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冬泥兄弟

只是一瞬,一道看不见的劲风从羊妖们耳边吹过。隐龙号坚硬的拳头如铁锤敲瓜一般,重重砸在几只羊妖羊头上。

没有任何的妖术,不含丝毫的科技。端的就是一个快准狠,一个用力砸!

霎时脑浆四溅,鲜血泉涌。羊妖们还没从酒劲里缓过来,就被透明的金属拳头敲得横尸在地。

马玄乐长吐胸中闷气。这几拳如果砸在呼岩炽灼头上,绝对妙不可言。可惜呼岩炽灼的脑袋没那么容易敲碎的。

因为透明的原故,殷红的血迹粘在隐龙号机甲上,如同凝固在半空中的油漆,不掉不落。隐龙号的电脑语音立即响起:“机甲表面存在污渍,建议清洗。”

“清洗污渍。”马玄乐不紧不慢下令,隐龙号机甲表面高压蒸汽喷出,血迹被喷得无影无踪。

“早点离开这里。”他也不管地上的羊妖尸体,操纵隐龙号径直离开,打算换个更加隐蔽的地点,继续扫描孤山。

避开孤山学校,隐龙号向东深入到山腰的森林中。

树影叠叠,杂草丛生,隐龙号行走时压塌了矮草,撞折了树枝,留下不大不小的踪迹。

因为夜视仪的原因,马玄乐视野明亮,洞若观火,见到隐龙号留下的踪迹,他内心不禁叹气:“隐形也不是万能的。”

一路翻山越岭,爬过孤山一座又一座大小山峰。约莫走了十多里,马玄乐才停住隐龙号。

头盔屏幕里数轴陈列,数据跳动,马玄乐四处观察留心,唯恐遗漏一点蛛丝马迹。

蓦地,屏幕里发出一声警报:“前方两千米处发现树妖,预估年龄两百岁,危险值五十;树底发现直径两米地洞,有加工处理痕迹。”

马玄乐心头一喜,立即调动隐龙号视焦,将视野焦距到两公里外。

引入眼帘的是漫天寒霜,皑皑白雪,与孤山的青葱苍郁完全不同,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北国世界。

数十丈长宽的雪地中央,一株三丈高的古树独孤而立。

古树枝叶光秃,根茎虬结,苍白色的树皮上覆满了冒着白气的寒泥,冰冷彻骨冷气透出,冻死四周一切生灵。

“这是冬泥大木!”马玄乐失声惊呼:“没想到呼岩炽灼用它镇守山洞洞口。怪不得这阔地冰天雪地,一根草木没有,全被它冻死了。”

“何妖呼唤老夫姓名?”苍天古树一声长吟,树干上的树洞居然像人嘴一样张合说话。

两颗脸盆大小的眼珠子张开,圆溜溜地四处张望,最后与隐龙号的目光隔两千米对视。

“奇怪,为何老夫听到声音,却看不到声源?”

冬泥大木盘旋起身,拔起尺厚泥土,以树根为足,以根须作趾,左右蹒跚挪动,枯枝秃杈沙沙作响,目光却一动不动,始终凝视在隐龙号所处地。

马玄乐不敢贸动,屏息聚神,蓄势待发,心中下定决定,一旦被冬泥大木察觉异样,立刻转身逃走。

冬泥大木看了片刻,以树枝作手,挠了挠头:“莫不是老夫日夜操劳,肾虚耳鸣,产生幻觉了?”说完搓了搓树干腰部,蹲回到原来的树坑里。

马玄乐以为平安无事,暗松一口气。这时背后传来一个猥琐银秽的嗓音:“哎哟,不错哦,隐藏的很深耶!”

好似变魔术一般,一个满脸银笑的光头佬莫名其妙地攀在隐龙号背上。

他上身如人,下身与躯干长满触须般的树根,每根水桶粗壮,蜿蜒盘旋,牢牢束缚隐龙号机甲表面。正是当时与桃谷蕙里香一起观看禾县医院爆炸现场的猥琐男。

马玄乐微微错愕,调动视野再看两千米外的阔地,那儿已空无一物,黑漆漆地洞,像是怪兽张开的嘴巴,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马玄乐刚想跑,猛然发现隐龙号迈不开步子,腿部机甲金属外壳发出吱吱响声,已经被光头佬的树根捆绑到凹陷变形。

“呼岩庄主告诉我,十八年前自己的军队被人族的隐形机甲发现,莫不就是你这架?”光头佬桀桀怪笑,如枭哭狼嚎,树根猛然用力,隐龙号的大腿就是两根脆弱的黄瓜,被齐齐拧断。

