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四章 尽在掌控

分明只是三枚不及手指粗细的透骨钉,却似在风雨中逆流而行的孤舟兴风破浪!

姜逸尘身形一顿,再不敢向应隆六人攻去,仅来得及横剑当胸,三枚透骨钉便近在咫尺!

铛!——

天河剑与透骨钉间击碰、摩擦、交错、分离。

经姜逸尘重重卸力后,透骨钉被挡开了个角度,斜扎入地。

自鹰啸声起,至透骨钉入土,不过须臾。

姜逸尘与应隆六人间相去不过一丈,然而适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戛然而止。

姜逸尘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去应对易无生的攻势。

而应隆六人在鹰啸声响起后,既骇然于易无生此次帮衬意味的出手,同时也明白过来此中所蕴含的无言提醒,当下不该再和姜逸尘纠缠不休,这是他易无生的猎物。

想通此理,应隆六人便果断舍了姜逸尘不顾,放心大胆地朝冷魅冲杀过去。

易无生未再出手,但未离弦的箭最具威胁,姜逸尘岂敢心有旁骛。

配合着易无生对于姜逸尘的牵扯,应隆六人极尽所能地将冷魅往远端逼退,不多时这端七人便与易无生与姜逸尘二人拉开了近二十丈的距离。

这个距离下,任谁都没法在另一端出现危急情况时拍马赶至,即便是惊鸿过隙。

不可否认,在易无生和应隆六人眼中,姜逸尘与冷魅二人间最大的底牌,最值得忌惮的撒手锏,便是冷魅的惊鸿过隙。

几个老江湖眼光毒辣,早已看出以冷魅这状况至多只能再施展一次惊鸿过隙。

不论是易无生和应隆六人都不怵与冷魅正面相敌。

后者人多势众,有足够多的办法和手段去防范冷魅施展惊鸿过隙,纵有万一,也只可能被冷魅换掉两条性命,最后这场战局的胜利者仍会是他们和易无生。

至于前者,若要列出当今江湖上正面对敌下,最有可能避开惊鸿过隙那致命一击的十个人,易无生毫无例外可名列其中。

原因无他,除了暗器之外,轻功亦为易无生的看家本事。

而以易无生的狡诈,未尝不会以身犯险引诱冷魅施展惊鸿过隙,一旦连撒手锏都失手,冷魅和姜逸尘今日便再无任何生还可能。

这也是先前二人打坐恢复时低声探讨过的内容。

在绝对实力面前,即便身怀过人神通,赢面仍微乎其微。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有在暗处,惊鸿过隙才会防不胜防。

而今放眼望去,满地尸骸,在场还站着的不过九人,一目了然,哪还有何暗处可言?

有。

当姜逸尘能够吸引走易无生全部注意力时,冷魅便处于易无生所不能见的暗处。

彼时若冷魅身处易无生三丈范围以内,恐怕堂堂十四恶人也会早早迎来身死道消之日。

其后应隆六人也未必能从姜逸尘剑下逃得性命。

知己知彼方可防范于未然,易无生再如何倨傲,事关生死仍会小心为上,否则也不至于耐着性子同一大帮人耗费一个来月的时日筹谋着如何将姜逸尘置于死地,当下遂极为果决地同应隆六人断绝了冷魅与姜逸尘所存的一线生机,掐灭了二人活命的念想。

灰蒙阴雨下,阴阳谷中,木屋南北两端。

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战局拉开了最后的帷幕。

若有旁观者在场,定无法忽视两个战局中对战双方所存在的实力落差。

冷魅虽为魔宫第一女杀手,但地煞门众人也非易与之辈,以一敌六,能够自保已是不易,无外力相助下妄想反制六人纯属天方夜谭。

而易无生更是冷魅和姜逸尘全盛状态下才可匹敌的强者,现下唯有姜逸尘单枪匹马,岂非任之宰割?

然,生死无算,任何因素都可能潜藏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局势可谓瞬息万变,绝无法单单凭实力对比便盖棺定论。

江湖上以弱胜强之例算不上比比皆是,倒也十存一二。

强者一方但凡有那么一分一毫疏忽大意,便很可能阴沟翻船。

地煞门六堂主看似来势汹汹,可六人的组合架构甚至略逊于那三十名死囚或是五大民捕。

六人中当以副门主应隆实力最强,两虎肖穹和洛奇次之,三人各自实力比起剑十四和刀二十三只强不弱,而窜天猴、顾大虫、孟梁陆三人实力则在五大民捕上下。

应隆操大刀,肖穹抡大柱,攻势大开大合,杀伤力十足,但招式变换间顿挫频繁,对身法矫健的冷魅而言有太多闪躲避让空间,难构成实际威胁,更多是起限制作用。

顾大虫、孟梁陆二人本也能凭长鞭和一袖银针给冷魅带去不小的麻烦,可在顾大虫左肩负伤右手断指后,二女只有余力在最外围掠阵,从旁协助另四人将冷魅封锁在一定区域内不得脱身。

余下二者,洛奇善于贴身短打兼有不俗的擒拿手段,窜天猴更是近乎为近身行刺而生,二人一高一矮,一刚猛一阴柔,配合算不上天衣无缝,却成了冷魅最大的苦主。

若不是寒宫折桂锋芒尽显、生人难近,加之冷魅一手八门阵法炉火纯青,对二人形成了不小的干扰,二人或能教冷魅束手就擒。

总体而言,在地煞门六人步步紧逼的围攻下,冷魅尚未陷入疲于应对之态,留有游刃余地。

反观另一端,姜逸尘的处境则相对堪忧。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易无生不仅是头狮子,而且是头出手从不留余地且极为擅长猎食的狮子。

当年晋绥大道上姜逸尘之所以能从狮口逃生,并非是易无生没有全力施为,而是姜逸尘急中生智利用《点穴截脉心法》将七处致命要穴稍稍挪移原位,再辅以逼真的演技,这才骗过自信不会失手的易无生,侥幸活命。

上过一回当,更引以为耻的易无生此番出手便不会有任何保留。

当然,在将姜逸尘彻底视作砧板上的鱼肉后,易无生的前三次出手显得有些轻描淡写,仿佛不是在与谁对敌,而只是在戏弄一头随时濒死的羚羊。

不错,昔日在易无生这头狮子眼中只能算得上是只野兔崽子的姜逸尘,而今已然成长为了一头羚羊。

然而,羚羊终究只是羚羊,只要狮子动了猎食的念头,羚羊随时引颈就戮。

每一次易无生轻描淡写的出手,对姜逸尘而言都是如临大敌。

三次,除了第一次将那三枚透骨钉成功挡偏开来外,后两次姜逸尘都未能毫发无伤。

姜逸尘很清楚第一次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易无生给了他时间,而第二次和第三次的间隔时间很短。

易无生是通过此举在告诉他,一切尽在其掌控之中。

风雨凄凄。

拍打在姜逸尘肩上背上,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是杀手,屡同强敌对垒,早已习惯了各种压迫感,从不认命妥协。

他也曾与一二十四恶人打过交道,从王芝芝手上安然脱身,更是一剑了断了沈卞性命。

但也因他是杀手,所以在出手前,要么做好了万全准备,要么是趁敌病要敌命。

譬如沈卞,一来其年岁已高,二来受内伤所扰且多日油盐未进,死于任何晚学后进手中都不足为奇。

而当下,做好万全准备的是易无生,落于疲敝之际的是他自己,愈来愈大的雨势更让他彻底陷入被动局面中,他还有何翻身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