪的境地，是不是很愚蠢？
可这孩子并不后悔，只径直向着他所看见的遥远的光辉跌跌撞撞地跑去。
“已经抓到你了！”
现实中，网络中以及脑波中，三重世界的交替。
就此，高达与高达相撞，剑光与剑光相击，宣言一个漫长岁月的尽头，崭新未来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