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五章 净六根,修身养性

同样的夜色,南陵王府一片静谧祥和,同环城内的御史府,却是阴霾笼罩。

府邸大厅,御史唐海元背着手不停走来走去,怒容满面。

在外不可一世的唐公子唐仞,此时站在一侧低垂着头,一声不敢吭。哪怕白日被钉在城墙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也不敢吱声要坐下来。

另一边还坐着御史夫人等女眷,人人脸上发着愁。

“你说你,你怎么就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这下可怎么办!”御史夫人垂泪,恨铁不成钢。

“平时在外面小打小闹的就算了,外面人多会给老爷面子,可是这次招惹的真是大祸,仞儿怎么偏偏就惹上南陵王了呢!”

“以前南陵王就难缠,更何况现在他身后还多了皇太后跟秦将军,一个处理不好,老爷的官位只怕都保不住。”

“我早就跟大夫人提过,让她劝仞儿收敛些,还被呵斥来着,大家都以为我是嫉妒,现在看看可好……”

“够了!”唐海元厉喝,打断女眷们的你言我语。

这种时候说这些,无非落井下石,嘴上担忧,除了当亲娘的,哪个不是幸灾乐祸?

女眷们虽然闭了嘴,相互之前对视的眼神却极是不以为然。唐仞是大夫人的亲儿子,平日总被大夫人护着纵着,现在终于闯祸了,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真的担心?

众人甚至巴不得这件事情闹大,如此,大房跟唐仞在老爷心里的地位,就要变一变了。

“你们都退下。”揉着眉心,唐海元把一众侍妾屏退,也不看还杵在那儿的唐仞,走到椅子上坐下。

很沉默,最后沉沉叹息,总是笔直的身子佝偻下来,精气神一下似老了好几岁。

“爹,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王爷的护卫……”

“你也下去吧,是我教子无方,怨不得人。”

老爷子发话,唐仞不敢多留,低着头离开大厅。

从白天被官兵押到衙门开始,他整个人都是慌的,甚至到现在,他的手都还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以前混迹京城,知道他身份的哪个不给他点面子?就算是京城府衙的官兵,见了他那也是恭恭敬敬的。

可是这次不一样,他不傻,从官兵对他态度变化上已经隐约猜出什么来。

然真正击溃他的,是到了衙门后,府尹亲口告诉他,魏紫,是南陵王贴身护卫的名字。

南陵王。

当时那三个字就像一柄利剑,狠狠扎进他心里,把他扎了个神魂出窍。

发动官兵全程搜捕?把人碎尸万段?

再想起来就是一场笑话。

御史之子,人家根本不怕。

最后他不仅不敢动人家一根指头,反而是他御史府,从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情,知道他得罪的是谁开始,府邸上空就密布乌云。

回到房间,唐仞在房中不停走来走去,心慌,六神无主。

要是早知道那两个穿得普普通通的女子竟然跟南陵王有关系,他就算把自己双腿剁了他也不会跟上去!

这么些年玩乐,他之所以只挑平民女子下手就是因为平民没有身份背景,就算事发了,那些人也耐不了他何,也不会对他爹的官位造成什么影响。

怎么想得到有一天竟然会马失前蹄!

他得想想办法,看看如何能补救!

夜色越深越浓,子夜时分,万籁俱静。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翻进御史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个时间,府中几乎到处黑灯瞎火,唯有一处院落房间还点着灯,黑影没有犹豫,直接往那个地方潜去。

顷刻后,房间里的灯熄了,里面没有半点动静传出。

翌日一早,御史府邸再次炸开了锅。

清晨府中下人按照习惯去唐仞房间伺候的时候,发现人竟然躺在地上,无声无息昏睡,身上没有异样,但是旁边的床梁上却钉了一张纸条。

——净六根,修身养性。

下人当即就拿了纸条跌跌撞撞去找老爷。

唐海元彼时刚刚下朝,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心头咯噔一下,随即脸色苍白,整个人弥漫出浓重颓色。

“造孽,造孽啊!”他本来已经打定主意,待得下朝后就带唐仞亲自登门南陵王府,负荆请罪。

没想到终究晚了一步。

废了,他唐海元的长子,废了。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了?纸条上是……什么意思?”御史夫人同样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她隐约猜到了,只是不肯相信。

“传御医,另外,去库房把能挑的贵重礼物全部挑出来,带上那个孽子,跟我一道去南陵王府!”

御史家的纷乱,很快传出家门,在京官府邸这一带沸沸扬扬。

唯有南陵王府没有受到影响。

风青柏下朝回来,准备接柳玉笙去皇宫,中途去踹了下柳韵阁某厢房。

“待会要是有人找上门,你去打发。”

里面人没睡醒模样,说话模模糊糊,“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有客上门,自己招待去,别来烦爷。”

“私闯官家府邸下毒手,按照南陵律法,是动用私刑,要打入大牢。本王一向恪守律例,到时候把你交出去?”

“风青柏你大爷,老子房门口撒了七不笑,有种你多站会试试?”

“哦,我吃过百毒丸,目前还没失效。”顿了下,男子又道,“我大爷作古百年了,想见他,随时欢送。”

房间里,薛青莲撑开困乏双眼,抓狂。

他妈的这丫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欢送他找他大爷?我找你妹啊!

恃强凌弱,绝对的不是东西!

抓起枕头往门口狠砸了一下,薛青莲整个蒙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免得自己一个冲动冲出去跟那丫鱼死网破。

没多耽搁,风青柏带上柳玉笙就直接出府赶往皇宫,看样子,倒似比往日急切了两分,好像在躲什么似的。

“怎么了?”坐上马车,柳玉笙顺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麻烦?”柳玉笙又问,这可不像风青柏的作风。

他什么时候是个怕麻烦的人了?

怕麻烦的人是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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