“弃甲!”马玄乐一声令下,隐龙号胸口机甲快速绽开。驾驶舱与自己像是飞速的流星,瞬间被弹射到一公里开外,重重落到泥地里。

爬出驾驶舱,马玄乐脚步尚有趔趄,但很快稳定下来,撒腿就往地洞跑去。

然而他离地洞百米时,冬泥大树突然从地洞里拔地而起,树枝为矛,伸出百米之长,四面八方向他扎来。

眼见自己要被刺成马蜂窝时,天空一声尖锐的鹤鸣响起。

夜幕上,一个金光闪烁,大若车轮的“道”字从天而落,笔直砸向冬泥大木。

“轰隆”一声巨响,冬泥大木缩回地洞,躲开坠击,但伸在外面的树枝却来不及缩回,眨眼间,十数根树枝被砸得木渣乱飞,断枝满地。“道”字也碎成齑粉,悄然消逝。

“啊!”十指连心,冬泥大木的粗枝为手,小枝为指,如今手指受伤,疼彻心扉。

“哥你快去禀告呼岩庄主,我来这里拖住他们!”光头佬一声疾呼,冲向马玄乐。

可惜他俩相距一公里有余,话音虽到,身形却远远未至。

“大轮,直到现在你还说我的风凉话。”冬泥大木颤巍巍地钻出地洞,树干巍峨笔挺,周身寒气流转,冬泥快速地覆满伤肢,愈合伤口,“我现在要是跑去见呼岩庄主,他一定会把我连根拔起,扔进岩浆里。”

光头佬冬泥大轮咧嘴大笑:“我是怕你做了逃兵,故意激你。”

“不管逃兵还是骑兵,有马就不是好兵。”冬泥大木喟然长叹,说完周身寒气暴涨,如滚滚雪崩,天地苍茫,一片银白酷寒。

雪地外的是黑夜,雪地里的却是刺眼的白天。

在这白天与黑夜的交接中,冬泥大木根须踏雪,像一个树状怪物,凌空登梯,节节攀高,气势汹汹奔向天空。

那里,黑暗的苍穹里,隐隐有一道白影盘旋,正是被马玄乐炒鱿鱼的鹤言哲。

“背德偷袭,汝父知否?箫千军的箫音我都不惧,你白鹤门的真言又算什么东西?”冬泥大木一声暴喝,霎时天空气流涌乱,大风突起,冬泥点点,化作粉尘颗粒,顺着风向,污染四周,就像黑夜里呼啸有声的沙尘暴,给本来漆黑的苍穹更抹上一层凝重和恐怖。

鹤言哲收翅腾挪,长喙微张,鹤鸣悦耳,一个金光微弱的“镇”字从他嘴里蹦出,然而字未成形,沙暴已至,如奔流难挡的洪峰,直接吞没了他。

“藤鹰爪!”半空中,冬泥大木树枝状的指节弯曲如钩,像是鹰爪,抓进沙尘暴,搅手一提,一只蓬头垢面,脏兮兮,病怏怏的白鹤被他捏在手中。

……

地面上,冬泥大轮下半身十几根树根卷曲成轮,快速滚动,竟然像杂技演员骑独轮车一样,飞驰奔向马玄乐。

山路颠簸曲折,他“骑”着车轮时而冲上大石,飞起数米之高;时而贴地歪斜,抖擞到几欲倾倒。

不过他毫无惧色,越骑越快。马玄色前脚钻进山林,他后脚便骑车抵达,整个身体飞上半空,藤鹰爪使出,俯冲而落,真的如苍鹰捕猎,一击必中!

“敌羞,我去脱他衣!”冬泥大轮是妖族,冬泥大木是妖精,所以妖术的使用上冬泥大轮更加娴熟。

他爪未至,声已出,马玄乐已然如他五爪中瑟瑟发抖的小鸡,眼瞅着爪尖落到马玄乐后背,一道不明其状的暗器破风叫嚣袭来。

冬泥大轮猛然收手,暗器从他指尖错过,砍倒一株直径碗口大小的樟树,切口平滑光整,并且深深镶进树边大石,割出一条细若发丝的缝隙。

冬泥大轮定睛一看,不由暗惊,原来暗器竟然是一张薄薄信纸!

这么恐怖的力量与锋利,施术者要么是信妖,要么就是绝顶的暗器高手!

“不对,如果是暗器高手,这时候的我已经死了。”冬泥大木推衍计算着信纸来源方向,凝神望去,只见山林的黑暗中两只少年妖族掎角相立。

一个脸色森然,杀气浓郁,手握一杆八孔碧绿玉箫。

另一个身高八尺,表情凝重,斜挎包里装着一摞厚厚的信纸。